破魔驱邪术
两位老爷子先是给了七云十文钱,这十文钱也是有讲究的,叫做脚钱,算是请道士走一趟的路费。而七云也是明白其中的缘由,便谢过两位收下了钱,在前往徐府的路上闲聊着。
“道长,怎么称呼?”
那两位老爷子与七云并行在村中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衣着如雪,腰挂白玉环的七云颇有些仙气味。
“免贵姓刘…刘…柳。”
七云差点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虽说天下姓刘的道士不计其数,不过在北村这块地方,姓刘又是道士的,多多少少会引起村民的猜测。
“那敢问您的道号?”
老爷子又问道,看来多少有些不信任这位年轻的道士。说来也是,老徐家的事本就扑朔迷离,七云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实在不禁令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人士。
“呃……”
说到道号,七云懵了,师父还真的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个,只知道他的道号是刀月仙人。也不知道是何含义,不过不要紧,这些小问题可难不住他这个小机灵鬼。
“我也忘了,不如让我用心念术问问师父。”
七云掐诀,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两位老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事实上哪有什么心念术啊,这不过是他在拖延时间,好多争取时间编一个出来,经过几分钟的思考后他不知从哪来了灵感。
“在下号剑墨道人,师出无名,妄请乡亲们给我个机会。”
而那两位老人早已被七云所谓的心念术给震住了,摆着手连连叫道:
“您哪是师出无名啊,您那是忌讳师父的名号。”
“对对,先师至圣不可直呼其名号。”
一旁的老人附和着,似乎是在害怕七云推脱这份差事。七云也从中窥探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有人知道那邪祟是什么吗?”
“徐府之前有个丫鬟半夜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投井自杀了。听说那妖怪就是她变的。”
他们话说完,也正好停在了徐府门前。从大门内望去,只见那昔日辉煌灿烂的徐府内荒草丛生,写有“徐府”二字的门匾都掉落在地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完全不像是那两名老人之前所说近几日才发生的,更像是有已有一二年的旧事。
“这,不是几日前发生的吧。”
七云直接把话挑明了,他并不是没有能力处理这个,而是不大喜欢被别人欺瞒。
“是,我们这不是怕您……”
“说来也是,还未进大门,就阴风阵阵,妖气冲天。”
一阵阵阴风从庭院内吹来,将七云的银发吹起,衣袍飘起,仿佛是在挑衅着,警告着他。但是七云没有后退半步,左脚刚跨过门槛踏入徐府,阴风便更加猛烈,叫他是睁不开眼睛。
“好重的妖气。”
他抵着风慢慢走进了徐府,风也停了下来,那两位老人在门外伸出半个脑袋看着七云。
“小小妖邪还不快速速退散,免得本仙开坛作法将你打入地狱。”
他走到院中井旁,看着贴满符咒的井盖对其喊道。可能是七云不像其他道士那样无理,上来就要开坛作法,而是先警告了井中邪祟的缘故,那井中居然传出了女子的声音。
“若你是真正的道士,那你便在今晚的月亮暗淡时来找我吧。”
七云听完便走出了徐府,看着两位老人,面露难色,脸色凝重。
“怎么了道长?那邪祟与你说了什么?”
一位满脸褶皱的老人率先开口问道,
另一位只是站在一旁啥也没说,静静地看着七云。
“没什么。”
他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一会的功夫,徐府门前已经聚了一群人了。他们或对着这个年轻的道士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面对此状,七云心中暗想:
“我定要将这邪祟驱逐,还徐府一个安宁。”
随后他从台阶上走下,人群纷纷避让,仿佛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冷冷一笑,回头看了眼徐府,便继续寻找安身之所。
“掌柜的,在这住一晚要多少钱啊?”
七云走进一家有些破旧的客栈,红木柜台后只有一个白胡子老人擦着锃亮的瓷盘。
“二十五文一晚。”
老人并没有看向七云,只是盯着手里的瓷盘。也难怪,有个如此冷淡的掌柜,生意怎会不冷淡呢?
“行,这是二十五文钱。”
“您另找一家客栈吧,我这,不收将死之人。”
老人放下盘子,看了眼七云,叹了口气摇摇头,随后又拿起盘子擦拭。
“这么年轻,可惜了。”
“可惜什么?我定除了那邪祟!”
七云把游龙剑摔到桌上,那老人也放下盘子冷冷一笑。
“你心中杂念太多,沉浮不平。纵使你有几番本事,也敌不过那怨鬼。”
老人平静地说着,并把原先七云给的二十五文钱收了下来,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串钥匙扔给他。
“年轻人,千万小心那怨鬼的幻术。”
午夜时分,夜空暗淡,原本当空的皓月被大风吹来的黑云遮蔽。如死一般的安静,只有风呼呼地吹着,拍打着窗户。
七云从客栈出来,原本背着的游龙剑这回被别在腰间。他刚踏出客栈的大门,一股风裹挟着砂石将他又逼退回去,踉跄几步,被掌柜的扶住了。
“这邪祟恐怕来头不小。”
掌柜的拿来黄纸朱砂,却又被七云放了回去。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他念着净心神咒,慢慢地走出客栈,任凭妖风再大也不能伤他分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一路念咒东行到达徐府门口,那风突然停歇了下去。破败荒芜,杂草丛生的徐府里灯火通明,辉煌如故,就如从来不曾衰败过似的。
七云也被那辉煌的景象吸引了,情不自禁地慢慢走近。一位身材略显臃肿,身着黑色马褂,留着一撇小胡子的管家走到门口,迎着七云进去。
“道长里面请,我们家老爷八十大寿,大摆宴席,还请……”
那管家话还没说完,七云便回过神来,拿起腰间的三清铃晃了晃,铃声响彻徐府,打破了寂静的夜晚。瞬间灯火通明,灿烂无比的徐府变回了七云印象中的样子。一团黑雾从他身后窜过,躲入厢房中。
“邪祟!哪里跑!”
他快步追赶那黑雾,前脚刚进入厢房后,后脚大门就自己关上了。
“道长何必如此紧逼?”
一位身材曼妙,面容姣好的少女坐在一旁的桌子边,看着七云。
“你这邪祟害了多少人,我今日必要替天行道。”
七云深知这些幻术所制造的景象会令自己失去神智,所以从腰间抽出一条锦缎,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好一个替天行道,我被徐老爷害死!就没人替我报仇!”
“你大仇得报,却不思投胎,反而还去加害他人。你已经从怨鬼,变为恶鬼了!”
七云不想和这个女鬼多说什么,于是便从腰间拔出游龙剑。女鬼见状也显出了原形,披头散发的,身体因为长期泡在水中而变得青紫,身着一件染血的私服。
“我以为你和其他臭道士不一样,结果没想到又是一个为了钱找死的家伙。”
说着,那女鬼便向着七云放出两道黑气,只是这黑气在靠近七云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我是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道士。”
月光从厢房顶部的破洞照下,照在游龙剑上,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感觉一旦被那寒光照到就会被划伤。
“在下刘七云,刀月仙人刘月庆的闭门弟子,自号剑墨道人。”
七云缓缓地拿下蒙眼的绸缎,举起游龙剑便向着女鬼冲了过去。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女鬼居然又化成黑雾从七云的剑下穿了过去。
“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黑雾在七云的身后出现,化身为女鬼,就在此时七云瞬间俯下身子将游龙剑反握在手中,向着身后的女鬼砍了过去。
那女鬼想要再次化为黑雾,却慢了一步,被划伤了腹部。黑气从她的伤口流出,疼得她是啊啊乱叫,随即又化身黑雾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厢房。
“我凉你逃不出这徐府庭院!”
黑雾冲向大门出口,却又被烫了回去,倒在地上,原形毕露。原来早在昨日,七云便在徐府的庭院中布下九宫八卦阵。他早就料到这怨鬼会打算从这逃出去,便提前布下法阵。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要乖乖地入阴曹投胎?还是要被我打得魂飞魄散,彻底消亡?”
七云提着游龙剑从厢房中走出,看着倒地的女鬼,冷冷地问道。即使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些人,死有余辜!”
女鬼捂着伤口,大口地喘着气,争辩着。
“那你的意思就是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罪过喽?”
夜空中有了点点微亮,拂晓时分就快到了,阵阵微风吹来,留给女鬼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已经快天亮了,届时你会直接魂飞魄散,快点选吧。”
“我宁愿再死一次!”
女鬼用尽力气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向七云跑过去,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最终因为伤势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执念太深,就算入了阴曹也无法超生。”
七云慢慢向女鬼走去,并将自己的手指划过游龙剑,剑身上出现了符咒的样式。随后他一剑结束了这邪祟的余孽。女鬼魂飞魄散,化作烟尘随着拂晓的清风消散在世界上。
“可怜的家伙,被报仇冲昏了头脑。”
他将剑收入鞘中,默默地抹去那滴挂在眼角的泪水。转身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徐府。
“掌柜的,我活着回来了。”
七云回到了那家破败的客栈,找了个角落坐下,掌柜的老爷子也很识趣的端来了一碗酒。
“怎么,你赢了?”
他闭口不言,而老人看着精神不振的七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
“这世间,有很多鬼,都是因为怨而无法投胎。你这做的也合情合理,长痛不如短痛,一剑下去,什么烦恼都没喽。”
七云一言不发,只是眼眶微红,将酒一饮而尽。
“你要去何方?”
“一路向东,去煌都。”
老人听后点了点头,起身去柜子里拿了点干粮递给他,随后为他整理好了包袱便送七云到了路口,顺带着买了匹好马。
“此去煌都,路途长远,多多保重。”
“感谢掌柜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说完,他抱拳向掌柜致谢。随后便向着东方疾驰而去。路上他多次回头望向那熟悉的北村,北湖山。几番犹豫,还是决定一路向东,前往煌都。
“我刘七云,告别!”
他不再回头,一路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