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况继山献计趋吉避害
况继山拿起第二根签,翻过来看了一下,侧身对旁边的李有发说到:“大帅,这第二签,是中下签,坤下震上,主忧。此签关乎建侯行师,社稷行志,大帅之事,乃军国大事,贫道不好信口胡解。”
李有发听况继山这样说,便快步回到椅子上,双眼逼视着况继山,正色道:“这位道长,你是军师推荐的熟人,让你算,就是信得过你,签怎么解,都是你上下嘴皮一句话的事情,你姑妄言之,我们姑妄听之,算命不就这么一回事吗?有什么不好说的,大胆说出来听听,说错了,我们也不会怪罪你的。”
一旁的焦浚也鼓励道:“没事,继山,照签上的卦象,你大胆解。”
况继山直了直身体,捋了捋胡子,端起茶喝了一口,鼓足勇气说道:“大帅,这第二签是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上的第十六卦,是豫卦。所谓豫卦,利建侯行师,这豫卦本与大帅无妨,然而,以我看来,目前城内的形势却对义军大为不利啊。”
李有发眼前一亮,正视着况继山问道:“此话怎讲?”
况继山继续说道:“大帅,有言道,天下兴替,事在人为。湘黔桂粤的义军起事已经20有余年了,如今西南义军就大帅所部尚存实力。大帅率3万大军辗转千里,一路过关斩将,回师粤北,回到当年的根据地,希望能够在此整顿军马,秣马厉兵,养精蓄锐,休养生息,意图东山再起,再图大业。连州城池虽说城高墙厚,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而且目前朝廷忙于和各地义军作战,无暇顾及这里。董参将和严知州的队伍只有区区几千人,只能围而不打,轻易也不敢来攻。可这里穷乡僻壤,如池渊浅水,不足以供养几万人的大军,以贫道愚见,此地对义军来说,在此立足可以,但想长期发展就很难了。自古兵家之事,一为兵源,二为军备,三为粮草,此三者齐备,足以攻城拔寨称王霸之事。大帅现有千军万马,连州不乏冶铁煎硝挖煤造船的作坊,只需开炉炼铁,多造兵器炸药,组织流民,招兵买马,加紧练兵就是了。所缺者,金银粮草也。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三日无粮,军心必乱。有金银,可以从外面买粮,但运粮需要粮道通畅。董参将和严知州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朝廷和凌制台的后援,兵精量足,他们看准了大帅的队伍是没有后援的,通过长期围困,切断粮道,粮道一断,义军必乱,到时朝廷就可以实现不战而胜。此为上上策。”
听到这里,旁边有幕僚忍不住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况继山把竹签往旁边一放,说道:“《彖书》上说: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此卦对大帅而言,初看有忧,实则利好。”
李有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眼前这个道士讲得头头是道,句句点到了他的心坎,不由心中暗暗称许。可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道长,你说的或许有点道理,你说利好,利好在哪里?对付官军,你有什么好的破解之法?”
况继山停顿了一下,略作思索后,开口道:“贫道愚见,古来征战,无非顺天应人,按理行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大帅当立刻取消府库的强征制度,敦促全城商家店铺开市,在连州四门设卡收税,以补充军需。目下要紧的是多招兵勇,多招工匠,多造枪炮炸药,用于扩充队伍。今连州城内饥民流民遍地,大帅只需广开粥铺,救济百姓,饥民流民有饭吃了,何愁兵源,所需者粮草也。粮道不通,当打通粮道,没有粮食,可以花钱从外面买来粮食。以我看,大帅应当尽快想法打通白虎寨的交通,确保外地的粮食能运到连州,这是义军成败的关键。有了粮,有了兵,就有了军心,到时,兵精粮足,军民同心,义军再遇到强敌,自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是啊,大帅,这道士说得有点道理。”站在一旁的几个军官幕僚一边点头,一边小声议论着,而焦浚则看着眼前的场面,一言未发。
李有发未表态,他看了看桌上剩下的一根签,问况继山:“那么请问这第三支签,有点什么说法?”
况继山拿起第三支签,翻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卦辞,脸色不由微微变了。他镇定了一下情绪,沉吟半晌,轻叹一声,转头看了一下焦浚,然后对李有发说道:“大帅,此签为下下签,多言无益,我看还是不解为好吧。”
李有发一听,摇摇头说道:“道长,抽到的卦,哪能不解呢?下下签也没关系,说吧,我洗耳恭听。”
况继山翻过竹签,递给李有发,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帅,这第三签是易经上的第四十七卦,是困卦。这困卦对大帅却是大凶之象。”
“为什么?”李有发听道士这么说,来了精神。
“大帅请看,这困字,外面一口,中间一木,意为困顿。木置于房屋内受束缚抑制,就无法生长壮大。大帅姓李,木字当头,今朝廷用围困之计,想把大帅困于这四方城内,而大帅今天偏偏抽的是困卦,此不是大凶之卦是什么?”况继山用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困字。”
李有发听况继山这样拆解这个卦象,微微含首,问道:“那么,你看这卦象,可有破解之法。”
况继山一捋胡须,微微一笑说道:“有,好在大帅这一签还有说道。我昨夜夜观天象,发现有流星,划过西方,刚才听说大帅的这位女公子要嫁到白虎寨,这异象莫非正应了这桩喜事。”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秀姑,似乎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手按着腰间的剑柄,沉着脸对况继山喊道:“唉,我说道士,你说点吉利话也就行了,胡扯别没边啊,我可不是什么白虎星啊。”
站在一旁的幕僚军官,包括焦浚、李有发一听,都笑了起来。
况继山一看自己无意中触犯了这个面沉似水的母老虎,连忙摇手道:“小姐,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谁都知道白虎星可是犯忌讳的凶神西方七宿,为今之计,义军必须尽快控制白虎寨,小姐嫁到白虎寨,这不正应了流星划过白虎吗?此吉兆,当速办,用这吉利之事冲冲白虎凶神,或许有好处。另外,按照豫卦卦象所指,今天是初六,“初六鸣豫”,志穷凶也。“盱豫不悔”,位不当也,木困于城,困于金车,志在下也,都是位不当所致,虽不当位,也不是无可作为,困卦上六爻为“动悔有悔”,吉行也,适合出门行军,大帅何不暂离连城,出城视察,就可逢凶化吉,得遂心志。”
李有发听完况继山解完这最后一签,心里高兴,和旁边的焦浚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道长,你很会算,好吧,借你吉言,本大帅就出去避避这个风头。”
焦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况继山,心想:“这家伙,原来那口诀的出处竟然落在了白虎寨,但愿别一语成谶。”
只听李有发又转脸对焦浚吩咐道:“军师,这位道长是你的熟人,暂时就先留在你府上吧,过几天我回来,有事还可以继续问他。另外,我不在的这几天,城里的事情,你先费心管几天。”
焦浚一边起身,一边点头答应:“好,放心吧,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