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扑了个空
陈重钦脑子嗡嗡的叫,他轻飘飘地踩着潮湿柔软的泥土,摸着湿漉漉的岩壁,晃晃悠悠地往山洞深处走去。从脚尖、肋骨,到肩膀发出的钻心般的疼痛,迫使他走三步停两步。
“咳咳咳…”他一边走一边咳,用手将混着血的唾沫从嘴角搓掉,一股子血腥味。眼前一片细黑,眯着眼睛隐约能看见岩壁挂着幽暗的光。
静默的夜晚,身后却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树脂被鞋底闷闷的踩进土里,然后加速加重,直勾勾地向陈重饮扑过来。陈重钦来不及反应,后脑勺被硬物一拍,整个人超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感觉一股热流冒出来,然后就昏死过去了。
黑夜里重走出一个穿着冲锋衣的人,177的个子,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将陈重钦身子翻了过来。将手按在陈重钦胸口的位置,确认过人还活着,冲锋衣男子从裤兜里掏出四个自锁式尼龙扎带,把陈重钦的双手、双脚各绑了两个。又从口袋掏出一包烟,一只廉价的1元打火机,蹲在一旁抽起烟来。
“怎么把你运走呢?”冲锋衣男子对着陈重钦说道,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为难,“你从坡上滚了下来,摔得不轻,又挨了我这一棍子。哟,还流血了。我得抓紧,帮你止血。“男子又摸了摸陈重钦的后脑勺,皮手套没有太多触感,于是他把手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血腥味。
“噢,对了,我有个板车,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说完这话,男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觉,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色香烟盒,把没抽完的香烟掐灭在里头。
再清了清嗓子,一路小跑出了山洞。
不一会儿,一辆面包车开到了山洞前,男子从后车厢拿了个日常运货的小板车走进山洞,费劲地将陈重钦半躺地搬上去,小心翼翼地拖到面包车旁,抓着陈重钦的双臂,将它抬进面包车里。
看着后视镜的陈重钦,男子又点了一根烟,悠悠诶说了一句,“走,我带你去缝针”。
面包车启动,在荒地里绕了好几个弯,然后开向工具,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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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重钦这货怎么还没来!?”荒废鸡场的联排小平房里,一个穿着素白中式棉麻唐装的中年男子,不耐烦的搓着一块崖柏手把件。
“电话没人接,该不会是碰上什么事情了吧。”旁边年轻男子摇了摇头,挂了电话。除了这一老一少,现场还站着两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不守时了,走吧。”说罢,中年男子爽快的站起身子,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肩膀念叨,“小武啊,难得见你一次,你怎么不换身精神一点的衣服,整天穿格子衬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程序员吗?”
“是,秦总,下次我换身条纹的。”小武有点害羞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跟着这走了出去。
深夜的山林被月亮照得一摸亮一摸黑,格外阴森。远处的树木一层叠一层,仿佛黑夜里的乌云,不时被风吹的哗哗摇摆,唤醒几处狗唤声,叽叽叽叽的昆虫声。在大山里,任何的声音又被空旷的时空拉出悠悠的回音荡。
秦方刚走在前头,一行人从荒废了的鸡棚里随着他的脚步走了出来。开车出发前,秦方刚还十分惬意地欣赏了这叠层的山影。
“这秦方刚,又带我们遛弯了!”在鸡场边上的山坡,吴海用望远镜盯着那一行人的行动,小声念叨到。“话说,秦方刚身边的那个穿格子衬衫的小伙子是谁?”
“那小伙叫武锋,
做互联网的。走,我们进去看看。”陈松林缓缓站起身,穿过杂草顺势滑下山坡,吴海跟在后面,警惕的向四周张望。
这个鸡场已经荒了很多年,但是依然能闻到闷闷的鸡屎味。两人确认平房屋内没人后,打开电筒检查搜索刚刚那一行人可能留下的线索和证据。
“他们10点23分到的这里,等了20分钟就走了,是等谁呢?看他们这个架势,也不像谈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难不成知道我们在盯着他?”陈松林细细琢磨着,他们已经盯了秦方刚一周了,难得今天终于有行动,但什么都没做就走了,让陈松林心里莫名起了一股怒火,“怎么感觉被耍了。”
吴海看陈松林脸色不对,安慰他:“钟队长把这活甩给我们,我瞧着就是咱两不顺眼,这个秦方刚就算有什么猫腻,那哪能是那么容易让我们逮到的。走走走,喝酒去。”
说完吴海拉着陈松林抄小路回车里,开着车从进山的大路开了出去,通过好几条岔路口后驶出了马路。
过了五分钟,几条岔路口开出了两辆车,秦方刚把车窗放了下来,晃着脑袋,敲着手指,哼着曲儿,心情大好。“看看这两新兵蛋子,怎么就这么敬业呢,还好陈重钦今天没来,不然让他们瞧见什么,怕是还得再陪两个坑。”
“你说是不是,小武?”秦方刚打趣的问到。
坐在一旁的武锋愣了愣,看着秦方刚的眼神,十分平静,有点不协调地叹了一口气,说到,“要那样也烦得很,我最讨厌麻烦…”
三辆车一前一后的驶出大山,秦方刚掉头从另一个方向去了临城朗雾镇,而吴海、陈松林的车直接回滨城,快进城的时候,都跟一两银色的面包车擦肩而过。这条路夜晚的车格外少,身为警务人员的陈松林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吴海,看到后面这两面包车没有,超他车,把他逼停。”陈松林斩钉截铁地说到,毫无商业的余地。
“又来,你这该死的直觉。”吴海叹了一口气,同时一脚油门冲到面包车旁,连续按了几下喇叭。陈松林放下车窗玻璃,像面包车招手,“警察,停车。”
面包车十分配合,立马停车。司机没有一百多,从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弱声问到:“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我们是滨城公安局的,你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偏僻的地方晃悠呢?”陈松林问。
“警察您好啊,我就住在前面的木林村,平时就给临城的丧事供货,灵堂上用的,纸钱纸衣什么的,今晚朗雾镇有户人家的老太婆没了,我刚给人送货回来。”
陈松林瞧见这司机五十来岁,脸上的褶子很深,是个老实人,但还是不放心,“把后车厢打开看看。”
“诶好咧。”司机大叔非常配合,后车厢里有些纸扎人,几沓冥币,几捆白蜡烛,还有一个蓝色的小推车。
“就这点东西,还用的着推车啊。”吴海打趣的说到,“也没什么问题,大叔你回吧。”说完拉着陈松林上了车。
看着司机大叔合上后备箱,不急不慢地开车进了滨城,陈松林搜了搜太阳穴,感慨到:“我最近太敏感了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肚子不对劲!走,撸串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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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刚特意去朗雾镇,一方面是不想歪碰到滨城警局那两个新兵蛋子,另一方面是过来看看自己刚投资的互联网公司,眼前这个叫武锋的年轻人,是他最新的合伙人。
“秦总,明天晚点去公司吧,这会儿太晚了,明天睡早点。”武锋笑着说,“况且,互联网公司上班都比较晚。”
秦方刚放下手中的崖柏把件,用手揉了揉脸,出神地看着窗外,严肃地说,“都休息去吧,我还有点事儿处理。”
武锋回到自己的套间,保安则退回随同人员的配套房,秦方刚走到窗户旁,拨通了一个电话,响了三生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总,这么晚了还找我聊天啊?”
“王总,是你比较想我才是,这两天给我派了两个新兵蛋子玩抓迷藏,有意思得很。”秦方刚也不生气,把眼睛迷成一条缝,仿佛能透过电话盯住王宇航。
“这是什么话,还不是为了帮秦总收拾烂摊子,才安排两个演员。之前那件事,闹得那么大,处理不好,大家都过不好。”对方顿了顿,突兀的问到,“对了陈重钦联系你们了吗?我给他打了一晚电话,都没人接。”
“怎么,你也联系不上他?这小子,又去哪里疯了。”在秦方刚心里,陈重钦不过一个跑腿打杂的角色,自然不会把他放在心里,“他不行,让老谭换一个就完了。但那两个新兵蛋子,明天你把他们给我调走,明不明白?”
“哈哈,秦总放心,表演够了演员自然会下线。”
秦方刚下他的酒店往外三公里,有一户人家八旬老人过世,灵堂已经搭建好,门外的挽联也贴上,逝者家人们正在前厅忙着打点东西,通知家属,好不热闹。
但后院格外僻静,庭院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陈重钦半躺在后座上,他后脑勺的雪已经被止住了,人却没有清醒。
突然上来两个男子,发动了汽车,其中穿着冲锋衣,戴着皮手套男子坐在副驾驶,对着司机说,“啊桑,辛苦你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还要帮我跑一趟。”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反正我也要去殡仪馆,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