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华文明的活化石,傩,献…
曹小强仓仓皇皇地跑进屋,首领还在闻那个纸烟盒子,闻一口,然后舒爽地闭一下眼,感觉就像吸那个啥一样,爽的一比。
徐逸和首领见曹小强进来,赶忙起身,很郑重地给曹小强行了一个躬身礼,一揖到地,这将曹小强又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徐逸和首领,问道:“徐先生呐,我吃饱了,有事好说,别这样没事就鞠躬,我受不了呀”
徐逸就带着首领起身说道:“请小仙师救此处百余户村民与水火。”
喔擦,第一个任务就这么难,我刚来,什么也没带呀,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那有能力救人,还要救一个村的人,那是好几百人,我身上就这点肉,切一切,大家分分也没多少,曹小强独自在一边暗想,也没开口接话。
徐逸以为曹小强在犹豫,又是一揖到地,首领也学着徐逸的样子也是一揖,这又来了,曹小强有点烦躁,这老是揖来揖去的,有话就说,不说我怎么掂量,万一是挖个大坑让我跳,我也得跳个明白不是。
曹小强心烦,口里也就将这烦躁之气带了出来,也不再去扶他们,走到木几旁一坐,说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徐逸和首领揖了半天,也不见曹小强来扶他,这没按常理出牌呀,不应该是小仙师先扶起自己,然后说一声“万事好说”,这个小仙师自顾自地坐一边了,这套路不对呀。
一揖到地这个姿势很有讲究,施礼者双腿并拢绑直,腰部下弯至60度,双手作揖,前臂伸直,手指关节垂地,与地保持接触,但不能靠地支撑,这对施礼者腿部和腰部的肌肉强度要求很高,徐逸摆一下这个动作还行,时间一久就受不了,见曹小强迟迟未叫他起来,这个腰也越来越痛,再揖下去估计要栽倒在地上,旁边的首领比他还差,首领刚学的儒家礼仪,还没掌握这行礼之中的发力技巧,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嘴里哇哩呜噜说了几句话,徐逸索性也站直了身子。
其实,徐逸是对曹小强用了心眼的,这也是儒门常用的劝谏手法之一,这种方法就是先以大义开场,一开口就是“救村民于水火”,二是大礼胁迫,一揖到地,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三是指鹿为马,只要你过来扶他,随口说一句“万事好说”他就郑重其事当你答应了他的请求,最后是为民请命,徐逸就会代表全体村民感恩你的高德大义,将你的承诺坐实,同时也把你架得高高的,下不来。
这套方法对付君子最有效,谦谦君子,只要一架上去,没有一个下得来的,可是徐逸今天碰上的是曹小强,其实曹小强并不懂这些,只是现代人,讲究个有话直说,能办就办,不能办也说明白,这样绕来绕去的,绕得人心烦,而且现代人对各种古代礼仪也不是太懂,平时能用上的就是握手、鞠躬和过年拜长辈,行礼也很随意,没那么多讲究,也没有那么多应对,所以曹小强无意中就破了徐逸下的局。
可是徐逸不这么想,以为遇上了高手,心中暗道:这小仙师,看起来年轻,可也是个不简单的人呀。心里就多了一分敬意,少了一分怠慢。
徐逸开口说道:“小仙师有所不知,本村地处偏僻,几十里方圆,荒无人烟,又有高山阻隔,山高林密,土地贫瘠,真所谓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经……”
曹小强听得稀里糊涂,实在是忍不住打断徐逸的话说道:“别经了经的,经半天我也听不懂,就说有什么事吧?”
徐逸被曹小强又怼了一个大红脸,忍不住心中暗骂曹小强是个不学无术的浑人,他也不想再被怼,干脆直接说道:“今年村中粮食不足,恐今冬难挨,族中商议,今日再开垦山地一座,想请小仙师仙火一用,以增今岁之粮”
曹小强很徐逸对话最烦的就是徐逸说话总是夹杂很的古言,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半听半猜,终于搞明白徐逸就是想向他借个火,这个简单,曹小强拿出打火机“啪”一声将火苗打着,问他是不是要借这个。
徐逸和首领一看,满眼惊喜,又要纷纷拜倒,曹小强阻止了他们。
事情说完了,首领家里聚集了一群村民,有老有少,但个个都是面带菜色,明显都是营养不良,徐逸在前头领路,首领引导着村民,一群人浩浩荡荡围着曹小强向村口而去。
村口用黄土筑有一个土台,土台上一个人带着一个木雕的鬼头面具跳着重复夸张的动作,如果是东北人来看,感觉就是一个跳大神的,但曹小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是跳大神的巫舞,而是有中国文化活化石之称的傩舞。
与傩在中华文化中并存了几千年,居然能分开,还是有它们本质的区别的,怎样一个区别,中国不同时代的专家也分析了几千年,曹小强可是分不清,但是因为曹小强老家每到过年、过节村镇、社区都会组织傩文化节,所以耳闻目染之后,曹小强还是多少知道了一点点。
在曹小强的印象中,巫与傩有这几点不同:1.源头不同,巫产生于原始采集时代,原始崇拜的萨满教就是典型的巫文化,傩产生于耕种农业时代,商朝方相氏就有驱傩活动,周朝时将傩戏列入周礼。2.请神形式不同,巫文化讲究众生皆有灵,万物可为神,以我扮众神;傩文化则不同,逐渐形成了各大主神,我还是我,请神、求神、送神等,3.代表的文化级别不同,理论上说,傩文化相交巫文化生产力更先进,文化等级更高。
巫文化和傩文化的作用是相同的,主要功能都是与神灵沟通,驱鬼、祈福。
曹小强看到的这段傩舞可是原汁原味的原始傩舞,就是这个村子太穷了些,跳傩舞这种上档次的娱乐活动,居然都没有什么好装扮。一个精瘦的男子,脸上戴着一块鬼头木雕面具,披头散发,发梢上挂满野鸡毛,上身精赤,下身一条虎皮腰裙,赤足,手上是拿着一柄骷髅羊头木杖,在土台上发出各种古怪叫声,疯狂而有力地舞动着全身肢体。他的叫声沉重而又苍茫,时而长音呼麦,时而短音快调,身体的舞动随节奏时快时慢,这男子肌肉虬结,一种原始的阳刚之美迅速感染着台下的每一个人。
曹小强心里还是有些震撼的,在现代看多了那种由文化站组织的现代傩舞,道具众多,场面华丽,但那种傩舞早就失去了他本来的作用,所以也就没有这种舞蹈的魂,没有灵魂的东西,自然就显得华而不实,毫无生趣。
而曹小强现在看到的傩舞,它不是跳给人看的,而是跳给神看的,这个跳傩舞的男子,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发声都是为了取悦神,他要帮整个村的村民将神明从天上请下来,带着三分神圣,带着七分渴求,唯独是没有了自己,因为自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完成请神的使命,这就是信仰的感染力。
曹小强刚开始还是带着几分戏谑在看土台上的男子发疯,但当这个男子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了神明,自己从土台上一跃而起,直愣愣地摔在地上,曹小强内心也是狠狠一抽,一种想要膜拜的压力涌上心头,此时,跳傩舞的男子全身已经匍匐在黄土地上,地上一片泅红,血水以他为中心四面淌开,身体被抽去了灵魂,只是无意识地抽搐。四周村民全体跪下,将头重重地撞在黄土地上,鸦雀无声。
曹小强终于明白了,这男子跳的不是普通的舞,他是在献祭,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一次对神明的尊重,特马的,太野蛮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这可是壮劳力,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