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云霄子脚尖一点,右手一夹,带着还愣在原地的楚天河没入树林之中。
而树林另一处,一道身影缓缓走出,看着地上还泛着红光的阵法,眉头不由得一皱,脚下一踏,顺着楚天河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路疾行数里,云霄子脸色也是愈发的难看,那肌肤下的黑气已顺着脖颈直逼天灵。
楚天河担忧之色更浓。
“师父,如今歹人已除,您快调养疗伤吧。”
云霄子面色凝滞,缓缓落下,悠然道:“那尸鬼禁只是困阵,伤不了他,最多一个时辰他就可破阵而出,我已是油尽灯枯,跑不掉了。”
云霄子靠在大树上,双眼紧闭,双侧的脸颊细弱的抽动着,好似很痛苦的样子,楚天河刚刚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只见他面色突然一片潮红,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这一幕把楚天河吓的愣在原地,随即缓过神来双手不停的在他嘴边擦拭,声音都有些凝噎:“师父,你修为盖世,一定会没事的。”
云霄子眉目已经拧在了一起,就连睁开双眼都好像费了好大的气力,身子倒在一侧,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
楚天河想上前去扶,只见他摆了摆手,自己将身子缓靠在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口中殷红的鲜血依旧流的不止。
这一刻楚天河眼中的泪水,似是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云霄子叹了口气“孩子,我可能是挺不住了,不能再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楚天河听完这话顿时觉得天塌地陷,蜷伏在云霄子身上大声哭了起来。
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直起身来,连哭声都止住了,在云霄子怀中四处摸索着嘴里还不停的喃喃道:“师父,你不是有丹药吗?你的丹药那么神,一定会没事的。”
眨眼的功夫,之前云霄子服食过的玉瓶就被他翻了出来,摊开手,想倒出几颗,可拿药瓶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一下子倒出来好多。他连忙将手伸到云霄子嘴边。“师父,你快吃,你快吃呀,吃了就好了。”
云霄子举起无力的右手,轻轻将他的手压了下了下去。见着眼前哭的伤心的楚天河,他的心仿佛也要跟着碎了。“没用的,丹药不是仙药,我道根已断,大限将至,吃什么都没用的。”
听完他的话,楚天河整个身子蜷在一起轻声哭噎着,左手大力一挥将丹药扔撒出去,连带着自己的不甘与愤怒。
云霄子缓缓挪动了下自己的身子,找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重新依靠着“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本想这些年都过去了,我可以放心了,却不料还是出了岔子。”
“我的时间不多,我只问你,可愿入我玄门?”
楚天河重重的点点头。
“你可想好,玄门自古多是非,守望人界责任重大,你若不愿我也不会怪你。”
楚天河勉勉挤出一丝笑容,轻声笑道:“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徒弟吗?只是您不愿教我罢了。”
云霄子闻言也是淡淡一笑:“好,好,今日我便将玄门功法传与你。也将这千百年来玄门秘密说与你。”
楚天河仍是有些忐忑,毕竟他自己还没有做好卷入纷争的准备。
“玄门建立之初,除了守望人界外,还为神尊看护一件妖物。而当年西罗莫何一族也正是为了此物,才费劲心思围攻玄门,直至仙使谪凡用计引莫何一族深入,虽然不少先驱因此殒命,但仙使也彻底将遗迹封印。而你要做的就是将玄门传承下去,等待神尊归来,彻底灭化那妖物,这世间才得真正的太平。”
说着云霄子便从手中摘下一枚青玉戒指。
拉起楚天河,轻轻为他戴上。
云霄子单手拈诀,单薄的灵力缓缓流出,飘入戒指,随后那青玉戒指别牢牢吸附在指间。
“此戒名为清光戒,是我玄门传承之宝,我那师弟并不知晓,你别看他平平无奇,但也是世间少有的宝物,可以储存些物品器物,其中玄门的功法,道法也在其中,但你要谨记一点此物不可在人前使用,以免招惹横祸。”
云霄子从脖颈处摘下一串天珠,足有一尺长,锦绳上串着十数种不同颜色的玉石,光是肉眼看着就能看出玉石中有淡淡光华在流转,天珠最正中是一个异样的青铜坠,光是用眼看楚天河也知此天珠的不凡。
“这便是那封魔法器,荒芜,此物之中封着一隼族魔首,待你习得玄门第三阶功法,记得要偶尔用神魔封禁镇压,否则时日久了他若破器而出,人界将永无宁日。这法器灵力太盛,放不进清光戒,你要好生保管,但若真有一日事不可违,你便将此物扔坠于悬崖深谷之中,然后速去逃命吧。”
楚天河双手接过,那玉手入手升温,还有淡淡灵力缓缓溜进楚天河体内,相反那青铜坠却是冰冷异常。
楚天河听着云霄子的告别,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滴落,颤声道:“师父,我舍不得,这世上我可就你一个亲人了,楚家不要我,现在你也不要我了,以后我可怎么办?”
云霄子微微笑着,面目间已不止是黑气而是变成了死气。
“天河,你命途多舛,虽劫难傍身,但你绝不会是孤苦之人,我观你池灵上隐有异彩,将来自会有贵人相助,你今年刚十六,正是美好的开始,不要太过沮丧,低头前行会让你看不到身旁的光。”
此刻夕阳余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照不进他内心深处,驱不散他心中悲凉。
“天河,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人心险恶,遇人再不可像以往那般任性,楚家若不认你,那咱走就是,开坛做法,识人面相你一人花销,也落得一潇洒自在。若实在不行,你可去岩雪城找我师弟袁弘,我相信他的为人,是绝不会背叛玄门的。”
云霄子一边说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不,我不,我要和师父一起。”楚天河坚决的回道。
云霄子喘息了好久才将将提起精神继续说道:“傻孩子,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让我这些年有你这混小子陪伴,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没有遗憾了,你快走吧。在这多耽搁一分,便危险一分。”
楚天河有些迷茫,虽然他不是初入世事的孩童了,但一直都是在云霄子的庇佑之下,如今让他一人独自在这浑浊的江湖里求生,多少还是有些难为他,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