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醒了吗
“现在是下午2点,警察在北奎镇下桥村的一个水果店的摊位底下搜出一个装了两只人脚、一只手的箱子,现在这个水果店已经被封。据悉,两个多小时前,在上桥村还发现了一只人手,警方开始大规模挨家挨户搜查线索,请各位市民积极配合警方行动,如发现可疑人物第一时间案发电话报警。”
一时间,“北奎镇肢解分尸案”的相关信息和舆论在网上发酵,秦方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滨城都市快线的新闻播报。画面中,三个便衣警察、法医正围着一处交流,两个民警维持现场秩序。
秦方刚眯着眼,盘着崖柏把件,使劲儿搓啊搓,“怎么这么巧…怎么这么巧!”说完站起身来,狠狠地将手中的把件往茶室的玻璃上砸过去。
“哐!”钢化玻璃裂成无数石子,好在贴了防碎膜才没洒的满地都是。
一直站在秦方刚旁沉默的男助理,不慌不忙地把崖柏把件捡了起来,抓在手里往身后一背,低声说到。
“秦总,知道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公司已经启动全套的应急处理,所有已经打包好待运输的货品,均已陆续返厂转入库存,进行全方面的消杀,警犬鼻子再灵也不可能察觉。就是,客户那边…”男秘书有点犹豫。
“有什么就说什么,麻利点。”秦方刚尽量压着火。
“有几个大客户怀疑是我们自己搞的鬼。说,才把钱给了我们,就出了这摊事情,莫不是咱们公司的产品和交易链出了问题,才借案件拖延时间,或者把生意做黄,您好卷钱跑人。”助理答到。
案件发生到舆论爆发,仅仅过去三小时,秦方刚自己也才得到消息,客户那边怎么就这么有针对性的总结出这个盖棺定论的说法?想到这里,秦方刚的怒气变成了压力,这么多年的跑腿子经验提醒他,这个“北奎镇肢解分尸案”绝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他看了一眼助理,伸头要过那个被砸出一个小豁口的崖柏挂件,用直接反复抠了抠,又搓了搓,怒问:“是哪几个大客户?”
“是枫叶、梧桐和蒲公英。一天国内线,两条国际线,这几个人也比较爱挑刺,说话总爱夸大其词。”助理把话圆了一下,生怕秦方刚把迁怒自己。
秦方刚已经不气了,他走到碎玻璃跟前,伸手摸了摸碎裂的纹路,眼神顺着纹路看了半天,仿佛在欣赏一幅艺术品。
“客户对我们有质疑是应该的,当然是不是有人借他们的嘴叮嘱我们,把事情处理干净别留下把柄,更别搞砸了生意,那就另说了。”秦方刚拿出手机找角度给碎玻璃拍了几张照。
拍照又拿出相片放大了看了半天,招了招手让助力都到跟前欣赏照片,说到:“瞧瞧,天然的裂痕就是好看,如果特意找个人随机刻还不一定能刻出这种美好,痕迹太重,就不天然了。”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把垃圾扔咱们的门口,再怂恿大客户拆台,万一警察那边再找出点什么线索,就可以把咱们踢出局了?”秦方刚突然抬头,盯着助理的眼睛,一眼寒光。
助理跟着秦方刚两年,十分清楚秦方刚做事谨慎,极爱猜疑的性格,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仅仅在货品安全和客户危机的层面。
“秦总,我马上安排人手调查,晚上12点前给您报告。”助理说到。
“嗯。”秦方刚不走心的应和,突然想起一个人,欠了欠身问到:“陈重钦还没联系上?这家伙不会也藏着什么猫腻吧?昨晚没现身,
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情,你找人也查一下他。”
“陈重钦?”助理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怎么,他有问题?”秦方刚问。
“突然想起枫叶和梧桐这两个客户,都是陈重钦引进的。”助理看向秦方刚,两人对视,仿佛看到到了阴谋上的一个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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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重钦,你醒了吗。”
昏暗的房间中,有个声音从墙上的音响发出,内容只有这一句话,听起来像是机器人读字。音量不大不小,一直在反复重复。
陈重钦穿着一身宝蓝色绸缎寿衣,头顶寿冠,脚穿布鞋,躺在一个单薄的木板床上,苍白的脸上打了两坨粉色腮红,左右手很安静在放在大腿两旁。
床的对面,有一张木桌子,上面点了两跟白蜡烛,中间摆着一个香案,插着三根快烧完的香。房间没有窗,蜡烛和香的烟气直勾勾的往上升。
陈重钦呼吸越来越重,已经毫无血气的脸皮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激烈的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缓缓睁开了眼睛。
“陈重钦,你醒了吗。”
“陈重钦,你醒了吗。”
在诡异的机器人读字声音中,陈重钦感觉一阵晕眩,微黄的光影在眼前一边一边的转圈,他狠狠的闭上眼,又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在天旋地转,胃部突然反胃想要呕吐,他本能地想蜷缩起身子,但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
没有力气,也没有痛觉,陈重钦只能凭借毅力让自己从恍惚意识中逐渐清醒过来,努力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天花板很黑,有些闪动的黄光,墙角处有一个发着红灯的摄像头,那个不断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好像是从右边传来的,又像是从左边发出的。
陈重钦盯着天花板,调整呼吸,随着知觉的恢复他逐渐感受到身上两个部门的疼痛,一出是后脑勺,一处是后腰,后脑勺是闷痛,后腰是刺痛。
后脑勺的疼痛唤醒了陈重钦昏迷前的记忆碎片。
他想起来,自己正开车进山,但不知什么缘故精神越来越恍惚,在岔路口跟一辆面包车错车后,不小心走错岔路都没意识到,再后来一边开一边觉得不对劲,正准备掉头时,汽车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砸了一下,等自己下车检查时,就被人从后面冲撞推下山坡。
山坡很陡,丛生各种杂草、松树,陈重钦被推下后,前额直接撞向坡上的一块大石头,身体失去重心,只能任由自己顺着山坡滚下去。醒来时,脑壳嗡嗡响,整个人迷迷糊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后脑勺被东西重击后,失去了意识……再后来,就醒在这个小黑屋里了。
“啊,头……”又过了好一阵子,陈重钦双手的麻木感才慢慢消退,他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的伤口处,竟然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平躺一直压着伤口,纱布湿湿的。他将摸了后脑勺的手闻了闻,是一股掺杂着血腥、碘伏和不知名的药味。
比起脑袋,后腰的那点刺痛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了,陈重钦五年前还是小弟的时候,曾经因为斗殴动过手术,当时进行了腰部穿刺麻醉,想来后腰的疼痛也因此而来。
等熟悉了身体的疼痛,陈重钦才留意到对面摆了蜡烛和香台的桌子,除此之外,还有广播的内容也已经变了。
“陈重钦你醒了,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找到线索,你才能离开这个房间。”依然是机器人读字,依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
房间是规整的正方形,面积目测不足10平方米,四个墙角分别装了四个摄像头和四个小音响。墙壁全都刷成了黑色,没有窗,也没有门。
陈重钦坐在床边,并没有慌张,他对着摄像头说到:“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没有答复,回应他的仍然是,“陈重钦你醒了,仔细观察……。
“靠,到底是哪一个孙子,敢做不敢当,躲在背后搞些装神弄鬼的,想不想活了?竟然敢动老子。”骂人也是需要力气的,陈重钦昏睡了十几个小时,还留了那么多血,根本没有太多力气咒骂。所以声音虚弱得像怨妇在拉家常。
疼痛、虚弱,手脚麻木已经够陈重钦受的了,没想到用尽力气骂了几句够,肚子更是刮肠般的饿了起来,伴随着饥饿还有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肠胃收缩而引起的呕吐感。陈重钦不自觉的一手压紧肚子,一手轻拍胸口。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摄像头的观察中,广播停顿了许久,终于换了一句话:“陈重钦,除了这个门有吃的,如果不想饿死,赶紧找开门线索。”
这句话很有效果,陈重钦在循环广播中缓缓站起身来,走向那个点了白蜡烛的桌子,原来上面还放了一个小学生用的作业簿,上面有两行字迹幼稚铅笔字:
“五年前,滨城有一起入室抢劫致人死亡案,你还记得是几月几号吗?”
陈重钦看到这句话,吓得一哆嗦,本子跌落回到桌子上,待他再看这两根快烧完的蜡烛时,眼神已经满是惶恐。
而同一时间,机器人读字广播也开始重复这句话。
“五年前,滨城有一起入室抢劫致人死亡案,你还记得是几月几号吗?”
“五年前,滨城有一起入室抢劫致人死亡案,你还记得是几月几号吗?”
“五年前,滨城有一起入室抢劫致人死亡案,你还记得是几月几号吗?”
监控屏幕前,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穿着冲锋衣的男子,他右手夹着一根烧了半根的香烟,轻笑到:“我毕竟等了五年,你可别忘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