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灰白
“想什么呢？这种妖怪的稀有程度仅次于墨儿身体里那个不人不妖的东西，整个世界也找不出几个。”黑猫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这么解释道。
“那墨儿现在的状态……”
“很棘手。人变成妖怪本就是一种跨生物转变，而‘衍生’转变的方法更是极端。它先让人类进入濒死状态，欺瞒过人本身的生命，然后偷梁换柱将其转化成妖怪。”
“那岂不是说落落已经不是她自己了？”零儿在一旁紧张地问道。
“不，她还是她。”
“‘衍生’这个妖怪就是这么奇怪，它本身就没有灵智，全凭本能行动，挑选宿主的条件也是千奇百怪，根本无迹可寻。”
“而成功了也就仅仅是把人转化成妖怪。我也不懂它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不过至少它们确实能延续至今。”
四月抓住了关键点，问道：“这个转变过程是不是很危险？”
“当然！跨生物的转变，还是死而后生。据我所知这种转变有八成概率会死，就算能活下来也会有什么残疾。”
“这种转变最可怕的是性格变化，会导致被转变的人记忆缺失，性格大变，甚至走向极端。”
“比如她以前是个胆小善良的小姑娘，醒了以后就可能变成一个弑杀的精神病。”
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默，两个小丫头紧紧扯着自己的衣服，眼泪一圈圈地打转。四月也是眉头紧锁。
见状黑猫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们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不然只会令他们愧疚，更加的关心则乱。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至少她的转变已经过半，不会死在转变的过程中。很多时候能活着就很好了。”
“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四月问道。
“没有。这是‘衍生’的生存本能，如果能阻止它们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世界总是这样，善良的人在受苦，恶贯满盈却能逍遥自在。厄运总是缠绕着苦命人，只因为他们太过脆弱。
“告诉你们这些是让你们别白费力气，现在能做的只有等。”黑猫开口打破了众人最后的幻想。
也就是说落落注定残疾。更恐怖的是记忆缺失和性格转变。当人的心性变了，她还会是她吗？
这或许意味着另一种死亡。
“哥哥……”
零儿抹着眼泪抱住哥哥，希望从哥哥这儿得到点安慰。
小姑娘没办法接受自己6年的好朋友变成那个样子，胸口很闷，好难受。
四月摸摸她的头发，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
人生总是有这样的事情，只能当一个看客一走而过，不满命运的安排，想改变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悲伤在发酵的时候，黑猫突然身子一紧。几乎是本能的它向着一个方向看去，那双金色的眼睛目露凶光。
四月一愣，立马想问些什么，可黑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从他面前越过，跳出窗户直奔那个方向。
四月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很清楚这只黑猫有多高傲，可那一瞬间他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竟然能令黑猫感受到威胁。
他不断思索着，可脑袋里一片混乱。
能力上和信息上的不足让四月根本没办法做出有价值的行动。他只好将两个小姑娘拉到身边，至少要让她们在自己的视野里。
零儿和墨儿还沉浸在悲伤中，没有看到四月那紧绷的表情，还有手臂上跳起的根根静脉。
四月早就知道宁静不会长久，妹妹的消息被“诡妖”传出去却迟迟没有动静，这只能是意味着它们在筹划什么。
忽然外面的黑云里落下一道闪电，今天确实是变化莫测的天气。与天气预报完全相反的雨云正在集结，刺目的电光在里面交叉。
医院里的灯光似乎冷了一点，无法给人温暖。
白花花的墙壁像是什么生物的骨头，本就安静的医院好像更安静了，安静的瘆人。
城市东郊。
没有灯光的黑色树林里，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黑猫从这棵树窜到那棵树，矫健的向前方逼近。
它金色的眼睛越来越璀璨，发出摄人心魄的光。
出了树林来到一段废弃的马路上，它停住爪子，抬头向一处空气看去。
荒芜的野草，掉色的油漆，罕有人烟的位置。
“没想到来了你这么一个老不死的东西。”清冷的女声，这是黑猫的声音。
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地方传出苍老的回应，像是一个百岁老人。
“我也没想到，传闻中的金瞳黑猫会当人类的狗腿子。”
黑猫不悦的压了压眼睛，爪子将坚硬的马路抓出道道沟壑，随时准备动手。
“上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已经被我打成碎片了。”
“算了吧。”这声音并不在乎黑猫的威胁，似乎是已经胜券在握，不咸不淡的说：“咱们两个的实力半斤对八两，安静等待事情结束吧。”
“虽然不知道你是受谁之托，但那个人明显低估了那双眼睛的诱惑力，或者说……”
这声音嗤笑道：“他是高估了你？觉得靠你就能守住那双眼睛？”
“是不是高估你马上就知道了。”
黑猫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绷紧，金色的眼睛越来越耀眼，像是两盏金色明灯，在黑夜里异常醒目。
“真要动手？别装模作样了。你不妨感受一下你身后城市里的气息，没了你那个小东西根本没有自保能力，老老实实的等着吧。”
黑猫眼睛一颤，这一瞬间它感知到了足足18只“诡妖”正往医院赶去。
“你把附近两座城市的诡妖都召集起来了？还真是大手笔！”
黑猫并不怀疑那些气息是假的，面前这个应该算是当世“诡妖”里数一数二的了，确实有资格召集这个数量的“诡妖。”
“呵，那双眼睛的诱惑力太大了，再大的手笔也不为过。不过我还是不信，你每天守着这么一个宝藏一点也不心动？”
这只“诡妖”已经开始跟黑猫随口闲聊，它根本不相信黑猫会动手，因为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
更何况妖怪对人的约定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下一刻它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不是每一个生命都是以自私为荣，也不是每一个生命都没有自己的骄傲。总有一些生命视诺言重过生命。
“杀了你一切都有转机！”
话音落下，黑猫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两条金色的线条像是狂风中的金色树叶急驰而过，那是黑猫的瞳光。
只靠四月他们根本应付不了18只“诡妖”，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干掉面前的家伙回去帮忙。
这只诡妖说的对，它确实不弱于自己。但做为一只有自己骄傲的猫，它绝不允许自己的生涯里有未完成的诺言这种污点。
那声音发出了一声尖叫，似乎是被黑猫的突然袭击伤到了。
“真是顽固的东西！你想打那我就陪你打！老夫会怕你这么一只不足百岁的黑猫？！”
随着这声怒吼，周围极速产生变化。
隐隐约约的车笛声消失了，风吹动身后的树林声也消失了。黑猫对此并不陌生，是“魍魉空间”。
真正离奇的是被它攻击的地方，那里的马路正在一点点褪色，像是有人将上面的颜色擦了下去，只剩下死寂的灰白。
就从那一个点开始扩散，颜色以极快的速度剥离，一直到方圆几百米的颜色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场景就像是一张老式的黑白照片。
黑猫也变成了灰白色，感受到危险的它弓着身子，那双金灿灿的眼睛成了这里唯一抹特殊的光芒。
当“诡妖”的“魍魉空间”足够强，不仅能将现实的空间覆盖，更能将颜色都吞噬的一干二净，这是物理层面的削弱。
感受到身体像漏水一样不停地流失着体力，黑猫的速度更快了几分。现场只剩下一道道金色线条在跳动着划过，如同一段神秘的舞蹈。
刺耳的怒吼和猫叫声此起彼伏，金色血液的血液飞溅到地上，黑猫已经开始受伤了。
想对付“魍魉空间”这种妖怪律令没什么取巧的办法，只有硬碰硬，用更暴力的手段撕碎它！
马路上浮现一道道深深的抓痕，碎石乱飞，灰尘弥漫。
它现在争分夺秒，不仅是体力流失的原因，更是因为每拖的久一点四月那里就更危险一点，必须速战速决。
“诡妖”看出了它的想法，偏偏不和黑猫拼命，且战且退。这让黑猫有种一爪子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的难受感。
既然它不拼那就逼它拼！怀着这种想法，黑猫的爪子上覆盖了一层幽暗的颜色，就像是水一样流动着妖异的乌光。
一道黑色的爪痕浮现在半空中，周围尽是玻璃破碎状的蛛网纹路，久久也不消失。
见“魍魉空间”出现裂痕，这只“诡妖”果然开始拼了。空间不断扭曲着，一处处背景都变成了七扭八歪的线条，金色血液一滴一滴落下。
如果“魍魉空间”破了黑猫想走它也留不住，而以黑猫的实力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自己找来的“诡妖”全部撕碎。
到时候就变成了它们两个的对峙。它不可能给黑猫这个机会。
至此，这个战场正式全面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