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虚惊1场

第6章 虚惊1场

他的眼神似有魔力,把她刚才的纠结一点而光。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她只是单纯地盯着他,享受他的凝睇。过了好一会,她才调侃道:“你平常都是这么看女孩子的吗?”

他豁然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身面对落日的余晖,赞美道:“真美啊。”

谷雨也看向西方,应和道:“是啊,好久没看过这么美丽的日落了。”

他兴奋地说:“不然我们先在这里看会日落。”

谷雨抗议,“天黑了怎么办?”

“有车灯,还有我。”

“没油了怎么办?”

“有我。”

“晚饭呢?”

“有我。”

“嗯?人肉我还没吃过。”

“嘿,你还真敢说。对了,你刚才干嘛了?”

她随意地回答:“忘记在县城里买件替换的衣服了。”

其实她是有些担心,就快到谷堡了,若是认识的人看到她穿着他的衣服,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人虽然不错,但至少现在她还不想让人误会。

他倒完全没有想到这层意思,不过是件换洗的衣服,迟早都会弄到的。他说:“没事,到下一个地方我们再去买。”

谷雨问:“那我们现在是去哪?”

萨怡臣说:“先送你回谷堡吧。”

如今爸爸联合了色木军,她和季川禾的立场来了180度的大转弯,直接站在了对立面。若回到谷堡,爸爸肯定不让她出来,再与南临那边有什么牵扯,那她再见季川禾可就难了。若是现在去西线,兴许能碰到季川禾,那他们之间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无论如何,她都想再见季川禾一面。

她说:“我们可以先去西线。”

萨怡臣坚决反对,说:“不行,谷司令还在等你。”

谷雨心里明白,这人虽然事事顺着自己,但也不是毫无原则,心里还是蛮有自己的主意。既然他表示反对,那她只好等待时机,反正西线她是去定了。

萨怡臣对牛弹琴地说了一会,终于快要说完回谷堡之后的行程时发现身边的人并没有在听,他喊了两声她的名字才把她从神游里拉回来,她如梦初醒般问:“怎么了?”

萨怡臣有点失望,刚才他的滔滔不绝全都付诸东流了。他有些泄气地说:“刚才我说送你回谷堡之后,你先回谷府,我就不能陪你了,我得赶往西线。来找你之前,陆林就说西线已经开打了。我们这次特别军事行动目标之一也是那里,因为那里藏着南临王不可告人的秘密。”

谷雨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他说:“军事机密。”

谷雨见他有卖关子的嫌疑,一下失去了兴趣,淡淡地说:“故弄玄虚。”

他却信心满满地说:“拭目以待。”

正聊着天,忽然天空飘下雨丝,春天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了。不一会天空仿佛泼墨一般,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越来越远的身后。前车灯骤然闪亮,雨丝变成了雨鞭子,雨柱子,急急地打落下来,簌簌有声。大颗雨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他们就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淋成了落汤鸡。

虽然甚是狼狈,可谷雨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是啊,淋雨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快的事情。她记得有一年夏天妈妈带她回姥姥家,带她做了所有在家爸爸明令禁止的事情,比如捕蝉,掏鸟窝,下河玩水,淋雨,去游乐园。她永远记得那个愉快而短暂的夏天,

因为那个夏天过后,妈妈为了她自称伟大的爱情,远赴他乡。

她时常在想妈妈本可以舒舒服服做她的贵妇人,享受着世间女子都仰望的幸福,是什么给了妈妈这么大的勇气,难道是爱情?

她不经意间抬头看向驾车的萨怡臣,若有所思。

雨水迷蒙了他的视线,萨怡臣用力眨开睫毛上的雨水,坚毅的侧脸在漆黑的雨夜中所向披靡。他心里十分着急,担心她的身体会不会受凉,妹妹可是淋一下小雨都会感冒发烧的。好在前方不远处隐现一个房子的轮廓,谷雨也看到了,兴奋地说:“前面有人家,快停下来。”

萨怡臣将三轮车停在这间房子的门前,但并没有熄火。车灯照亮了周围,他们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座小庙。他们一起下了车,走到门前,抬手敲了几下,未见和尚出来回应,便推门而入。

萨怡臣掏出防水打火机打起火,往正前方一举,三个面目狰狞的高大佛像赫然入目,谷雨心里咯噔一下,害怕地伸手握住身旁人的手。萨怡臣心下一动,顺势握紧了她的手。

他像是偷吃了一颗糖,喜滋滋地牵着她四处看了看庙内的情况。

因往来路人常来歇脚,庙堂内还算干净。墙边堆叠了许多枯枝细柴,他怕她受寒生病,便松开她的手,抱来了一堆枯枝,生起火来。

谷雨围坐在火堆边,她的脸红扑扑的,还在为刚才误牵他的手而感到不好意思。她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他一下,他神色如常,只是在认真生着火,维护好星星火苗,毕竟在潮湿的春天,生火不比往常容易。

她又光明正大看了他一会,可惜他都没有看过来。她提着的心一秒放了下来,波澜不再,内心懊恼自己为何如此容易害羞了,说出来都不像她大大方方的性格了。

经过一番努力,萨怡臣终于把火苗变成了熊熊篝火。他又添了一把柴,堂内变得温暖明亮。火光照着谷雨的湿衣,腾出细白水气,水气那一头让人面红耳热的肌肤若隐若现。萨怡臣极力自持,不往她胸口看去,只是心中骤动,只怕管束不住自己的目光,微微背过身来,烘烤着侧边的衣服。

她见他避着自己,再想到刚才自己因为握手的事情紧张害羞半晌,顿时心里只恨自己自作多情。她决心不再多想,自顾自地张开手臂,烘干身上的衣服。

萨怡臣坐在火堆边久久未动,正当谷雨以为他要石化成第四尊佛像的时候,他突然腾地一下站起来,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谷雨吓了一跳,见他脸色凝重,不由紧张起来。她跟着站起来,努力抓取外面的声音,可除了瓢泼的雨声,再无任何异响。她放松下来,心想,这样糟糕的雨夜,谁会路过?

这时萨怡臣突然转过身来,捧了土就往火堆中掷去,谷雨这才回过神来,忙帮忙捧土盖火。火焰熄灭,庙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门口却有淡淡的光透进来,那是未及熄灭的车灯。可是为时已晚,他们只能暂时躲到佛像后面,静观其变。

谷雨在黑暗中只听到萨怡臣轻微的呼吸之声,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屋顶天窗之处投下淡淡的一点夜空的青光,过了好久她才能依稀瞧见萨怡臣的身影。她掏出枪递给他,他接过来,“咔嚓”一声打开了保险。

门外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从门口射进两条光柱,萨怡臣探身往外看,还没有人进来,只听得外面脚步声窸窣,正慢慢挪向庙内。

谷雨屏息静气,感受着光影的变化,听着稀疏的脚步声走过来,有人闪了进来,拿着手电筒照了照里面,报告道:“头,地上只有一火堆,没有人。”

接着外面有两人走进来,其中一人对着佛像说:“后面的人听好了,不想挨枪子就赶快出来。”

先前那人说:“头,肯定没人了,你看火堆都熄灭了。”

那人恨铁不成钢道:“闭嘴,外面的雨这么大,他们的车还在外面,肯定还没走,给我搜。”紧接着听到哗啦啦一片响,都是拉枪栓的声音。

萨怡臣测算好与他们的距离,举枪一发命中那人手中的电筒,昏暗中他如飞鹰出猎,精准地从背后锁住了那名头的咽喉,并命令其他两人快速放下枪。他问:“你们是什么人?”

谷雨郁闷地从佛像后面跑出来,她刚才正想出手,没想到萨怡臣快准狠,三个步骤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给她预留施展的空间。她看见被击落在地的手电筒,躬身捡起来,往那头的脸上一照,灯胆一明一灭,那人的脸在她脑海里一沉一浮,似曾相识。那人倒是比她的记性要好,喊了声“谷小姐”。

谷雨疑惑道:“你是谁,认识我?”

那人说:“认识,你没有和我们家萨萨在一起吗?”刚说完,捏在他喉咙处的手突然松开了,转而拍了一下他的头。萨怡臣佯怒道:“臭小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陆林喜出望外,转身抱住他,抱怨道:“你还不是。”

谷雨看着他们两个久别重逢腻歪的样子,突感不适,说不上来的郁闷。

几个人七手八脚,很快便生起一堆篝火。陆林得知萨怡臣还没吃晚餐,命人把车上的水和罐头拿下来,分给他们两个人吃。萨怡臣一边吃一边听着陆林的汇报,他那天和他们分开,逃脱掉南临军的追杀之后便一路回到了谷堡,第一时间赶回指挥部向廖师长汇报情况。廖师长听完大发雷霆,见你们数日未回,更是心急如焚,命他一定要找到你们。好在西线战役色木军势如破竹,待东线敌占区敌军火力增援西线,他才出城一路寻了过来。

萨怡臣吃完罐头,问:“西线现在战况如何?”

陆林说:“眼看甘师长和李师长两个兵团快要吞掉西线敌军,东线援兵及时赶到,两个师长来了个请君入瓮,将敌军团团围困在西线造船厂内。”

萨怡臣说:“围城打援。”

陆林接着说:“算是吧,不过后面敌军援兵稀稀拉拉,已不成气候。起先甘师长和李师长对船厂进行多种火力的轮番轰炸,但后面发现里面有平民,便改用围城必阙战术。”

这个阙想必是留给平民和降兵的人道主义通道,至于顽固抵抗者,自有伏击等着他们。

萨怡臣接着问:“那个船厂很大吗,需要这么多人?”

陆林说:“很大,就跟一个小村落一样大,而且船厂的建筑主体深入地下四层,地上面还有两层,整个一个巨无霸,不然也不会久攻不下。”

萨怡臣若有所思,说:“船厂里面肯定有东西,我得去想办法取出来。”

谷雨原先只在一旁听着,听到要去西线,忙说:“我也去。”

萨怡臣扭头看她,说:“你不行,你得回谷堡。你之前不是嚷着要回谷堡,所以才跟我们走的,怎么最近老想去西线?”

谷雨被他问得心虚,胡诌道:“我这不是去助你们一臂之力嘛。”

萨怡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谷雨没空理他,她问陆林说:“你刚从谷堡出来,有没有看见我爸?他还好吧?”

开战这么久,她都没有亲眼见过爸爸,说不挂心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是季川禾又让她揪心,她左右为难。

陆林怔怔看向萨怡臣,原来他还没和谷小姐说。他赶回去的时候,谷司令已经出殡下葬了。他犹豫着要说不说,萨怡臣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抢先说道:“谷司令好着呢,他肯定在谷堡归心似箭地盼着女儿回来。”

谷雨略微生气道:“问你了吗?我问的是陆林。”

陆林笑了笑,他选择帮忙隐瞒,说:“谷司令很好,他很想见你。”

谷雨盯着火堆,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看来老天也不给她再见季川禾的机会,没准老天是对的。

他们一行五人结伴在路上又走了两天,行至谷堡南门不远处,萨怡臣让另外两个士兵开车护送谷雨回去,自己和陆林则骑着边三轮往西边开去。

路上陆林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你为什么要骗谷小姐?”

萨怡臣一边开着车,一边有条不紊地说:“我这叫善意的谎言,何况她还不足够相信我们,我要一说谷司令被人暗杀了,她肯定第一个怀疑是我们的人干的。若她回到谷堡,由谷司令旧部的人说出这件事,那可信度是不是比我们强多了。”

陆林竖起来一个大拇指,赞道:“萨萨果然心思细腻,实属我辈男性楷模。”

萨怡臣飙了一句粗话,说:“别拿我开涮。”

陆林收起坏笑,说:“她好像想去西线,为了我们未竟的事业!?”

萨怡臣愤愤地说:“靠,我知道,西线南临军的统领到底是谁?”

陆林耸耸肩,说:“我不知道。”

萨怡臣悠悠地说:“最好不要是南临王的儿子,否则她非得跑过来不可。”

陆林突然一笑,说:“哈哈,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萨怡臣像是被人看破心事,恼羞成怒道:“靠,你是逮着机会就寻我开心啊。”

陆林讨饶道:“我可不敢,我可不敢,不过你这个万人迷总算是开窍了,我还以为你只喜欢我呢。”

萨怡臣嫌弃道:“去去去。”

两人正有说有笑,突然隐隐约约的闷雷一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种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知道那并不是雷声,而是前沿阵地上的炮火声。

陆林说:“萨萨,打起来了,看来敌军要突围了。”

萨怡臣正色道:“我们正好过去会会,坐稳了。”他脚踩油门,车子一路疾驰。

陆林忙抓紧身侧的扶手,远方天色青灰,时不时冒起一朵朵蘑菇状的黑云,空气中淡淡的硝味悄然飘过,越来越浓,枪林弹雨之声已不绝于耳,爆炸波的热力也微微可及,可想而知,战况十分惨烈。但他们丝毫不退却,因为作为一名军人,前线即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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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己之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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