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月霞严管林溪鸣学习

第7章 何月霞严管林溪鸣学习

学习上,何月霞对儿子林溪鸣要求十分严格。学校放学回到家,村里其他的孩子,都会丢下书包,或上山放牛砍柴干农活,或留在家洗衣做饭砍猪草,而林溪鸣会被母亲要求一遍又一遍地抄写语文课本上的生字词,演算数学书上的课后练习题。晚上,干完一天农活的何月霞从地里回到家,烧水做饭洗碗刷锅之后,湿漉漉的双手在面前的粗布围裙上擦了擦,走到一张一米见方的红色八仙桌前。桌上放着一盏墨水瓶做成的煤油灯,何月霞抽出别在左手花布袖套上的缝衣针,挑了挑煤油灯灯芯,煤油灯顿时明亮起来,然后,她坐下来辅导和监督林溪鸣练字读书写作业。何月霞用树皮般粗糙的右手握住儿子稚嫩的小手丫,一笔一划地写每一个方块字,母子俩边写边读:“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竖弯钩……”“先中间,后两边;先里头,后封口。”有时也会听到母子俩念:“读数要从高位起,哪位是几就读几。每级末尾要是零,不必读出记心里。其它位数一串零,只读一个就可以。”从三年级开始,每天晚上除了念字写字,写数学作业,早上六点母亲还会准时准点把林溪鸣叫起床,带着他一起大声朗读课文,背诵课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年三十和初一、正月十四十五例外,剩下三百六十一日,风雨无阻,直到林溪鸣小学毕业离开家,离开母亲。

林溪鸣三年级下学期的一天,母亲何月霞从父亲何永昌的一个破旧木箱子里翻出一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9月出版的《宋诗选注》。这成了林溪鸣唯一的课外读物,林溪鸣也因此成了全村唯一拥有课外读物的学生,但对那时的林溪鸣来说,很不幸的是,这本书很快成了他每天早上6点被迫起床后必读必背的东西。小学毕业时,林溪鸣能完整地背诵小学12本语文课本上的所有课文和古诗文,外加221首宋诗。数学方面,母亲也没有放过他,除了要完成课本上的每一道题外,从四年级开始,何月霞每学期都会托人从市里的新华书店买来一本配套的练习册,要求林溪鸣认认真真地完成上面的每一道题,对于林溪鸣做错的题,母亲会不厌其烦地给他分析和讲解,直到林溪鸣彻底明白为止。有些题,何月霞也弄不明白,她就写在一张土黄色的草纸上,装在衣兜里,有时在路上,有时在田间,遇见曾经的老师林祖齐,她就上去问,弄明白后再回来一遍又一遍地给儿子讲解。有极个别题,林祖齐老师也无能为力,何月霞把土黄色草纸继续装在衣兜里,一次在乡里赶集,偶然遇见了曾经的初中同学何东风——任职于县城一小的数学老师,老同学相逢,寒暄几句后,何月霞从兜里掏出叠成扑克牌大小的土黄色草纸,在何东风眼前展开。何东风耐心讲解完后,问自己的老同学是不是在继续考中专,何月霞笑了笑说,是帮孩子问的。四年后,林溪鸣到县城读初三,在县城客车站,因长相太像母亲被何东风拦住问:“你妈妈是叫何月霞吗?”得到肯定回答后,何东风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林溪鸣妈妈的初中同学,并问林溪鸣来县城的原因,林溪鸣如实回答。何东风听完,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小男生,说:“何月霞有你这个儿子,这辈子不会有遗憾了!”

初中毕业的何月霞能辅导读小学的儿子绝大部分功课,唯有一样她辅导不了,而且她的小学老师林祖齐也教不了。那就是汉语拼音。无论是初中毕业的何月霞还是高中毕业当了近三十年民办教师的林祖齐,都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汉语拼音,也不会说普通话。他们和所有当地人一样,分不清“n”和“l”、“ian”和“ing”、“h”和“f”,准确地说,是不会发“n”、“ian”,四个声调就更是傻傻不分清。林溪鸣到了高中阶段,才学会了准确发出这些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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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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