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我那非同寻常的中专生活(12)
当初在听到留校通知的那一刻,我心里倍感郁闷,心想这一年长拉拉的,啥时候才能过去?但是,当日子往前推进时,总有一些人温暖着你的心,譬如陆建德,譬如朴思明,譬如我生命中出现的第二个女孩——白新芳。
认识白新芳,还是我在总务科干活那个阶段。当时,我配合总务科给学生办理入住手续。就是学生要入宿舍,需要到我这里签名领一个棉垫子。那几天,一拨一拨的报道生在我眼前闪现,有男生,有女生。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心里想:今年无论如何得要找个女朋友。上了四年大专了,还没有正儿八经的交个女朋友。有了女友,心里就有个寄托,时间能过得快一点。正好在报名的女生中,我发现了一个皮肤白净又漂亮的女生,她穿着一套浅白色皱肩连衣裙,身材瘦瘦的,跟我的个子比较吻合。她迎着我走来,在我面前登记。之后,我就偷偷把她的名字缩写成拼音字母,记在我手心,生日是6月21日,我也记下了。她的班级是文秘91,就是91年的文秘班。我打算等开学正常后,想办法追她。
人心里有个啥意念,就有个啥机遇。我心里正有这个打算时,偏偏就在院子里碰见了。因在我跟前登记过,白新芳以为我是老师,自然见了我,就主动打招呼,叫了声:“李老师!”
听她这样称呼,我有点尴尬,同时也感到心有点跳了起来。两种滋味在我心里交织,使我多少有点慌乱。但我装作淡淡地问道:“啥事?”
白新芳说:“我是今天才报道的,没有买到菜票,怎么办?”因学校灶统一用菜票,不用现金,所以每个学生得拿菜票吃饭。
这时,我正好看见迎面来了两个高年级的学生,就喊住他们,问带菜票没有?他们说带着,我说:“给我两张。”
因为那时候我在学校比较有名气,多数学生认识我,只要我张口,肯定给。拿到菜票后,我顺手就给了白新芳,说道:“你先拿这个吃饭,饭后你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白新芳吃饭去了,我狼吞虎咽地吃了饭,赶紧出去买了两张电影票,打算约她看电影,然后就在她的宿舍附近等她。我想象着她将坐在我身边的情形,心又不由得怦怦地跳动了起来。虽然之前我与刘芳关系较好,但是和白新芳一比,才知道感情是怎么回事,起码缺乏这种心跳的感觉。
白新芳的出现,尽管像个诡异的彩虹一样,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但是却定格在了我的心里,并且调动我的感觉和视觉系统,使我在那短暂的一瞬间,有了一种强大的愿望。所以,我眼巴巴地盯着门口,就像饕餮之徒等着美餐上台,就像观众等着演员亮相,我望眼欲穿,我蠢蠢欲动,我的外形上像个木桩似的一动不动,但是我的内心却汪着一片海,海水汹涌,波涛起伏。我心里在盘算,她来了后,我如何与她说话,如何让她看出我对她有种特别的意思。
在我胡思乱想中,白新芳和两个女生迎面走来了,她只顾说话,没看见我,刚要闪过我时,我忙叫道:“白新芳!”
她立即住步,目光有点吃惊。我说:“你的菜票已经弄好了,总共20块钱,是一个月的。”
白新芳拿出20元要给我,我说:“这是我们内部的,月底才结算,你到月底给我就行了。”
白新芳信了,然后就问我:“你咋知道我的名字?”
我说:“你在我这里报名时,我就记下了。
”
她又问道:“报名那么多的人,你怎么就记下我一个?”
我说:“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她很惊奇:“今天报名要一千多人啊。”
我说:“人再多,只要用心,就能记住几个名字。”
她两眼清纯地看了看我,又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哥?”
我说:“你哥是谁呀?”
她说:“我哥叫白兴平,也是石油学校毕业,已经上班了。”
我说:“不认识。”
见她要走的意思,我就故意说道:“今天学校给我们这些工作人员每人给了一张电影票,我不去了,你就拿去看吧。”
白新芳开始推辞,后来还是接过去了电影票。
在电影开演前,我就注意观察,看她进没进电影场。结果发现她进去了,我就一直在外面磨蹭,等到电影开演了之后,我才进去。为什么这样做呢?因为我手里的票和送给白新芳的票是两个连号,如果我直接邀请她看电影,一是她会回绝,二是有可能看出我的破绽。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钓鱼要慢着来。我不能心急,悠着点。所以,我等到开演一会儿才进去。
进到电影院之后,往下一坐,白新芳就发现了我。我装过有点意外地说道:“你也在这里坐啊?”
她说:“就是你给的电影票。”
我说:“本来我们科里有一个同事要来,结果他有事了,把他的票送给了我。”
我就这样坐在了白新芳的身边,体味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莫名的气息,我感到心里很惬意。观影之中,偶尔聊几句。
看完电影后,在离开时,我试探地说道:“以后你有啥事,就来找我。”见她大大方方地嗯了一声,我想到明天就是周末,就故意问她周末有没有事?她说:“没有,我不认识人,也不熟悉环境。”
我乘机就说道:“那你明早十点过来,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估计她有可能不来,就在房子里等,结果她准时来了,还带了她的女同学
由于是初次接触,我打算带她走远一点,免得熟人和老师看见。
学校西面是河道,河道对面是群山。我开始和她是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河边,因为横在河里的,是一条尺把宽的独木桥,且好像年代长了,踏上去晃晃悠悠的。我怕她掉下河里,就拉住了她的手,她也没拒绝,但我从她的手中,感受到了一丝颤栗。她注意地看看她,她的目光像只惊悚的小鹿,赶忙躲开了。我发现她很纯,纯得像初春的树芽。面对这个拘束的女孩,我感觉我的心情像山坡上的打碗花,奔放而绚烂,因为我心里有种超乎常规的激动感。甚至感觉到,这是命运对我的弥补,是老天赐给我的最美艳的礼物。为此,我警告自己,在她跟前,一定要留个好印象!一定要有个顾全大局的意识!一定要呵护好她!因为她还是个刚踏进石油学校的学生,她需要四年的学习,才能走出这个学校。而自己在这只待一年了,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她,就影响了她。也不能因为她而影响了自己的毕业。这么一想,我扶她过了河之后,就放开了手,装作自然平静地跟她聊天,陪她到处转悠,在河道里,在山梁上,在大树下,我们说东,道西,听鸟语啾鸣,看流水远去,品味羊儿吃草,感觉一切都充满诗情画意。真的,我的感觉良好极了。
随着交往,我发现白新芳对我也有了好感。这时候我想,我不能再忽悠下去,我必须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因为人家一直把我当老师对待,而我实际是什么身份,我很清楚。我虽有缺陷,但是我绝对要坦荡,尤其在心仪的女孩面前,我必须坦诚相待,不能虚伪粉饰,不能欺骗她!如果蓄意隐瞒,万一她将来知道了,说不定会红颜一怒,拂袖而去。乘我俩的交往还在初级阶段,把自己该暴露的缺陷先暴露出来,看她的反应,让她有个适应的过程。于是在晚自习下了之后,我把她叫到我的宿舍,策略地告诉她:“我今年刚从这个学校毕业。”
白新芳说:“我知道。”
我说:“留校了。”
白新芳说:“我也知道,能留校的都是好学生,而且都是顶尖的。”
从她对我的态度中,我看出了她对我的崇拜。一个人受到崇拜时,那是什么概念?肯定在她的心目中,是个优秀的人。可是我,我怎么给她解释呢?我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学校现在是这样的,要留一部分学习好的,也要留一部分能力强的,我就属于最后一种。”
白新芳说:“我就看出你是个有能力的人。”
看到她对我这么崇敬,我更有了坦白的勇气。但怎么说呢?思来想去,我决定用信告诉她。于是,我给她写了一份信,在信里表明了我的身份,同时把我留校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当然也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目的是引起她的同情和理解。我写完信就放在桌子上了,因为我知道她要来,那时候我已经把房间的钥匙给她了。
果然,我下班回到房子,发现她拿走了我的信,当时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她了解我的情况后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嫌弃我?没想到第二天下午,我就看见了她给我的回信,也是放在我的桌子上。信中,她也没有直说喜欢不喜欢我,只是表明:“你的真实身份,不影响我俩交往。在我的眼里,你是个让我愿意跟你来往的大哥哥,因为在你跟前,我心里有种踏实感。”
看了这封信后,我心里一下释然了许多。有些事儿,我可以当面告诉她了。因此我们再见面时,为了给她打了一个预防针,我就说道:“咱俩这样来往下去,别人肯定是要说闲话的。”
为啥要给她打预防针呢?因为我发现与她关系好的一个女生,是学校党高官的女儿。我的情况党高官很清楚。如果我和她的关系被书记知道了,肯定没有好话,甚至会把我说得如何不堪。我的目的,是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她倒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咱俩的交往,尽量别让她知道就行了。”
听她的意思,是打算跟我正常交往。为了我俩的关系别被学校发现,我从一开始就谨小慎微,到校外见面时,一个提前走;一个后面来;在房子见面的时,她先拿钥匙进了我的门,我之后才回去。不论时代如何变迁,青春期的年轻人肯定是离不开恋爱,但越是在学校的日子不好过,在恋爱上我越害怕。
但是,我担心的事还是实实在在地来临了,不久,白新芳的班主任知道了她与我的关系,把她叫过去训了一顿,一是嫌她刚入学就交男朋友,太随便;二是说我是个在校打杂的人,与我这样的人交往,会影响她的学业。听了她的诉说,我问她:“你的意思是咱们怎么办?”
白新芳说:“我觉得你这个人还可以,不像老师说的那样。”
我说:“如果你觉得我可以,那咱们继续交往。为了避免别让学校看见,以后尽量在学校里分开走。”
白新芳低头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个办法也行。”
白新芳班主任批评了她没有几天,不知为什么,学生工作部知道了我与白新芳的交往。孙爱厚还是学生工作部的部长,当时我已经在车队上班了,他给车队打来了电话,正好是我接的。他说:“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赶紧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表情严肃地看了看我说道:“李小峰,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做出回答。”说罢,他自己在纸上写了起来,看样子,他在做笔录。写完之后,他抬起头又看向我,问道:“听说你和91文秘班一女生关系不明确,请你对此做出解释。”问完之后,就低头写了起来。
在他写的时候,我脑子里迅速转着圈,在思考怎样回答他,当他写完把笔一放,抬头看我时,我就大声说道:“此事纯属造谣,本人十分愤怒,拒绝回答!”然后,我转身就出了门。因为我现在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学生,他对我没办法,所以我不害怕得罪他。我不知道我身后的孙爱厚是什么表情,反正,我就这样走了。
没几天,白新芳又来找我了,说她们班主任又找她谈话了,大概意思是学生工作部要调查,问我怎么办?
我说:“以前的来往就让他们调查吧,以后我俩加强防范就是了。反正,咱俩是正常交往,又没做啥过分的事情,别担心了。”为了表现出我对这个事的态度,让她放心一点,我就幽默地说道:“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经常进村扫荡,百姓该干啥照样干啥。即使被拉住,咱们是姐弟般的交往,怕什么?不过,为了让你免受麻烦,以后在周内,尽量少见面,你只管把你的学习搞好就行。”
白新芳一听,噗地笑了,她表示认同我的意见。
从那时以后,白新芳真的把我当大哥对待了,课程中遇到什么问题,跟我说。家里她妈妈跟她奶奶闹了矛盾,也跟我说。一次,她的同桌可能暗恋她,给她写了一首诗,她过后拿着这首诗来给我看。如果是上学期间,就凭这首诗,我把那个同桌能打一顿。现在我只滞留在学校的人,为了让我顺利离开学校,我得时时提高警惕,一点错误都不能犯。即使有时候在白新芳跟前,我感觉有点不能控制自己,但一想到我在学校经历的事情,想到赵元老师的儿子出事被判刑的情形,我内心的火焰立马被在严酷的现实浇灭了。因为我知道,赵元儿子之所以在校外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是因为他和那个姑娘关系好,可能在谈着对象。不然,事情怎么发生在校外呢?尽管白新芳对我比较黏糊,但我不能不防。毕竟,她年龄还小,可能还没与男同学相好过。她把不住这个度,我得把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1992年6月,我要离开石油学校了,将走向了工作岗位。按理说,离开了长达五年的学校,离开了这个让我荣辱交加的地方,我应该高兴,应该有种自由奔放的心情。但是,一想到白新芳,我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滋味,这种滋味,在我那个陈设简陋的宿舍里,弥漫了很久……
我忍不住给她写了一封信,意思让她好好学习,努力完成学业,不要与其他男同学有过密的来往。你在校内学,我在外面等,边工作边等你,等你毕业后,和你共同创造美好的未来。白新芳当夜就给我回了一封,说得很真诚,意思她努力会朝我期望的方向走,会好好完成学业,将来跟我一起走向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