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罪罚
“烧死他,烧死他,快他妈的点火,守卫是聋子?!”
“就是这狗娘养的异族人带来了可怕的瘟疫和诅咒,该死的东西!”
“把这小子弄醒,我们要看他在火里嚎叫扭动直到变成烤猪!”
......
井水泼到脸上的冰冷使得瓦尔从昏迷中恢复意识,第一感觉是四肢的疼痛,也正是这疼痛让他在牢里就晕死了过去,紧接着广场上充斥吵杂的叫骂声强占了他的听觉。他强忍着疼痛想睁开双眼,可他只成功了一半,左眼因为眼皮的淤血彻底麻木,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的右眼状况也并不理想,只能模糊的看见事物的轮廓和颜色,不过瓦尔对这已经很满足了。还好,我还没成个瞎子。他心想。
通过那肿胀右眼的缝隙,他看到他的双脚被捆绑在背后的木桩上,脚下是堆得乱七八糟的柴薪,足足有一人高,在他眼里,那乱糟糟的柴枝恍若把把细剑,每把都有审判后将他堕入地狱的权力。
“努力一下,让他们看看你这异族人顽强的生命力。”他暗示自己,瓦尔吃力地把头抬高了点,他不愿在自己生命的终结时刻只看到脚下燃烧不尽柴堆和自己变焦的皮肉,他要记住那些可耻的嘴脸和冠冕堂皇的正义。
诺斯堡市民广场是由星逐城领主康德亲自监督建成,崇尚艺术的康德亲王誓要把它打造成南境上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市民广场呈方形,宽大而规整,奢华又庄重,地面曾是贵重青岩铺就,场地正中为一大型喷泉,一年四季水流不断。泉旁,群群白鸽停留觅食,大小孩童嬉戏玩闹,喧闹声永不止息。
广场四角曾耸立着帝国顶尖匠人打造的四神雕像,令人畏惧的力量荣耀之主—骑士“阿勒德”双手压着剑柄,坚毅的望向远方;以斩断一切疾病与痛苦为己任之人—“齐儒”药师低头捣碎背篓的草药,自身尝药以试疗效;女性巫师“雅格莉”—愤怒的逆神者,双手朝向天空,抗议众神以促人间福祉;将美与律动带给世人的盲人乐手“风晴”嘴唇微贴长笛,似有音符在他唇下跳跃起舞,令众人陶醉欢欣。
这里,诺斯堡市民广场,曾是世界各地艺术家梦想中的舞台场地,曾是星逐城引以为傲的文化、商业的集合地。
现在瓦尔朝前望去,看到的全是乌泱泱、脏兮兮的丑陋人影,闻到的只有汗液与粪便的臭味。
“瓦尔·蒙卡,来自特伦脏污大地之人...”还没等火刑架上的这个凯斯克人彻底看清那些对他辱骂之人的容貌,就听到了行刑官那浮夸的行刑词,语调仿佛是从破袄里撕拉出来的棉絮,这声音让台下的民众安静下来,却让瓦尔更加难受,他看过数次行刑,瓦尔还曾生动的将诵词声比喻成生命倒计时指针的咔哒声。
咔哒,咔哒,罪名敲定,咔哒,咔哒,肉体无形。
瓦尔不曾想到这该死的倒计时有一天数到了自己头上。
“瓦尔·蒙卡,来自特伦脏污大地之人,身染黑花瘟病,你胆敢冒充预言师,以为尊贵的莫莱夫人驱除噩兆为由,擅自打开圈门,放走奴隶,致使莫莱夫人财产遭受损害并多日无以寻乐,可怜的夫人对你的信任只换来了辜负,帝国对你等染病之人的伟大包容得到的回报唯有...咳...嗨...咳咳”
冗长的送行词让行刑官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伸着粗胖的脖子咳嗽起来,
憋得脸色通红。
报应,最好用你那伪善的屁话呛死你这头臭猪。瓦尔虽无法扭头看向官员,但心里还是幸灾乐祸的咒骂。
等到情况好转,官员吭吭两声清了清嗓子,又用义正严辞的腔调继续诵读手中的审判稿。
“可怜的夫人对你的信任只换来了辜负,帝国对你等染病之人的伟大包容得到的回报唯有恶行,因此,今日正道必须伸张!为帝国之无上荣耀,为莫莱夫人之贵重财产,现以辱国罪及破坏财物罪并处,你将接受圣火的考验,此契机可洗涤罪恶的灵魂,褪去可怕的瘟疫。瓦尔·蒙卡,望你珍惜良机,自我救赎。”
念读完毕,行刑官双臂交叉叠于胸前,向瓦尔微微欠身。若外地人见此可能会认为该举是为生命将逝所行的怜悯之礼,那他还需进一步熟悉这个城市,因为这单纯表示诺斯堡教众对圣火的尊敬,而胖行刑官致敬的是距离瓦尔脚跟不足一尺距离的柴薪。
此刻,安静的人群又躁动吵叫起来,他们拥挤着,嘶吼着,人头攒动,叫声四起,人们心中的狂热似乎能瞬间化为明火点燃他们面前的火刑架。
倒计时结束,瓦尔明白,死亡的钟声即将敲响。
燃烧的火焰,多么纯洁的造物,火苗跳动,世间一切污秽皆会生畏,它给民众以光明,给罪人以温暖,它是照亮黑夜的明灯,它是吹散迷雾的狂风,我们虔诚的感谢真主托纳斯的圣火,愿它永燃不灭,常亮万年。
——《真主托纳斯的恩惠》
洛里特·雷加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