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为难
新管事带站在院中,毕恭毕敬地对楚娇传达了卫国公许铭和邓氏的意思:她快要及笄了,要回京城办及笄礼,然后说亲。
翠儿一听便哭闹起来,被下人拉了下去,新管事将她调到了柴房,每日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没过几日就高烧不起,一命呜呼了。
下人们议论纷纷,猜测着京城邓氏的心思。
回京的路还算顺利,只是只一个车夫,加上梅娘司琴和楚娇,总共也就四个人,要多寒酸有多寒酸,任谁也不信这是国公府小姐的马车。楚娇在车中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气息。
司琴坐在一旁,只觉得心中有些忐忑,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小姐自从那日醒来之后就不一样了,话少了,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可她却总觉得小姐变得很陌生,压着她不由自主就想跪下。
好像面对的不是自家小姐,而是当今圣上一般。
楚娇习惯性地拿起一旁的香囊把玩,突然一怔,前世她手中总会把玩一枚雕荷羊脂玉坠。
她继位初,中书令杨构欲将嫡子送进宫。
杨构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很有威望。
只是女帝年轻,他便打起了别的心思,楚娇深知他的意图,便下旨同时宣召了十个世家子弟进宫。
大齐的第二个女帝是开国女帝的曾孙女,立下太子后,太子父族谋反。
杨构狼子野心,但好在朝中不乏忠臣拥护她。
她只在朝阳殿宣召了一人侍寝,其余九人各自在不同的地方,谁也不知榻上的人到底是谁。
等太医诊断出她有孕后,便将这些人遣散出宫。
最后一夜,那人遗落了一枚雕荷羊脂玉,她便摩挲了十五年。
从冀州到京城走了将近一个月,一个月后的上午,马车缓缓驶进京城。大齐权贵的府邸都是按照爵位品级来定,几位王爷的王府自然是离皇宫最近的,卫国公府也不远。
权贵聚集之地远离闹市,时常有禁军巡逻,是以十分安静。
楚娇顶着日头站在卫国公府门口,已经站了小半个时辰,守门的去禀报国公夫人,到现在还没有来。
楚娇负手而立,神情淡然,站得笔直。
一旁的司琴却有些受不了了,开口问道:「夫人怎么还没有来啊?小姐都站了快半个时辰了!」
守门府丁皮笑肉不笑地道:「司琴姑娘,小的没见过三小姐,也不能随便来个人说是卫国公府三小姐,小的就开门让她进去吧!」
「你……」司琴瞪着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楚娇想起前世,她回来后,在卫国公府门口站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国公夫人邓氏才让她从偏门进去。
那时的她思亲心切,也没有管顾那么多,可之后的两年,这就变成了她的笑柄。
许家一家子豺狼,贪得无厌,当年许家柳姨娘在清缘寺生下男婴,许家将她和男婴调换。
男婴赐名楚晚临,后来成为太子,许家为防止事发,将柳姨娘抬为平妻,留在府中,她七岁时远送冀州。
后来真相大白之际,许家欲对她动手,柳夫人为她挡刀,死于许子承手中,许家上下都进了天牢,之后端王叛乱,许家举家投奔。
平叛后,她特意将许家留到最后,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邓氏的身边的刘姑姑出来时,见到的就是楚娇正在出神。
浓墨的青丝在头顶挽了一个灵蛇髻,插着一支青玉荷花步摇,两道秋娘眉,桃花眸波光潋滟,眼角一颗泪痣,挺翘的玉鼻,娇润的红唇。
真正的眉眼如画,顾盼生辉。
美极,也像极了那个人。
刘姑姑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老奴见过三小姐,大夫人说,让三小姐从侧门进去。」
一旁的梅娘出声:「侧门?没有哪家公子小姐回家,是从侧门进的道理。」
刘姑姑笑容不减:「回三小姐,大夫人说了,三小姐手上沾了血腥,这个时辰,从正门进,对三小姐来说不太吉利。」
「既是沾了血,又何惧什么不吉利?」楚娇唇角微勾,负手而立,周身的气质令刘姑姑有一瞬间的晃神,腿脚竟然有些发软。
「大夫人,也是为三小姐着想。」
「多谢大夫人好意,既然这个时辰不能进,那我就站在这里等到合适的时辰为止。」楚娇唇畔的笑意突然放大,「再或者,楚娇先进宫面圣,去去晦气?」
刘姑姑面色瞬间惨白,急忙低声道:「三小姐慎言,这里是京城,不是冀州,怎可随意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言?」
「刘姑姑怕什么?说说而已,又没做什么欺君罔上的事情。」楚娇温声道。
刘姑姑心中「咯噔」一声,额角不禁渗出了细汗,低声道:「三小姐,在京城,切记慎言。」
楚娇想死没关系,可不能连累许家。
「方才奴婢在路上耽误了些功夫,想来此时时辰也恰好合适,三小姐快进门吧。」
「看来国公府变化极大,如今从正乐堂出门竟需要一个时辰。」
刘姑姑冷汗涔涔,看着楚娇脚上那双精致的青莲绣鞋暗自思忖,果真如冀州传来的消息一般,楚娇有些发疯。
禁军随时在巡逻,再将楚娇放在门外,还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
楚娇勾唇,眸中冷意森然,抬步进了大门,刘姑姑则感觉脊背发凉,一阵后怕。
刘姑姑跟在楚娇身后道:「三小姐,大夫人现在有些忙,无暇见您,老奴先带您去您的院子吧,在北边呢。」
楚娇轻笑一声,和前世一样,落院是卫国公府最破的院子,曾是柳夫人的院子,柳氏抬了平妻后便搬离了落院,府中得宠一点的下人,住的房子都比落院好。
楚娇笑笑:「刘姑姑莫急,大夫人无暇,总得见过客人才是。」
刘姑姑眼皮一跳,果然抬头便看见了国公爷许铭和户部尚书郑大人。
郑大人的嫡子郑越和国公府嫡次子许子业在青楼大打出手,郑越被打的鼻青脸肿,手折腿折。
两人刚针锋相对地打了一会儿唇枪舌战,郑大人一脸怒容,显然是不敌许铭,此刻怒气冲冲地正往外走。
两人迎面而来,楚娇朗声道:「楚娇见过国公,见过郑大人。」她微微颔首。
郑大人原本面色不善,却在听到她的话时抬眼认真打量一遍问道:「楚娇?国公爷,这是府上的三小姐?」
许铭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霎时有些难看。
郑大人讥讽地瞧了一眼许铭,然后看着楚娇道:「国公府的三小姐,为何穿得如此寒酸?」
楚娇穿着暗白的麻布衣裙,偏生那张脸明媚生辉,看着极其别扭。
「郑大人有所不知,楚娇才从冀州回京!」
「原来是才从冀州回京,相路途遥远,也怪不得如此。」
许铭脸色越发难看,这是暗讽他治家无方呢,邓氏将自己的儿子宠上了天,却苛待旁的孩子,尤其还是一个皇上亲赐了皇家姓的小姐。
方才嘴战占了上风,不过短短一会儿就被刺得毫无反击的余地,许铭的脸登时黑的如锅底一般。
刘姑姑见状急忙上前:「郑大人误会了,三小姐是因为路途不便才换了件简单衣裳,国公府一向节俭,少爷小姐们也是跟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