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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阳穿一双白色运动鞋,灰黑格子长裙配军绿圆领夹克,两手插在衣兜里,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因为开心,走路一蹦一跳的,脑后的马尾跟着她的蹦跳甩荡,很是好看。顾晓阳越来越近,我不敢直视,将目光移开。

“去哪?”“吃东西呀,你不饿吗?我看你晚上也没怎么吃。”“好,我请你。”“当然是你请,你今天全场最红。”顾晓阳身上散发的香水味很好闻,感觉暖暖的,像是带着她的体温。虽然四月的天气到了晚上也没有多少凉意,我还是把车窗升起来,让自己能好好享受香水的味道。“吹吹风不是很好吗?”“我怕风。”“你在坐月子吗?”“是的。”“哦,生的男孩还是女孩?”“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当然喜欢男孩,我又不是同性恋。”“我看你白天不是这身打扮,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你们在大厅要房的时候我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怎么样,好看吗?”“好看。”“咦,你都没看。”“我看了。”“再看。”“我的个天啦,我在开车怎么看?”“哈哈哈哈”顾晓阳笑得前仰后合:“现在晚上十点多了,这路上人少车少的,你可以看。”“我不看。”“不看算了,谁稀罕你看。”“我其实一直都在看,我用余光在看,真的很好看。”“好啊,你居然都不正眼看我。”我将车慢慢停稳,侧过身盯着顾晓阳:“好看,说实话,真的好看。”顾晓阳靠上来亲了我一下:“这是说实话的奖励。”我摸了摸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该抱住她亲下去。“看够了吧,开车。”在路灯的照映下,我看到顾晓阳满是得意的脸上,仿佛还有一丝羞涩,我觉得她美的不可方物。

女人的情绪变化总是叫人难以琢磨,刚才还是伶牙俐齿的顾晓阳很快就切换到文静乖巧模式,不说话,不答话,只点头,或摇头,但脸上始终笑意盈盈,直到吃完烧烤,送她回家,才轻轻地说了两个字“谢谢”。看着顾晓阳的背影,我问自己,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也许勇敢一点就可以发生些什么的。

躺在床上,半点睡意都没有,一种紧迫感缠绕着我,使我焦躁,急切。我一直觉得我对这个世界是很重要的,我是应该能改变一些什么的,也应该能成就一些什么的,可现在的我却是如此的迷茫,如此的疑惑。我突然很讨厌自己,我总认为我的性格中有一份敏感与自卑,我不知道这份敏感与自卑从何而来,只能将它归咎于我的农村出身与家庭教养。

中午十一点,正要起床,黑鬼打来电话。电话一接通黑鬼就怪我来县城了没有联系他,他把一些流行的客套话说的很认真,搞得我像是犯了很大的错一样,我也还真的觉得是我做的不对。黑鬼要我到沿河路好客楼去吃饭,跟我说姚成也在。

黑鬼其实长得一点都不黑,他叫韩子墨,刚开始大家只是叫黑子,叫着叫着就叫成了黑鬼。黑鬼也是大湾镇的,比我大两岁,我们是中学同班同学。

看见姚成的老婆孩子也在,我有些不高兴,但不好表露出来。黑鬼甩了包烟给我:“点了个牛肉火锅,看你还要不要加菜。”“等一下我买单,谁都不要跟我抢。”我拿起菜单递给姚成的老婆:“看你跟小家伙喜欢吃什么,自己点。”姚成的老婆向来都不客气,接过菜单看了看:“一个刁子鱼,一个粉蒸排骨,一个猪肚鸡丝汤,一个蒸鸡蛋。”姚成拍了他老婆一下:“就我们几个人,点这么多干嘛。”姚成的老婆瞪着姚成:“人家知淼请客,又不要你出钱。”有点火药味,我赶紧圆场:“不要紧,喜欢吃就点,点好了我叫服务员下单。”“不吃了。”姚成的老婆把菜单往桌上一扔,抱起孩子就走。姚成看着他的老婆走,也不拦一下。我是无所谓的,随便他老婆走不走。黑鬼在一边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三水,我跟黑鬼商量了一下,马就不放了,我们三个一起搞个赌场你说怎么样?”我有些恼火,虽然我用不着跟马志军解释什么,但姚成这样的处事为人让我很不舒服,可恼火归恼火,却不能发作,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看看姚成,又看看黑鬼,他们说要一起搞赌场,我相信他们的诚意,不过我很是怀疑他们的能力。“搞是可以搞,没有地方,我们到哪里搞呢?”“就到我的游戏机店里,后面有个大院子,合适的很。”“人呢?叫得到人来赌吗?”“我黑鬼在县城混了这么久,叫人来赌博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姚成挨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地方有,人有,只要搞它三五个月,大家都发财。”“县城不是乡下,要是出什么事,我们几个人罩得住吗?”“有什么罩不住,谁敢来搞事,就是挡老子的财路,老子砍死他。”黑鬼说的很大声,也很有气势。“三水,你再婆婆妈妈的就不够兄弟了。”我把姚成搭在我肩上的手扒开,想了一下,也确实觉得没什么好顾虑的:“好,那就搞,反正又不会亏本,稳赚不赔的事。”姚成很激动:“那说好了,吃完饭我去安排,明天下午就开始。”

想给顾晓阳打电话,却又心存顾虑,不知开口说哪一句话才好,想给她发信息,字都打好了,却还是犹豫着不敢发出去。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但我确定她对我很有吸引力。

有人敲门,还是她,想要拒绝,又怕令她难堪。我把她让进房间,给了她一百块:“呃,我,今天有点累。”她脸色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把钱放到床上:“那你休息,打扰了。”她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走回来:“老板,留个电话行不行?”我到床头柜上拿笔和纸写下号码递给她。“我叫燕子。”“好,记住了。”

人不多,大概不到二十个,都不愿意做庄家,那只好我来。我把单注规定在十块至三百,与黑鬼合伙,一人出五千,拿一万块做庄家台面。我摇骰子,黑鬼帮我打下手,负责收钱赔钱,兼带打水。姚成安排人放哨,并负责放马。一个下午打水四千多块,坐庄运气也不错,赢了差不多三千。吃过晚饭,人比下午要多,有人抢着坐庄,我当然乐意。到了晚上十一点结束,下午加晚上一共打水一万一,我招呼大家去烧烤街吃烧烤,不愿去的每人给一百块当做安慰,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大气一点总是好事。

十来个人,拼了两张桌子,趁大家争着点菜,我随意观望。看见隔壁店坐着顾晓阳和一个女孩子也在吃烧烤,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顾晓阳也看见我了,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我,连个表情都没有。也许她早就看到我了,只是装作没看见,也许她根本就没在意过我,只是我想多了而已。我装作若无其事,盘算着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等我再看过去,顾晓阳和她的同伴已经走了。

回到金城宾馆,赚钱的快感已经被顾晓阳的淡然一眼扫得所剩无几。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抽烟,电话响起,是顾晓阳的,我小心翼翼的接通:“喂。”“烧烤好吃吗?”“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你这两天很忙是不是?”“没有啊,什么都没做。”“我觉得你很忙,忙得给我打个电话,发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发信息的,可是…”“可是什么,既然你这么不把我当回事,那算了,就当做没认识过。”我正要解释,顾晓阳已经把电话挂了,马上给她打过去,她已经关机。我等了几分钟,想要接着给她打电话,却收到她的一条短信:“金茂酒店六零一六,过来找我。”

站在门口,平复好心情,轻轻敲门。房门打开,顾晓阳裹着浴巾,偏着头,用毛巾在擦头发。“进来呀,还要我拉你呀?”进到房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装作很随意的样子看顾晓阳摆弄头发。顾晓阳把头发拨到胸前捋顺,随手将毛巾扔在地毯上,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我准备伸手抱她,她突然抬手打了我一巴掌,力道很轻,我有些蒙,不知道她想干嘛。“你主动给我打个电话会死啊?要不发个信息也行啊?非要我跟你打电话才好吗?搞得好像我有多喜欢你似的。”带着温香的气息扑到我的脸上,我忍住将她立刻拥进怀抱的冲动:“我错了,以后不这样了。”“是吗?如果再犯怎么办?”“那就让我去死好了。”顾晓阳甜甜一笑:“好吧,原谅你。”

顾晓阳很调皮,调皮加可爱,却又不失温柔。抱着顾晓阳,脸颊贴着她的额头,鼻腔里充盈着她的发香,触手是她温软的肌肤。一切都是这么真实,她真的就在我怀里,不是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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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性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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