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父子话当年
同样的时间，忠勇亲王府里，因为王妃被抓，整个府邸都陷入了混乱。
王妃的两个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往日金尊玉贵，如今却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
奴仆们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抓到就是他们。
偏偏王爷留在前院书房，一直没有踏进后宅，根本不管所有人的死活，好似这个新修葺不到几年的亲王府与他无关。
一个老嬷嬷吆喝着丫鬟们打扫院子，又伺候小主子们将洗漱换衣衫。
两个小主子才八岁，一直问着母妃，老嬷嬷好不容易把他们安抚住，就去二门那里，想找王爷问问。
结果，二门被把守的严严实实，侍卫根本不放他们出门。
她拿了一根簪子塞给是侍卫，问道，“我不出去，不让你为难。你就告诉我，王爷再忙什么就行。小公子和小姐在闹人，万一出什么事，我们担待不起啊。”
那侍卫迟疑了一下，就道，“王爷一直在等世子回来，从昨日等到这会儿了。”
世子？
老嬷嬷脸色难看，王妃被抓走，就是同这位世子有关系。
如今王爷还这般，显见是只要世子，不要后生的儿子女儿了吗？
不过想想，这么多年，王爷很少到后院，很少见两个孩子，好似如今这样又是理所应当。
正在这个时候，大门那边突然闹了起来。
很快，大管家高声喊着跑了进来，“王爷，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下一瞬，书房的门被突然打开，很少出现在人前的王爷大步走了出来，赶去大门口迎接。
老嬷嬷自觉找到机会，开口嚷着，“王爷，小公子和小姐在哭闹，求王爷去看看他们吧。”
可惜，王爷一步都没停留，好似根本没听到她呼喊一般。
倒是侍卫吓了一跳，一把把老嬷嬷推到门里，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这个时候，王爷已经带了一个年轻将军从外边走了进来。
年轻将军二十岁左右，身形魁梧挺拔，眉目俊朗，一身玄色衣衫，越发显得神秘尊贵。
行走间，他的目光扫过谁，谁都忍不住低头行礼。
威压！
这绝对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才能累积下的气势。
这一刻，所有人对世子爷的战功，再不敢有一丝怀疑。
很快，父子俩进了书房，大管家上了茶水就默契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只有父子俩对坐。
亲王戴了多年的面具，不知出于何种考量，他居然伸手拿了下来，露出被烧毁一半的脸孔，配上花白的头发，分外的沧桑。
但周睿淡淡看了一眼，却没什么伤心的神色。
他喝了一口茶水，说了一句话，“我娘死了。”
亲王脸色一僵，半晌应道，“你怪我？”
“对，我娘死了，冤死的！你在她出殡没百日就娶了新妻，还是仇人的侄女。在我流浪在外，生死不知的时候，你有娇妻在怀，儿女在侧。”周睿好似再说家常，语气里没有恨意，但偏偏这才是最可怕的。
忠勇亲王嘴唇动了动，仿佛用了所有力气，辩解道，“那时候为了稳固局势，只能示弱于敌。我没有一刻钟忘记你母亲的仇恨，忘记你流浪在外。”
“那是不是可以说，你心里，朝政和局势比我和母亲更重要？”周睿放下茶杯，一句问话，化为最锋利的刀。
“不，我只是以大局为重。换做任何人都会同我一般选择！”忠勇亲王极力想要儿子明白他的不得已。
周睿却是摆手，“我流落塞外，做了简家子。我称为叔叔的人，实际却像父亲一样担起教导的职责，支持我，保护我十年。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父亲。
“在他心里，任何时候，孩子和家人最重要。只有家里人安好，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决麻烦。而不是以一个忠字，就掩盖了自己懦弱无能的事实。
“即便他这般，他也依旧凭借一己之力，带领十几万戍边军，吃饱穿暖，可以说功绩滔天。谁敢说他不忠？”
忠勇亲王脸如死灰，当年他也想给妻子报仇，也想……
但他胆怯了，怕斗不过宫里那位，也怕毁了这场大火带来的中立派同情和支持。
所以，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大业……
周睿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他的亲生父亲，也是他小时候最崇拜的男人。
“这个世子的名头，我借用几天，等大事了了，我自然花呢。王爷的爵位，你想给谁就给谁，我不要。我的荣耀，我自会用刀一次次劈出来！想必，我娘在天之灵也会为我骄傲！”
说罢，他就走了出去。
留下忠勇亲王呆呆坐在椅子上，泥塑一般，良久，他捂住了脸，呜呜痛哭出声。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被儿子撕去遮羞布，指责为懦夫更让一个父亲痛苦！
也许对于南周来说，对于周家来说，他是个功臣。
十年前，是朝堂上的尖刀，毁容后依旧带着暗卫，暗中争斗。
可以说忍辱负重，为除掉外戚，扶持皇上亲政，做出了重大贡献。
但对他的妻儿来说，他确实是个懦夫！
京都外的官路上，简家的马车正在迅速奔驰着。
车辕两侧，一边坐了大江，一边则是许久不见的李师傅。
李师傅比之先前更黑了，也苍老很多，但眼里的光却很锐利。
大江笑嘻嘻同李师傅搭话，“李师傅，这次回来能常住吗？还要回去塞外吗？”
李师傅扫了他一眼，应道，“不回去了，留下常住。怎么，你要特训吗？”
大江立刻缩了脖子，嘿嘿笑个不停，“不，不，叔，我错了！我平日一直跟着先生伺候，实在没有空闲。”
李师傅不再理他，望向前边，“别以为跟着先生就安枕无忧了，任何时候，学到手里的本事总不白学。”
“是，是，等收秋之后，我就跟着您学。”大江一甩鞭子，恨不得一步就到家了。
李师傅这么恐怖，家里家外，只有小姐最能摸准他的脾气了。
偏偏这次少爷回来，李师傅先拐过来接了先生。
这个时候，前边突然扬起尘烟，好似有马队跑了过来，大江准备避让到一旁，但李师傅的手却摸向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