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信使
深夜的候道漆黑而清冷,路旁丛林里昆虫们的窸窣声显得格外响亮。
一只瘦小的灰鼠在灌木从下探出头来,它忍受了一整天的饥饿,鼻子嗅来嗅去,迫切的想要找到些食物来填饱肚子。
这条候道年久失修,路面坑洼不平,崎岖坎坷,马车难以经过。尤其到了雨季,选择此路的行人车马都会为这里的泥泞苦恼,他们只能抱怨着放慢行进速度,并且为抄了这条破烂的近路却没有如愿缩行程而后悔莫及,长此以往,赶路的人们都会绕过这段道路,以致于现在这条道路鲜有人走。
觅食的老鼠曾尝过人类扔掉的食物,旅人驻足休息时残留的肉片、被丢掉的苹果对它来说都是珍馐,所以灰鼠还是想碰碰运气,它沿着候道,在丛间不断穿梭爬动。
忽然,一丝微弱的香味的钻进了它的小鼻子,灰鼠眼露精光,顺着香味的方向,立马加快了脚步。
那是一个铁皮罐头,被人丢弃在杂草堆里,被落叶半掩着,静静的躺在大树下,罐头口已经爬满了小虫,里面的食物很有可能已被昆虫舔舐殆尽,但依稀的肉味仍让灰鼠欣喜起来,饥饿感又增加了几分,如果幸运,它还可以吃点残羹。它飞快的溜到罐头旁,准备查看是否还有剩下的美食。
这只大鼠将尖尖的脑袋探进罐头里,发现竟然还残存着几个肉块,它开心极了,脑袋又深入罐头几分,开始大快朵颐。
沙沙...沙...沙沙...
这时,罐头旁的树下传来了轻微的异响,仿佛是某物摩擦枯叶的声音,灰鼠警觉起来,它将身子倒出罐头,双耳竖起,警惕的聆听周围的动静。一阵风儿吹过,树叶哗哗,昆虫呼鸣,灰鼠确认再没有其他声音,又将身子探进罐头,它实在是太饿了。
可是,灰鼠还未能如愿再次享用美食,远处的一术微光摇曳着搅破了这黑色稠密的夜幕。
伴随着那光芒靠近的还有越来越响亮的马蹄声,这个深夜的觅食者忍着饥饿迅速的钻到了枯叶堆下,它明白,凭着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它才活到了现在。
那是一匹浑身黝黑的健硕大马,倘如没有马背上的火光,这个在疯狂奔跑的高大生物在夜色里完全看不出轮廓。
嚯!啪!
一记鞭打声再次使深夜更加寂静,虫儿都停止了鸣叫,躲在枯叶堆中的老鼠一动不动,它觉察到飞奔的马蹄离它越来越近。
马背上坐着的是一个男人,他身着黑衣,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浸湿了头巾,他将上身俯低,双手紧紧的握紧缰绳,胸前斜挎着一只包裹,那是对他最重要的物品,他知道,那只包裹里的东西不仅关乎他的生死,更关系着帝国的命运。
为了能迅速抵达星逐城,男人冒险选择了这条破损不堪的候道,虽然崎岖但人流稀少,而且如今并非雨季,只要老天不对他苛刻,他还能在造成更严重后果之前把前线溃败的消息和怀中的物品一并送达星逐城。于是,信使选择赌一把,为了安全和省时,他将有魔法加持的火把挂在马鞍一旁,催促黑色军马毅然踏上了这条近乎被人遗忘的道路。
男人实在是太累了,半天的赶路让他的浑身肌肉酸痛不止,这条道路确实难走,不断的颠簸让他和马儿都受尽了苦头,黑色军马频繁的喷着鼻息,脚步也愈渐沉重。
虽然路途坎坷,但并无意外,这让信使稍稍心安。
酸痛饥饿考验着他的身体,紧绷的神经更让他煎熬,
现在应该安全些了吧,男人心想,他感觉他和坐骑都迫切需要休息,然后他勒了勒黑色大马。
疲惫的军马接到主人指令后,它很快放慢了脚步,喘息着踏步前行。
我的老朋友,让我们俩停下来缓缓吧,信使右手轻抚着马颈,他触及到的浓密鬃毛早已被汗水打湿。
最终,马儿在男人的驾驭下停下脚步,信使带着胸前的包裹翻身下马,他取下火把,借着火光仔细观察四周,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他这才松了口气,信使将坐骑栓在路边的树上,这样方便让他的好伙计多吃点草叶,而他也准备借着火光也吃点食物填填肚子。
树丛间的生灵们并没有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噤声,短暂的沉寂后,它们又开始低鸣,一如既往,陪伴这条道路最久远的也是这些鸣叫。
灰鼠透过枯叶的缝隙窥视着那距离他几米处的光亮,光亮下的男人一边手拿着肉干一边在痛饮着皮囊里的清水,这人类只是和它一样饥渴的过路人,似乎对它并没有威胁。想到这,饥饿感使得灰鼠大胆起来,它悄悄的从叶堆中钻出身来,又爬向不远处的罐头。
沙...沙...嘶!
霎那间,还没等大胆的老鼠将头探进罐头,脖颈上就传来了猛烈的疼痛,一双毒牙深深的埋进了它的脖子,它的身体犹如被铁钳紧紧扼住,待它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袭击它的是一条棕色的蝮蛇,这位残酷的捕食者等到了属于它的猎杀时刻,攻击迅速而犀利,毒液残忍地注射进了灰鼠的身体,瘦弱的老鼠吱吱呀呀的大声叫着,扑腾翻滚着企图摆脱蝮蛇的缠绕,可是一切只是徒劳。
这只可怜小鼠临死前得哀嚎没谁能听得到,就连那位刚至于此的陌生人类也未能听到,因为灰鼠临死前看到那光亮下只留下了一具断掉的焦黑马首,还有掺着夜色化为殷红色的一大滩血肉。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