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南宫辞的疑惑(一)
数日后。
中土世界陷入乱局,斗战神殿派出多名强者,试图彻查玉尊者被害之事。奈何东部之地,流言四起,阻碍重重。
寻根究底,还是玉尊者“自食恶果”。
当年神侍战队落败,玉尊者大发雷霆,杀心昭然。
悲剧的是,他对余斗动了杀心,并未带来任何收益——因为余斗失踪多年,东部人人自危,谁还在乎修复《战神宝典》?
眼前的日子都过不好,还想着天上的日子?
我呸!
……
而今,玉尊者陨落,斗战神殿进退两难。
继续追查,恐会继续交恶东部三家,让局面难以逆转,彻底失控。
不查,斗战神殿颜面何存?
又如何给弈城一个交代?
众多神殿强者,一时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
相较中土世界的混乱,东南大陆却是一片欢腾。
原因无他,余斗回来了。
那个曾经创造无数奇迹的年轻人,竟从空间裂隙中存活,并在无间地狱潜藏至今。一直等到玉尊者陨落,才敢露面。
眼下正在澜城,一面多次参与朝会,在澜城完成了加冕仪式,一面带着几个亲友赏游清澜帝度的景致。
待到六月中,才乘坐清澜宗的铁甲快船,顺江直下。
——
船舷边上,哥俩闲靠,看那江山倒退,岁月如梭。
“五年前,望江亭论武,我与阿离曾在帝都游玩。”顾清风几日欢心,看着澜城渐远,不由想起归途。
“知道你和弟妹‘落锁’的事,特意去虹桥逛了一遭。那时铜锁锈迹不多,我见到了你的‘简笔鱼图’。”
余斗没个站相,双手挂在船舷边,他不想再提,转而问道:“你跟嫂子还没成亲?”
“快了。”顾清风松懈的吐了口气,“你这不是回来了嘛,大家都好成亲。”
“嘿,合着我是月老?”余斗被这说法逗笑,想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脸上满是暖色。
话是这么说,顾清风却是一叹,提醒道:“得了空闲,尽快去祖龙城。玄清她……不太好,穆沙、红药、花仙儿都过去了。”
“玄清……”
余斗抿紧嘴唇,江面波涛细碎处,仿佛出现一个人影——笑容明媚、行事仗义的西荒公主,早已深刻在心。
但是……
这五年却极少她的消息。
——
余斗归乡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境。
自打他在虹桥现身,皇帝、皇后摆开剑阵盛礼相迎,荒废五年之久的水月新城,便忽然有了生机!xinkanδんu.
无数客商蜂拥而至,各路江湖侠士齐聚于此,令得水月城的房价、地价蹭蹭上蹿!
比起萧条之时,涨了数倍乃至数十倍!
余家登时赚了个盆满钵满,家主余化立即布置,让靖安王府披红挂彩,犹如新年。
他大手一挥,发出公告:“六月十日至六月十九,靖安王府每日摆宴,来者不拒。城中所有的餐饮、住宿费用,周边码头的往来费用,通通由靖安王府包圆!”
“欢迎天下客商,欢迎江湖侠士,入驻水月城!”
由此,水月城热闹空前。
若非余化考虑到望江亭论武之故,恐怕还会将那日期继续延长。
——
六月十五这天,一艘清澜宗铁甲船,缓缓停靠在河间集码头。
船上下来几个人影。
“豆豆,就送你到这了。”顾清风拍拍余斗的肩膀,“记得去西荒,也要记得来大圩。”
余斗知道顾清风这几年付出甚多,心有所感:“哥,保重。”
“什么眼神,又不是生离死别……”
顾清风摆摆手,想似曾经那般潇洒。但在扭身之时,嗓音却是多了几分嘶哑。
害怕一回头,兄弟又不见了。
“以后,别再自己单干。”顾清风挥开狂飓战魂翼,码头上气流涌动,江面被刮开圈圈波痕。
他面朝北方,嗓音微颤:“以前说好的,兄弟两把刀,同闯江湖路。”
身后,传来余斗的声音:“一言为定!”
“哈哈……”顾清风深吸一口气,朗声大笑,“走了!”
——
余斗、严雀、南宫辞送别顾清风,转而向内时,已有余家车马等候。从此间乘车抵达水月城,正好赶上晚间饭点。
一名年近花甲的老头儿,领着一班鱼市子弟在道旁迎候。
“八伯。”
余斗认得老头儿,上次离家,便是他在水月城送行。五年岁月,让上了年纪的族人更显沧桑,然而垂垂老矣的他,却是容光焕发。
“少族长……”八伯下意识唤声,却又浑身一颤,慌忙领着族人半跪行礼,改口道,“拜见靖安王殿下,靖安王,国士无双!”
老头子的行礼,犹如狮虎咆哮,声震长空——几日前的虹桥之礼早已传开,余斗以及顾清风等人对东南大陆的功绩,也为人传唱。
“这却有点不习惯。”听到族人称颂,余斗连忙伸手把人扶了,笑道,“都快起来,这些年,大家都辛苦了。”
八伯满面喜色:“能够等到靖安王回家,无论等多久,也不辛苦!”
多少世家,坚持百年甚至数百年,倾尽全力培养后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族内子弟一飞冲天。
带领整个家族,进入更辉煌的领域!
毫无疑问,余家,等到了!
——
稍作寒暄,余斗、严雀、南宫辞同乘一车,晃晃悠悠前往水月城。
万里归途,终于到了最后一程。
余斗靠着车窗,去看外边的景物——河间集到水月城这段路,十五岁前不知走了多少遍,许多曲折之处,早在心底留下烙印。
看到一些道旁松柏,渐渐蔚然成荫,余斗脸上浮现出恬淡的笑意。
车厢另一侧,严雀、南宫辞正浅声交谈。
说些近来见闻,以及清澜国的风土人情,特别是水月城的一些民俗习惯。
“传闻东南大陆,是不知礼数的蛮荒之地……”南宫辞感叹,“来到才发现,东南大陆更重礼法,中土世界,反而更重名利。”
余斗听闻,戏谑笑声:“我们更懒散,更与世无争。”
南宫辞莞尔:“打败了柳天鸣不说,玉尊者也折在你的手上——你这般叫懒散、与世无争,天下便没有好胜之人了。”
余斗悠哉吟叹:“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
“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犯不着我来说教。”
“我只知道,唯有天下太平,我才好躲起来钓鱼,不是么?”
“我算听明白了。”南宫辞顺着玩笑,“你就是为了那几条鱼,就把柳天鸣打得灰头土脸,还要了玉尊者的命!”
余斗煞有介事的把头一点:“对极,小辞之言,深得吾心!”
——
掰扯多时,趁着马车周围荒野空阔,南宫辞直言道:“我心里有几处疑惑,还望公子解答。”
“嗯……”
余斗料想她会问,只是几天思索,却未曾想到完美的答案。然而过去五年,南宫辞的一些举动,他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小辞,你说。”他收回视线,看向车厢另一侧的南宫辞。
南宫辞欣然点头,先提出第一个问题:“你除了挪骨易容,真能改变神庭灵窍的特性?”
这却好答。
余斗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是‘通天窍’,做到这点并不难。”
“公子是通天窍?”南宫辞又惊又喜,“难怪了——若非如此,断然逃不过玉尊者的后续追杀。”
她将此事记下,接着道:“公子在飞鱼帮并不低调,能够一直隐藏身份,应当有人长期掩护。”
“公子设计假死,同行者是诡面修罗——六月初五晚上,亦是诡面修罗证明死讯。”
“他是谁?”
——
听到此问,严雀也好奇的看向余斗,挽着他的胳膊,柔声问道:“夫君,他是谁呀?”
余斗想着诡面修罗,跟南宫家并无矛盾——南宫家甚至是飞鱼帮的后盾之意,说了也就说了。
于是道:“是院长之子,白英。他十八年前就到中土游历,加入飞鱼帮——我是入帮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跟他互通了身份,他便在暗中替我遮风挡雨……”
“原来如此……”南宫辞恍然点头,眼里有几分感激,“若无白英前辈,公子也藏不了五年。”
余斗正有些感慨,又听南宫辞问道:“所以,为什么是五年?公子为何决定在六月假死,做局斩杀玉尊者?”
——
这个问题却难。
为什么是五年?
真实答案,是老李只有五年。
余斗必须在老李大限到来之前,找到灵元晶魂——很幸运,皇甫玄晏墓穴里,还真有一份。
灵元晶魂绝非平凡矿种,其与天地相融,生生不息,万年不竭。
皇甫玄晏用了特殊阵法将其封印,禁锢在一颗“大铁球”内,作为整座墓穴的能量源泉。
顾清风取回“星空炉鼎”,余斗取回“灵元晶魂”,当这两件神物到了老李手中,终于让昔日的“疯魔里”摆脱绝境。
不仅扫除沉疴,还让武境往前迈出一大步。
虽然未能突破战神,却也相差不远!
至少,解决区区一个战尊,绰绰有余!
当老李恢复实力,余斗自然得以重见天日。
——
但是这些话,却不能告诉南宫辞。
和彼此的信任程度无关,岷山血战的相关话题,一直是中土世界的禁忌。把真相告诉南宫辞,或许是害了她。
——
“因为你们进度太快。”余斗脑筋一转,想到一个合理的说法,“顾大哥和流星蝴蝶剑的兄弟,漫天的找我——”
“我本想画个鱼儿,让你们知道我还活着,这就够了。”
说着,他还有些无奈的叹了叹:“没想到你们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着急——特别是你,雀儿。”
余斗捏着严雀的手掌,就揣在怀里摩挲:“我听顾大哥说,你在玉屏山时差点横剑自刎,哼!”
“啊呀!”严雀委屈的皱了皱鼻子,“你是我夫君,我不急谁急?”
余斗安慰一笑,与她挨得又近了些,继续道:“当你们进入无间地狱调查,玉尊者的灵元之眼也会降临,我必须假死离开。”
“替身了,假尸体也用了,玉尊者总算放心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
南宫辞眼睛扑闪,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得灵气满满。
她思忖一瞬,推敲得前因后果,总算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的问题,尤为:“那……到底是谁,杀了玉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