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暗恋决定生物学父母。

杨乃琪对李闻名拎回家的这台收音机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收音机就放在桌子上，也不通电，而他李闻名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它看，已经看了好几个钟头，仿佛，再看一会儿，那台收音机就会张口说话似的。

“想什么呢？”她一直都没有敢打扰他，因为他太投入了，而在他非常投入的时候，你如果打扰他，那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我在想……如果我是孔定山，当我面对这台收音机的时候，脑子里会想什么？要做什么？”

“傻样！收音机是用来收听节目的，难道是用来看的？这个再仿古它也不是艺术品啊！你看，这都是塑料的。”杨乃琪拿手指敲了敲机壳。

“别敲，给人家敲坏了。”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敲坏了……哼。”

李闻名小心的给通上了电，然后，仔细的调着台——等他将所有的波段都调了一遍之后，就停在了音乐频道，收音机里传出了流行歌曲。

“好啦！别听了，你看都几点了，饭也不吃。”

“呕！快九点了。”

“那，将就着吃吧。”她塞给他一块面包夹火腿。

“你猜，他喜欢听什么节目？”

“外语，我肯定他是用这台收音机自学外语。”她很肯定的说。

“外语？……。”他用手扭动机械旋钮……。

“哎？这台收音机很新啊！是他新买的吧？”

“不是，我查过，这台机器至少用了三年。”

“哎！你也不仔细观察一下，你看啊，这个边都磨掉漆了，而这个手钮却很新啊，说明什么？”

“说明……。”

“说明不怎么用，也就是说啊！他肯定就盯着一个台收听节目。”

“他不能总是不关机，只是直接拔电源吧？那样，这台机器是要短寿的……哎？这好像能看到一点痕迹……这是关，往这边……。”

他小心的扭动旋钮，突然……。

“大家好！现在是沙莎夜话节目，我是马沙莎……。”

“扑通……。”杨乃琪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李闻名就在她的眼前仿佛被谁推了一把一样，连人带椅子朝后仰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我的天哪……。”她叫道……“老公！老公！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李闻名在地上盘腿坐了起来，他伸出一个指头，坚定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拿出光盘，“老婆！帮我把它放进光驱里……。”他为什么要颤抖？因为他预感到了某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如何能够让人接受呢？怎么接受呢？——杨乃琪把光盘放进了光驱里，然后，电脑里跳出了密码输入栏……杨乃琪回过头来看他……。

“九九九就是九十九点九频道，密码就是9——9——9——M——S——S……。”

第二天，李闻名就跑到了霍尔教授的办公室。

“你对孔方舟的调查有什么新的进展吗？”霍尔教授问道。

“教授！我在孔方舟先生的资料里发现了一张光盘，我，破译了这张光盘的密码……。”

“如何？”

“孔方舟先生在以前喜欢收听一档电视台的广播节目……。”

“哪一档节目？……”霍尔教授的问题刚提出来，他自己就蓦然间获得了答案，“是……。”

“马沙莎。”李闻名抢着说道，“我发现了他写给马沙莎的信，准确点说，是暗恋rì记。”李闻名将一个光盘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他的爱情，这里面有他的灵魂，有他的非常脆弱而敏感的心，还有……。”他接着说，“事实上，他在当天晚上，在加班的时候，就是因为收听‘沙莎夜话’节目太……入……迷……而发生了这个致命的事故……。”太入迷？这恐怕是李闻名自己的推论，但是，也许，这正是事实。“您知道吗，教授！就在这一天，我说的这一天恰好是马沙莎和亚方度完蜜月从外地回来上班的第一天……也许，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英雄！红颜！……红颜！英雄！……英雄为红颜，红颜为英雄……。霍尔教授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英雄就是没有办法过这一关呢？……。”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需要做什么？”

“让您的二儿媳妇——去——唤醒他……。”李闻名在这里用了‘二儿媳妇’这个字眼，这个字眼所能起到的所有作用和后果，他都想得明明白白的。

“我就知道这就是你的想法……。”

“我的目的和愿望……。”

“如果真叫醒了呢？”

“……。”他不是没有想过，他认为，这个是他孔方舟自己的事情，而我要做的就是尽一个朋友的职责（他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对方的朋友。）。

“看样子，你很——在意他。”

“教授！我是……我是发现了他和我们有很大的共同之处……。”

“我知道，你最关心的其实是他的命运……你有悲悯之心……。”霍尔教授看着李闻名，眼里流露出不忍……他呼出一口气，摇着头，“难道是巧合？真是巧合吗？……。”霍尔教授抬起头来，眼睛湿润了。“你知道吗，当初，你的师母就是一位电视台主持人，而我就是她的忠实听众……。”

“我听说过了，教授！师母还是您的粉丝呢。”

“诶！那时候，我还是一个被保送研究生的学生，在实验室里做一名小小的研究员……我还很年轻……我……。”

“可是，您最终获得了芳心……。”

“做科学研究是一件非常乏味非常单调的事情，你整天都在实验室里，整天都在思考……我唯一的娱乐你知道是什么吗？”

“……听广播？”

霍尔教授无奈的笑一笑，“小小的娱乐。”他呼出一口气，继续说到，“那个时候，我到实验室的时间应该不到一年……我的老师名气很大，他结交的人都活动在上层社会，我跟着他去参加——聚会……呵呵，你不知道，你的师母竟然看过我在科学杂志上发表过的论文……。”他摇着头，回味无穷的陶醉着……。

“这就是缘分。”

霍尔教授将光盘放进了电脑里，然后，接通了打印机——光盘里的文件变成了一张又一张的——情书。情书在激光摇曳之中一张又一张的被吐了出来，越积越高……。两个人的心也随之越积越沉……。

霍尔教授可是一个言行果断的人，特别是在他处理科学研究问题上，要做的事情他会马上去做，用尽一切办法都要去做，不管是科研困难还是政治困难，不管是经费困难还是人员困难，他都不喜欢在那些能够解决的问题上拖延时间。

而在这件事情上，他想了三天，三天，一个漫长的旅程……他不知道马沙莎看到了这些才华横溢和感情饱满的文字之后会怎么样，因为，他不了解自己的儿媳妇。但是，如果把这些东西交给马沙莎……他儿子知道了会怎么样？即使没有任何防碍，做儿子的将会怎么样看待自己的父亲？又无论他儿子怎么想，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吗？

李闻名知道所有的结果——霍尔教授会把那些东西交给马沙莎，也会让马沙莎去医院……为什么？他认为，霍尔教授在看了孔方舟的文章之后，肯定非常喜欢，而且，会越来越喜欢——他就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能够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宇宙学研究的人，并且，不要任何回报。另一点，这个孔方舟身上似乎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方面的功夫不在马沙莎，因为，如果马沙莎看了那些写给她的文字而无动于衷的话，那么，她就是一个轻浮的毫无魅力的女子，没有水平，没有教养，无论修为，所以，这一点敢肯定——马沙莎一定会去。那么，就是霍亚方的事了。霍亚方本质上可是一个有血xìng的东北汉子，曾经跟人打架还动过刀，这样的人，你如果动了他的老婆，他能饶得了你？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事呢？

他们需要，而且必须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马沙莎已经成为了别人的老婆了，这是一个事实，他孔方舟即使被唤醒了，根据他对马沙莎的爱，他能够生存下去吗？难道你不认为他的突然昏迷就是老天对他的一种拯救方式吗？为什么要这样拯救？难道不是因为，因为他会自杀吗？一个孤独的人，一个几乎一无所有的人，他的唯一的jīng神寄托被人掠夺了，他还有什么？他还追求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了——绝望，是不可救药的深渊……。

“难道他没有想过，人家马沙莎是不属于你的吗？一个男子汉，那么明白事，难道不明白这个事？我想，就是因为他明白，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去找人家……这是他自己整得，活该。”杨乃琪说道，“没出息……还有你啊！我要是不倒追，你都娶不到媳妇，你就偷着乐吧，坏蛋。”

“他明白，可是他不接受。”李闻名说自己的。

“他那么聪明，早就应该想到人家马沙莎是早晚有一天要嫁人的啊！”

“马沙莎那一天跟听众都说了一些什么啊？你知道吗？”

“晒爱情呗，人家老幸福了，能不说吗？粉丝们也关注啊！那么多问题都问这些事，蜜月美不美啊？夫妻生活幸福不幸福啊？你老公都对你怎么样啊？——你说，他听了能受得了？”

“他有自杀的倾向……。”

“每一个人都有自杀的倾向，因为动物的人都是坚强的，他需要面对严酷的自然选择，而在严酷的自然选择面前，求生是本能。可是，人是有灵魂的，而人的灵魂恰恰与本能想反，因为它可以批判，背叛本能，当这个灵魂最孤独的时候，自杀就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自我选择，当然，很多人在这个时候会进行激烈的选择斗争，因为人的情感总是纠结的，矛盾的……。”

“他有点自私……哈？”

“自私？你说他自私？——老公啊！你真的这样认为？”

“不，琪琪！是老天不公平。”

“老天应该再公平一点，还不如让他直接死掉算了，一息尚存干吗呀？不明白——这不耍人玩吗？”

“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老天真的给他生死般的考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好啦！老公！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他还会醒呗？因为老天还会用他，我们也要用他……。”

“真理。”

“马沙莎和霍亚方也会这样想吗？”

“会的。”

“为什么？”

“你是氧，我是氢，我们是水——我们都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