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孔龙的父亲
其实他们之间最麻烦的一点是,杨乃琪爱的生活就是生活,而李闻名爱的生活是男人的追求和信仰,这是他们无法融洽的根本所在,但是,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因为李闻名总会有一天,抛弃她就会像割掉他的心脏一样,无法继续存活。
杨乃琪说要看孟凡的资料只是随便应承,因为在她看来,有事应承比没事瞎掰得强。而李闻名不这样,说干什么就不会忘,要拿肯定就会给拿回来,既然要拿回来,那就一定拿得很全,包括报纸报道和学习履历,小时候的照片和长大后的生活照,他画过什么画,发表过什么诗歌,他的老师都是谁,对他的评价如何,等等,就像一个过世的大文豪那样全——都拿回来了。
这些东西整整装了一大包,就扔在车座上,他并没有再带别的东西,因为他如果看一本书,他会将这本书中最重要的信息都圈上,然后,有想法的就直接把想法写在空白的部分,并且,一口气看完,在这之前,他不会再看别的书,分散注意力。
他对儿童的天才不感兴趣,因为他认为,那纯粹是喜欢炒作和善于无中生有,惹是生非的新闻媒体的卑鄙。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无耻之人和无耻之事的态度都太过于冷淡了,因为他不可能去改变人家的游戏规则,虽然这些事他一点就透,一想就明,一看就清楚,一接触就厌恶。
杨乃琪到超市里去买菜,他去接她。
她上了车,首先从袋子里将照片拿了出来,翻到婴儿期的那一张,她盯着照片越看越美,“闻名!你看这孩子多漂亮啊!……哎呀!这双大眼睛啊!这脸蛋啊!都水灵灵的……哎?看看,真想上去咬一口哎!”
“恩!小伙子长大了也挺英俊。”
“你见过他长大的样子吗?”
“见过他十六岁的样子。”
“他不就是十六岁的时候死的吗?”
“是。”
“你怎么见过?”
“他那时候不是参加过国际少年数学比赛吗。”
“呕!我可不关心理科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这画画得不错,还很抽象呢……。”
杨乃琪对孩子的喜爱也许是天生的,你看,就算是回到家之后,她都抱着那包子资料和档案不放,但是,李闻名并不介意,他有什么就吃什么,面包,水果,火腿,糯米糕,罐头,沙拉酱,番茄酱……是吃的,统统都拿一些出来,就放到眼前,桌子上,柜子上,甚至地板上。更因为他不吸烟的缘故,他就喜欢吃零食,边看书边吃,边思想边吃,最好是能嚼出声来的,有咬头的,磕吱磕吱的,始终保持着一种频率,跟心脏的跳动和大脑的磁辐shè保持一致,真是再理想不过了。
“闻名啊!你说这个孩子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得啊?那么大点个小孩,比大人还会思想,这么刁钻——他说的这些问题真能说明他是一个神童吗?”
“你别忘了,他爸是孟经纬,大博士,大教授。”
“你还是博士呢,我也是博士啊!学校还要考虑提拔我为博导呢,你说,我们将来的孩子会不会比他更聪明?”
“人家那博士是真博士,咱们这个博士——。”他摇摇头,“不能算博士。”
“偏见。”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他到底神在哪儿啊?”
李闻名只是听说他神,还真不知道神在哪儿,“我看看。”他接过了一些资料,翻了翻,“呕!这些问题我都没有想过。”
“你也不学这个呀。”
“我在这个年龄跟他学的东西都一样,你接受得难道不是这样的教育?”
“我偏科。”
“好啦!别说了,别说了,我看看……。”
李闻名盘起了腿坐到了地板上,极其认真的看了起来,并同时进行了深刻的思索……。
第二天,他就来到了霍尔教授的办公室,因为他是一个有问题就要获得答案的人,是一个有问题就必须要问出来的人,是一个有想法就要说出来的人……他行动迅速,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逻辑有任何停顿,而是要非常流畅,时时刻刻保持流畅……。
“教授!您看,孟凡曾经提出一个疑问,就是他否定存在无理数的那个著名言论。”
“呕?你说的是在他六岁的时候提出的那个言论?”
“对,他分析,如果无理数是存在的,1和2之间就会有无限个数字,但是,1和2明明代表它们之间是个有限的存在,即上有2,下有1,有垫底的也有封顶的,可是,可是……。”
霍尔教授知道李闻名不是学数学的,但是,他明白他的逻辑……“首先,数学是什么?是人类发明的一种工具,一种方法,一把开启奥秘的万能钥匙,虽然它同时展示了无数的玄妙和更玄妙,就好像你看不到鬼却画出了它的形一样。
“也就是说:有限的存在并不能完全用数字来论证和代替……数字只是我们自古以来用于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和形式,一种界乎于镜像和模拟之间的图,是逻辑的符号和序号,标签……计算必须跟它所研究的物质相匹配,我们现在所获得的只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值,也许,我们的未来需要更jīng确,毫无差异的jīng确……也就是说1和2之间这个有限的存在是我们无法用数字来jīng确计算,论述和阐明的,关键在于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到底要计算什么,我们做此研究之后的结果到底能说明什么呢?难道只是告诉我们自己,以前的认识不是错的,只是狭隘的?……因为我们已经用“约等于”计算出了一切,而谁都不能否定——这里面存在一个未知的局限……1和2本来就是数字,在大于1和小于2之间明明就应该有有限个数字,可是,无理数却偏偏就是无限的……这个问题就令孟凡很头痛——我现在也开始头痛……。”
“虽然数学本身也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数学的逻辑却是完美的,但是,无论什么问题,千万不要陷于当中,否则,会越陷越深,你一定要在任何让你绝望的旋涡之中看到外面的光明,然后,不断的调整角度和思维方式,我想,任何问题是都会获得答案的,因为任何问题都至少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这个答案到底能是什么呢?到底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那要看你想计算什么,阐明什么——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么,当你知道的时候,这其中的玄妙甚至是宇宙的秘密就被你解开了——这很重要。”霍尔教授又想了想,“也许,无理数真的并不是无限的……也许孟凡是对的,我们对事物的认识还没有错,只是还没有到达那一步,所以,概念就变得轻浮了,错了……。”
“是,教授。”
“有时间,你去跟孟凡交流一下?”
“教授!我看不必了,那个人的孟凡已经死了,这个问题恐怕得必须由人的大脑来解决,而现在的孟凡,他的大脑再厉害,也只是储存,并只会在储存中选择,这是所有机器人的局限xìng,也是他们想当然的缺陷,而我敢断言,如果他还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人类肯定就完了。”
“恩,有道理,他的智慧永远不会超过实证主义者的逻辑——你怎样看待我们的……智慧问题?”
李闻名想了想,道,“只要是动物的人就必须不能抛弃动物的本能,那么,人是因为劳动而变得聪明,当然,动物的掠食行为跟劳动是两个概念,因为劳动更具有逻辑xìng。至于现代文明的创造……是因为知识的积累和社会的必然形态的延续发展,而不是因为人类在几千年时间变的更聪明。以前没有现代文明不是因为人类不聪明,而是因为没有积累广泛的知识,没有将这些知识统一起来利用的逻辑,各知识系统dúlì……更因为统治者害怕知识会改变他们个人的命运而进行了持久的抑制。而最终颠覆统治者的是洛克的zìyóu主义,zìyóu主义在全世界范围内得到广泛推崇,即使在今天依然存在帝制的国家里都不得不最大限度的施行zìyóu主义。zìyóu主义让人类的智慧获得zìyóu发展的机会和权利……也就是说,我们的智慧是被一些人为因素限制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