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检疫
在边境海车站,除了火车轨道之外的部分属于白泽丘租借给银杏丘的共同领土,全程受到对于叶浩而言更难避开的灵感装置检测。
只有在火车上,因为受其他的条约支配和遗留问题,需要检疫人员人工清理。
………
叶浩此时趴在“金冠雀”列车的顶部,而检疫人员会从列车内部进行穿透式扫描和消杀。
“看这检疫人员,应该是白泽丘人吧?”
……….
白泽丘之所以叫白泽丘,是因为有一只白泽在很久很久以前光顾了这里。
整个东方世界的童话集中,都会有那么几个故事带着白泽丘启蒙神话的影子。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白泽丘之一个由六个部落执掌的小山丘。
其中一个首领名叫蚩尤的部落发动了战争,最终失败,但也打破了部落之间的权力平衡。
就在冲突到达几乎要爆发一场新战争的地步时,有一只充满智慧的白泽从天而降,引导部落们建立了天坛,消弭了一场潜在的争斗。
天坛是五个部落首领议事的场所,每当有什么重大的事务需要决定的时候,只有当五个首领同时同意,才能在天坛上达成协约。
………
或许是继承了这份传统,也或许真的是出于某些生物领域的考量,整个火车被标记在三维图上的部分都需要经过五台各自持有的扫描仪检测过后,才会被标记为已消杀区域。
当有两台以上的设备同时扫描并消杀到同一片生物组织时,就会上传到站点的七日数据中。
叶浩要做的,就是在高速移动中承受几何理论上无法被避开的至少一道检测波,然后逃到约四十米外的已检测区域中,避免被上传到数据库中当作顽固的生物组织或者潜在的生物武器进行分析。
………
眼看着第一道扫描波就要来到,叶浩迅速弹起,毛绒尾巴伸直,借着坐卧车厢之间的高度落差进行了一段短暂的滑翔。
当扫描-消杀波在滑翔途中穿过车厢壁触碰到身体的时候,叶浩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但这对于它这个体型的动物并无大碍,最终还是平安落在了预定地点。
此时此刻,叶身下的车厢中,一号扫描人员的仪器中出现了标记。
但无论是一号,还是此时应该立刻手动跟进消杀标记位置的二号似乎都对此熟视无睹。
叶浩的眼镜里里,金色的的意象流正向着他们头部的方向汇聚而去……
……….
1584年冬,十二月九日,和平庆典五十周年,银杏丘市的火车站换了新名字,街上到处都是烟花的色彩,老人和小孩们提着鸟笼,望着游行的队伍传达节日的欢乐。
张佐鸣则在公园广场上举着木枪,和小伙伴们玩着游击战。
他绕着花坛行走,用枪威风地指着周围比他年纪还小的孩子们。
收音机里传来咿咿呀呀的锣鼓声,“天干物燥,小心烛火勒—”,都是游行的实时盛况播报。
爷爷招呼佐鸣小心点别摔跤,小伙伴们招呼佐鸣找仔细点,别让“烂眼边儿”队的人跑了。
佐鸣的心越来越闲散。他抬头仰望着此起彼伏的烟花,慢慢有些困了,想着这样仰头倒下去,会不会沉在这袅袅的节日温暖里,就像睡在棉花糖上一样呢。
忽然,花坛里传来了响动,佐鸣连忙摆回气势汹汹的样子。
然而枪口指着的方向并不是什么“烂眼边儿‘,
而是一只小小的,松鼠似的生物。它的四肢之间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皮膜相连,毛茸茸的尾巴向后拖着,两爪正急促地抓挠着自己的头部,扭动着发出吱吱的叫声。
“松鼠”古怪的状态让一股冰冷在他的胃里蔓延,但张却看的痴了。
他从未见过长相如此奇特的松鼠,他想伸出手去,把这迷路的生灵捧在手心里。
忽然,小伙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它的动作。“鸣子,有什么发现吗?”。
张佐鸣的身边,烟花和炮仗正在远处点着;小孩子则在跳着梯子逗鸟;其他小伙伴们在伸手招呼他,拿着木枪相互打闹;而坐在花坛上的爷爷正满脸微笑的看着他,怀里抱着弟弟张佑鸣,一切都浸润在这浓郁的欢欣氛围中。
“没有勒,一切安好!”张朝小伙伴们咧嘴一笑,比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的回忆就变得冰冷而断续不堪,掉在地上大哭的弟弟,突然暴起的红眼黑影,掐着脖子不断痉挛抽搐的爷爷,收音机里的惨叫和迟来的放防空警报声。
那一群群扑来的生物裹挟着恐惧,把这段时光赶入了银杏丘人记忆最深邃的角落。
不过也只需要前一段就够了,金黄的烟花和笑声流淌进检疫员们的意识,二十多年前的回忆和现在以一种隐秘的,下意识的方式重叠。
探测器上的标识哔哔作响,却没有人在意。
“哎嘿,扫完卧铺车厢就可以收工了。一号,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身着绿色防护服的一号在面罩下露出一个微笑,端着探测器后段的手伸展开来,向着队友们比了一个大拇指。
“没事勒,一切安好!”
…………..
利用眼镜拖延的时间加上滑翔本身的速度,让叶浩有了理论上通关的可能。
它落地后在车厢顶部的凸起间连续弹跳,把身体的力量和协调发挥到了极致。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个个险之又险的翻腾在通风口,天窗壁之间发生。
叶浩把自己过于紧张的主观支配降到最低,任由眼镜,身体和本能之间构成的简单回路自由发挥。
皮膜瑟瑟抖动,尾巴以脊椎为轴摇摆,鼯鼠的身体迈过了一个个逐渐闭合的扇形安全区,最后终于停在了五个探测仪都确认过的安全区内。
落地后来不及喘息,叶连忙再次趴伏在黄色的油漆背景里,再侧耳倾听车站内的辅助摄像头是否发现了自己。
所幸正如大家说的那样,因为近年来银杏丘人对于隐私的重视水涨船高。
在他们的要求下,白泽丘把对准列车和出站口的辅助摄像头已经被削弱到近乎瞎子的地步,并没有发出警报。
……….
检疫员们从列车的末端离开了车厢,叶浩就抹掉刚才流出的鼻血,顺着通风口原路返回。
他来到了先前栖居了几个小时的地毯角落,放在下面的瓜子壳不知为何已经消失不见。
远处,人们的脚步声,交谈声,还有笼子里的画眉或者百灵发出的各种婉转的叫声逐渐靠近,做完检疫报备的人们回来了。
等到他们全部登上列车,这辆“金冠雀“系列列车又将重新出发,驶向全新的国度白泽丘。
“不知道在那次教科书上的恐怖袭击中,鼯鼠和其他松鼠科的成员到底给银杏丘人带来了怎样的多大的心理阴影啊?怎么这些鸟儿就被这么轻易的被放行了。”劫后余生的叶浩把身子微微裹在地毯里默默吐槽道。
“在银杏丘,大概只有银杏和鸟儿有这种待遇了吧。”
叶翻出自己腰包里的银杏书签,金黄色的叶片贴在自己的皮毛上,与地毯上散落的叶片图案几乎一致,沐浴在穿透窗帘的朝阳下。
即使在另一片国土上,银杏丘依然像阳光一样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