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摩特之战（下）·惨胜

「你这是准备走了？」

「你觉得还有必要看下去吗。」阿尔特修斯已经收起了自己的大剑，转而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脚下的战场，「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了，那个叫天火的女人，不可能赢了。」

「牺牲过去的自己，留给现在的自己以生机……尘世执政官，都是真正的强者。」

他们不会认错的，堡垒废墟那里的，毫无疑问就是天权的灵魂。但是让他们感叹的是，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过去的天权」，而是「现在的张羽扬」了。

「都过去了，说这些也没用了。」看着若有所思的时之魔王，阿尔特修斯缓缓说道，「不过我觉得你也应该离开才是了，毕竟他都复苏了，她能活下来的几率虽然不是零，但也足够低了。与其在这里等着收尸，还不如离开这里去找找别的办法。」

「你说的是，或许我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厄尼斯跟你应该没有直接关系才对，他到底怎么给你和月神挖坑了，让你都能气成这样？」

「让我生气的不是他挖的坑，而是他说的话。」

说完这意味不明的话之后，时之魔王便没有理睬阿尔特修斯，自顾自离开了。

……

「报告，一号炮兵阵地沦陷……」

「报告，二号炮兵阵地遭到敌人攻击，请求增……」

「报告……」

这还有一点好消息吗？

现在的战场，已经被分割成两块了，以汇合的先行部队与主力部队共计八万人所在的战场，以及卡西莫德率领的炮兵和预备部队共计七万人的战场。其中卡西莫德这边的压力非常之大，人数少，而且还要保证远程支援主力部队，尽管卡西莫德的指挥滴水不漏，但是面对数倍于自己，并且无惧生死的空壳士兵，他还是显得有心无力。

现在的他，正拿着枪，站在前线抗击敌人呢。

可这边敌人没怎么打退下去，自己这边却已经丢掉了五个炮兵阵地，损失上万人了。

看来对方也知道自己这边火力更猛一些，所以才会往这边投入更大规模的作战力量……所以，接下来他们要怎么摆脱这种困境？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手下的七万人还能剩下多少，那可就不言自明了。

但是要怎么做呢？这里是平原，地势没有优势，人数更不用说了，至于质量……卡西莫德身边没有精通武学或魔法的家伙，而他自己，也因为张羽扬的缘故而无法使用魔法，相比于其他人，无非就是格斗能力强一点。但是这点差距在空壳士兵面前，根本不够看的，要不是手中的枪，他肯定是不会站在最前沿的。

抗击敌人，和指挥士兵，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存在矛盾的。

看着敌人不断涌来，而自己这边的阵地却一个接一个地丢掉，卡西莫德心急如焚，但什么都做不到的他，也只能选择站在前线与士兵共进退……

而就在新一股敌人涌上来，自己这边的战线即将崩溃的时候，一声巨响从斯卡摩特堡垒那边传来。紧接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上一秒还在震天动地前进的空壳士兵，下一秒就像是失去了指令一般，全都没了动静，就这么站在了原地。

此番变故，让大家又惊又喜。惊，是因为那边发生的巨响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喜的是空壳士兵在此刻停了下来，让大家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大家趁着机会，重新组建防线，将已经闯进来的敌人，全都干掉！」

不过，跑是没法跑了，谁也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到时候大家被打个措手不及，那问题就大了。所以在原地坚守阵线，或许才是最优解。

而自己这边的士兵们，在看到敌人出了问题之后，一下子精神振奋起来，手中的活计也快了很多。

这时候，他的副官也终于有机会返回来报告情况了，只是他一开口，就发现卡西莫德的不对劲了。

「指挥官大人，我们……您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们正常……诶，这是怎么回事？」

被手下人提醒了，卡西莫德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发光。而与之相呼应的，便是卡西莫德清晰感受到，一股暖流，正在自己的身体里来回运转。而自己停滞已久的魔法经脉，竟然被启动了！魔力如同奔流的江河，不断涌入自己的全身，滋润着自己的魔法经脉。

张羽扬归还的那部分灵魂碎片，解除了卡西莫德的「禁制」，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可以使用魔力了。

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卡西莫德伸出手来，指尖对准了远处的阵线，然后一抬手——

轰——

数根巨大的石锥拔地而起，一下子就掀飞了一片宕机的空壳士兵。

「看起来，我们还有机会。」看着那些石锥，卡西莫德突然笑了，然后再次抬起手臂，「烈焰，焚尽！」

伴随着默念的咒语，卡西莫德目光所及之初，一股无明业火突然出现。烈焰所到之处，空壳士兵的身躯就猛烈燃烧起来。这蔓延速度极快的火焰，顷刻间便将上万名敌人烧成了灰。

「指挥官大人，您原来会魔法啊？」

「我当然会魔法了。」看着远方灰色的天空已然恢复，卡西莫德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只是，直到刚才，我的能力才被解禁罢了。」

芙拉早就已经将这件事情都研究明白了，卡西莫德自然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当他发现自己使用魔法的能力被解禁了之后，他自然对那个「录像机」肃然起敬起来。

……

「张羽扬，你，你……」

明明应该是尽在掌控才对，但是现在，整件事情已经脱离自己的掌控了。而因为自己内心产生了动摇，原本轻松控制的上百万空壳士兵，此时也失去了控制，呆在了原地。

现在的天火，心中所包含的并非只是愤怒，而是惊讶，惊讶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白发版本的张羽扬，竟然如此轻松，只是一击，就将自己的束缚和结界打碎了……他到底还有几张牌没有打出来？

「怎么？慌了？」张羽扬看着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天火，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刚才的你，不是还准备杀掉我吗？可现在，为什么变成我要杀掉你了呢？」

看起来，卡尔森并没有将张羽扬有关的资料交给天火，不然她不可能不知道，张羽扬的真实身份是神代的十八位尘世执政官之一的，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张羽扬自己手里的底牌根本没有打光。

「张羽扬，你小子别狂。」深吸了几口气，「强欲」带给天火的支配欲，最终转化为了「傲慢」，她拄着法杖，一点点重新站了起来，「现在还没有结束，谁生谁死还不一……」

砰——

天火话都没有说完，便见到张羽扬一个瞬闪便来到了她的面前，天火甚至没来得及发动权能，就被张羽扬用群星狠狠地抽了出去。

「呜……」

带着有些痛苦的哀嚎，天火非常准确地从打开的屋顶飞了出去，最终自由落地掉到了地上……嗯，嵌到了地上。

「张羽扬！」

「谁要跟你废话啊，这可是打仗！」

没等天火再站起来，张羽扬便从楼顶一跃而下，手中的大剑直朝着天火劈了下去。这一次，天火反应过来了，权能发动起来了，于是借助的短暂的时停，天火绕到了张羽扬身后。

「给我去死……诶？」

砰——

谁知道，天火刚一出现在张羽扬身后，张羽扬便仿佛未卜先知一样，将手中的大剑再次拍了过来。这一次，她嵌到了堡垒厚重的墙壁中。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非就是在知道你的能力之后，做出的预判。」落到地上，张羽扬抬头看向天火，「毕竟我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敌人可比你强太多了。」

说完，他便再次举起圣剑，对着自己身后就劈了下去，打碎了几块高速飞向自己的碎石，也打碎了天火偷袭的想法。

「张羽扬，还没完！」这一次的她，从墙里拔出来之后，并没有下去，而是悬在半空中，冲着张羽扬吼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能力，那你就应该清楚，我的能力足以覆盖整个帝国！在这个帝国之中，我可以做到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

听到这话，张羽扬顿感不妙，可战争感觉敏锐的他，却不知道这个女人还要做什么。

「提醒你一下，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我杀不了你，难道就杀不掉他们吗？」

「不好！我怎么把他们忘掉了？」说着，张羽扬便绕过大楼，闪到了堡垒围墙的入口处。

那一支小队，这会儿正在门口抗击空壳士兵呢！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张羽扬跑动的瞬间，天火便发动了能力，固定空间，直接将那一百多人，碾碎了。

无一幸免。

看着面前血流成河的惨状，张羽扬转头看向在空中得意地大笑的天火，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你，成功激怒了我。」

「就算激怒我，你又能做什……」

砰——

这一下，比之前任何一下都沉重，就算是堡垒厚重的石壁都没有接住天火。她穿过了墙壁，被硬生生抽到了河对岸。

「咳咳……」

哗——

就算有权能的加持，这一下还是破了天火的防御，她受了内伤。

「我希望，你能知道自己的死法。」

而此时，已经放下所有牵挂的张羽扬，一步一步地，踏空而来。那冰冷的眼神，就算只是对视一眼，就让天火不寒而栗。

「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我的能力可是能控制法则的！」

说完，天火便捡起法杖，对着张羽扬念起了咒语。

「我当然知道！」

看着负隅顽抗的天火，张羽扬为群星灌注魔力，对着她就挥动群星，砍出了一道光刃。然而光刃的速度有些慢了，天火非常轻松就闪了过去。

见一下未能打中，张羽扬便继续攻击。光刃不断发出，却都叫天火躲了过去。

「你这是在瞄准什么呢？」终于，完成吟唱的天火停止了躲闪，她一记法杖打碎了光刃之后，便对着张羽扬高声叫道，「超重力！」

「呀！」

刹那间，仿佛千吨巨石压在身上一样，张羽扬一下子从天空中摔了下来。虽然还能正常站立，但是张羽扬已经无法自如运动，只能站在原地才能保证不趴下来。

强欲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天火研究了那么久也未能触及上限。所以思来想去，为了保证张羽扬无法将自己打飞，她只能先使用这样的魔法限制他了。对于这无法使用浮空等魔法消除的超重力，任他神明降临，也只能被压在地上。

只要张羽扬无法行动，那他岂不就是案板上的鱼了？这么想着，天火内心的慌乱逐渐平息了。紧接着，停止进攻的空壳士兵，也再度行动起来。

「张羽扬啊……算了，不说什么了，赶紧去死吧。」

想了一下，面对着这个刚才还要杀掉自己的家伙，天火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她拿着，一步步走向张羽扬，准备一下子敲死他。

就在这时——

「那是什么？」

天火抬头看去，两个不算小的黑点，正从地平线缓缓飞向天空之中，最后在到达一定高度之后，便悬停了下来。

天火感知了一下，那是从王国升空的，因为帝国境内感受不到那两个东西的存在。

如果是王国的话，那这两个东西的本体，要多大啊？

而就在天火为发生什么事情而疑惑的时候，那两个光点，竟然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两道光炮，从黑点那里直射而出，一下子就从王国上空扫到了帝国境内。

唰——

顷刻间，一连串的爆炸，从边境，一直炸到了堡垒周边。强大的力量，更是将天火为了困住张羽扬而布置下来的超重力结界打碎了！

然而这还没完，在第一发光炮结束之后，这两个黑点便继续发射光炮，与之前扫射不一样的是，接下来射出的数十炮，都是精确打击。

「看来启动成功了。」从地上爬起来，张羽扬看着不断射出的光炮，笑了，「天火，你的军队完蛋了。」

「你说什么？」被张羽扬这么一说，终于发现空壳士兵与自己的联系断了天火一下子慌了神。她不断地试图连线空壳士兵，但是不管怎么做，空壳士兵都没有任何回应的迹象。

要问为什么，因为那些空壳士兵在被光炮击中之后，全都变成了淡紫色的水晶。整个战场之上，几乎所有的空壳士兵都变成了这样。

「这是神代末期，我们为了对抗作为终焉预兆的空壳士兵的武器，只不过当时虽然研发出来了，但是时间已经不够了，所以直到最后，它们也没有排上用场。真是想不到，它们竟然还有机会发挥作用。」看着慌张的天火，张羽扬摊开双手，笑了，「看，这才是所谓的超现代科技真正的用途，消灭试图毁灭世界的存在。」

「你不需要将这些大道理，反正只要你死了，那我也算是胜利！」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喽。」伸手一抹剑身，张羽扬手中的群星发出了淡淡的光，「你以为，我发出的这些光刃，都是胡乱打的吗？」

「什么？」

天火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周围居然出现了一个魔法阵！而自己，正站在其中！

那些光刃根本不是为了打自己，而是为了刻画和组建这个魔法阵！

「一般的方法肯定杀不死你，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说着，张羽扬便将群星***了地里，「接招吧，群星·陨落！」

顿时，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冲云霄，天火的身影被吞没其中。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冲击波，便以之为中心，席卷了整个战场，所有化作水晶的空壳士兵，在冲击波的作用下，全都化为粉尘，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等到光柱消失，张羽扬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深达数米，直径十几米的大坑。

然而，张羽扬并不在意这些，他轻哼了一声，吐了一句「居然还是让她跑了」之后，便晕倒在这平原之上。

以损失了近六万人的代价，消灭了七十万空壳士兵，这场战争，可谓是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