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杀害
两天后……
清晨毛六打扫完警局的卫生,虽说警局不大,可是一人打扫工作量还是蛮多的。毛六在码头扛活出身,是个踏实勤快的人。早晨有时间就会左手扫把,右手拖把清理起来。结束之手都是倒上一杯热茶,或是弄来一包瓜子悠闲地的享受劳动之后,给大家创造价值之后的快乐。
今早毛六大致的清扫完警局,嗑着瓜子,瓜子皮开裂的声音能听得清清楚楚,双脚搭在桌子上,身子依靠着开合角度是钝角的椅子,黑白色的警官压在胸脯上。那状态着实有点像地主老财,周边的一切都是他的,都据为己有。
这时凯乐警长推门而入!毛六迅速的收腿,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起身而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早上好,警长!”仿佛一条刚才地面上捞出来的活鱼,活蹦乱跳之后立刻静止下来。
凯乐看到毛六如此这般正式,也懒散的做出了一个军礼,刚放下手,突然想到事情一样,对毛六说“哎!万通还没有消息啊!”
原本元气满满的毛六,一下子泄了气,习惯性风趣的向凯乐警长发着牢骚“警长!就差王大婶家的猪,李大妈家的狗没问了,其他的我都问遍了,就连他最愿意去的两个赌坊,我比赌徒还上瘾,一天去三次找他。”毛六拿着万通的画像三步并成两步走到了凯乐警长面前,像是一个带有强烈占有欲的推销员,说“我已经把画像能贴的地方都贴了,镇上的人都认识是万家的少爷,可都不见去哪了……”
警长陷入了沉思,本来心中所想是万通会自己回家,这个案子不攻自破,迎刃而解,可是三天过去了,现在真的要算是失踪人口了。非常肯定的态度对毛六说“好,一会我们在去万家看一下!”
……
于是二人又敲开了万府的大门,不同的是这次接待的是老管家,天气也是晴空万里,虽说万三千的棺木还在正厅,在青天白日,阳光普照之下,万府各处十分的明朗,没有了上次来访时的压抑的感觉,可也同样异常安静
老管家见到凯乐警长欣喜万分,以为万通有了消息,开门没有等待警长二人先开口,就迫切的问道“是万少爷有消息了吗?”
凯乐警长和毛六转头对视,以表示惭愧,对老管家说“我们在了解一下情况!”
老管家期盼的表情一下子被掏空,将大门打开,身体一侧说“里面请!”
等凯乐警长二人在旁厅落后,老管家如对待万三千恭敬一般说“您二位稍坐,我去找老奶奶!我们大小姐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在休息。”说完腿步而去。
毛六伸长脖子左顾右盼,凯乐拿着扇子顶住了他的脑门,挖苦的说“怎么又想见人大小姐,别着急一会有老太太!”
毛六下颚伸出,下嘴唇凸出来,不敢大声说话,不屑的表情回复警长。
不多一时万老太又是被人搀扶的出场,凯乐警长礼貌的起身相迎,好似主人和客人调换了身份。几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万老太头发已经完全花白,脸上的皱纹也如密麻的掌纹一般,还没有从痛失儿子的苦海中走出来,强颜欢笑一下,语言热情的说“你们坐,坐!”
一边向旁厅的正位走去,一边哀求的语气讲“我孙儿有消息了吗?你们一定要找到他啊……”
凯乐警长说“您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我们这次来是在了解一下情况!”万老太坐了下来,注目着凯乐警长。
“他失踪的那天晚上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万老太犹豫了一会,看了一眼老管家,眼神集中在自己的拐杖上,在掂量着自己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凯乐警长慧眼出了万老太眼中的犹豫不决,好似唢呐里面塞了木塞,一定要外力的作用下,才能让它重新的发声。凯乐警长从警十几年对待这样的情况当然是小菜一碟。
凯乐警长喝了一口茶,嘴巴咧开装出品尝的津津有味的状态,然后自在的说“万少爷已经走失三天了,您们只说了他离家,没有说原由,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等了,其他的我们爱莫能助了。”
万老太听到凯乐警长要“撂挑子”立即焦急的说“警长您一定要找到他啊!他可是我们万家的根啊!他爹不在了,万通要是在有什么闪失,以后让我这个老人怎么活啊!”后面的几句更咽说出的,可不见眼泪。
毛六的同情心让他自己多嘴,安慰起了这个白发更咽的老人“您放心,我们会找到的!”
凯乐警长郑重的对万老太说“万通已经失踪三天了,可以定为失踪人口了,而且现在一点音讯也没有,我们真的很担心他的生命安全的!您能和我说说万通因为什么出走的?”
万老太沉思了一会,头缓缓的抬起,如看到佛祖一般,眼神是那样虔诚,期待。无奈的语气,那本是老年人的低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沧桑,“通儿走的那天晚上,和他爹大吵了一架,后来一气之下离家了,当时让下人去找了,找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消息……”
凯乐警长问道“是万老爷去世的那天晚上?是您大寿哪天?”凯乐警长知道答案,可是要听到万老太亲口说出来。
万老太默不作声,用点头回复,似乎这样的家丑是不可外扬的,说完万通失踪的原因,万家人集体变成了哑巴。
凯乐警长露出了破案时严肃的表情,继续询问“他们是因为什么?”
大家沉默了一会,在有一旁站立的老管家说“那天万老爷让我去赌坊找少爷三次,直到深夜12时少爷才回来,老爷在中厅等了他一个晚上,两人情绪都很激动……”老管家的一席话,是在讲故事,更像个受了气的孩子说着自己悲痛的经历。
凯乐警长一个字一个字慢速的说“万老爷是因为万通才自杀的?”警长吃惊的表情想去验证这个他猜想的秘密。
老管家和万老太对眼前这个警长中的跳跃性思维刮目相看,钦佩过后,二人觉得凯乐警长发现了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有点坐立不安,万老太不断地摇晃着身体,老管家两只手在腹前互相的揉搓。
老管家向旁边的下人使了一个到门外的眼色,那是平时对下人从来没有的严肃态度。两个下人也乖乖的走出了,识相的关上了房门。
凯乐警长和毛六两个人转头相对而视,是对这次来访的认可,也是对接下来故事的期待。
万老太又哭哭啼啼起来,声音不大,可听起来就像是深夜里的冷风一样,慎人,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口中时断时续的说着“你说我们万家这是怎么了,我的儿怎么了,怎么就是想不开,扔下这么大的家业怎么就西去了……这是谁造的孽啊!”
等万老太冷静一会,右手做出一个上前一步的手势,语声缓慢的对身边的老管家说“石福,你把那天早晨的事情和警长说一下!”万老太不愿意痛心的事情继续提起,委托石福来描述万三千尸体是如何发现的,况且石福是第一见证人。
石福和从前一样平淡,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凯乐警长说了出来,可到了发现万三千的尸体在房梁上悬挂的时候,也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凯乐警长全程没有合眼的听完了石福的陈述,手中的扇子打开扇动,扇子一合说道“我能否看一下,万老爷的尸体?”
老管家苦痛的表情变成了惊讶小声自语“这个啊!”转头看向略显疲态的万老太。万老太说“我儿的死和通儿的失踪会有联系吗?能找到通吗?”
凯乐警长说“我不会保证有联系,可现在万通在失踪当天和万三千是有过最频繁的接触。”
万老太语气恢复如初说“让我想一下,毕竟明天就要下葬了,还要重新开棺!”
万老太撇着眼睛看着老管家,眼神复杂,心里面五味杂陈。这件事情只有万老太有资格决定,她长舒一口气,一个重大的决定将随口而出,慢慢的起身说“您随我来中厅!”
众人来到了中厅,中厅十分的明亮,和上次雨天的灰暗环境相比像是两个地方,沉香和烧纸的味道更浓烈了,两个披麻戴孝的丫鬟在门边守候,可是始终不见万玲玉。
管家吩咐两个下人指着眼前被架高的棺材说“打开!”两个下人面面相觑,老管家用更坚定的语气说“打开!”棺材盖不重,可一个人要打开还是很费力。
这时两个下人分别到棺材的两边,双手把着盖着严严实实的棺材盖,像是推磨的姿势,异口同声说道“一二……”棺材盖被缓缓的拉开,万三千的尸体又重见天日了,凯乐警长率先向前,众人也试探性的靠近棺材。尸体已经有了微微的腐臭的味道,和室内沉香的味道瞬间融合有点让人觉得恶心,凯乐警长捂着鼻子,瞪大眼睛靠近了万三千的尸体,尸体的脸色惨白,没有肉色,脸颊被画成了淡粉色,也没有皱纹,嘴唇被涂的绯红,头发剪的过于整齐,五指交叉放在腹前。躺在那一眼就能分辨出他是个死人,像白无常那样的死人。
颈部下面有一圈明显的红色痕迹,并不是化妆师故意涂抹的,凯乐警长脑袋埋在了棺材里,用手指轻微的碰触了一下颈部,众人在身后屏气凝神,就连呼吸都放慢了几拍,毕竟和死人打交道,人们心里是畏惧的。
凯乐起身上下打量着尸体,问道“万老爷是上吊死的?”
老管家和王老太迟钝了一会,凯乐警长转头等待着回答的声音,万老太用众人刚能听到的声音说“是的!”
随后凯乐警长如扫描机的眼睛注意到万三千手指尖有轻微的红色印记。一只手掐着万三千的手指,目光炯炯,仔细的盯着他的手指,眼球滑到眼睛的一角,心中若有所思。
转过身脸色凝重,万老太说“警长有什么发现吗?”
凯乐警长扫视了众人,和大家眼神短暂的碰触说“万老爷的房间我能去看一下吗?”
万老太连忙应道“好,好!”转身出了正厅。
毛六凑到凯乐警长的,低头小声私语道“警长,怎么样?有什么线索!”
凯乐警长煞有介事的看着毛六,淡定的说“谋杀!”
毛六如过电一般,定在了原地,两眼发直,等众人距离他几米远才反应过来,慌张的追上了凯乐警长。
推开了万三千的房门,室内被收拾的整齐,凯乐警长眼神从下而上看去,拍了拍那个原来倒地的八仙桌,足有七十斤重,说“房间收拾了?”
老管家接道“老爷走的当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
凯乐警探说“那条红布在哪里?”
老管家走到床头的衣柜下面,将一个叠好的长条形的红布拿了出来递给了凯乐警探,红布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和万老太生日当天挂的红布是一个料子。
凯乐警探接了过来揉了揉红布,像是要买这个红布一样,再看它的质量如何!说“打开,挂在房梁上!”
老管家一头雾水,警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所以没有说什么言语就照做了,老管家将一头打上了节,从房梁上抛了过去,凯乐警长踩着凳子站到了椅子上,好似他要重现当时的情景,红布的两端平齐的落在脑门的部位,他双手拉了拉两边的红布。注视着梁上红布的位置,敏捷的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和方才一样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对万老太说“我怀疑万老爷是被杀,不是自杀!”
老管家大声的重复了一遍“自杀!”那两个下人在窃窃私语,万老太面眼睛和嘴巴瞬间放大,难以置信的表情在每个人的脸上浮现,万老太说“你确定?你怎么知道?”
凯乐警长走到桌子旁边,来了一番精彩的推论演说,这样的情景对毛六来说似曾相识,因为这几年和凯乐警长走南看北,破案无数。凯乐警长这样滔滔不绝,有条有理的分析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凯乐警长用手指着房梁,又向下指着地面说“从房梁到地面是有一段距离的,如你们所讲,万老爷是上吊自杀的,一定要选择一个比较合适的高度,那这个八仙桌最合适不过了,我刚才站到这个桌子上”凯乐警长郑重的拍了拍这个桌子,众人对他的这个分析也很认可,也是大家眼睛所见,并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警长接着说“我的身高是176cm,我站到桌子上这个梁上的红布到我的额头的位置,”他的手又放在了额头的位置,脚步始终是静止的,可手总是在他的身体周边浮动,来给除了毛六的其他人带来更生动的的分析。“如果我上吊自杀这个高度是绝对不够用的,万老爷身材不高,如果他要上吊他需要站在桌子上跳起来完成了这个动作。而且您们也说了他是将八仙桌完全踢倒的,这个八仙桌是用实木制成,表面是大理石的,一个人搬动都很困难的,他站在桌子上是如何完成的呢!”
大家听的入迷,凯乐警长越说,众人觉得事情越蹊跷,由原来听课的状态慢慢变成了接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好似知道了万三千死而复生,而又匆忙的命丧黄泉。
万老太慢声细语的说“我说三千恐高的,怎么会选择上吊自杀!那他是怎么上去的?”
凯乐警长表情神秘,说“一定是有第二个人将他的尸体故意挂上去的!”
众人一片哗然,万老太更是一阵头晕目眩,房间中的下人,丫鬟一共7个人发出的声音将整个室内填充满了,凯乐警长双手张开,扇子向大家点了两下说“大家安静,让我把话说完!”立刻寂静无声,匪夷所思,充满期待,悲痛的目光又重新的聚焦在凯乐警长身上。
凯乐警长把毛六叫了出来,将毛六身体摆正在自己的身前,毛六也是完全的听从,规规矩矩的立正站好,完全把凯乐挡在身后,只听其声不见其人“万老爷的尸体的颈部有一个很明显的勒痕,如果是上吊自杀,这个痕迹应该是倾斜的,可他的痕迹绕了颈部一圈”这时梁上的红布随着凯乐警长的声音在从梁上慢慢的沉了下来,“很明显他是被人从后面,趁人不备勒住的!”没有等到凯乐警长话说完,梁上的红布在他的手中,迅速的套住了毛六的脖子,红布突然地收紧让毛六不知所措。毛六的两只手扯住凯乐警长的手中的红布,众人大为意外,三语两语的在叫唤警长的名字,是人下意识语言的阻止。
毛六口和鼻子喘着粗气,凯乐警长的动作在一瞬间结束,抽出红布团成一团,放在了桌子上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大家也完全相信了凯乐警长说的事实,毛六弯着腰,掐着喉咙说“警长,下次要是演示告诉我一下,我好有个准备!”
凯乐警长把着毛六的肩膀,让他身体直立,颈部一个不算清晰,肉眼可见的红色勒痕出现在颈部中间,万老太面色凝重,凝视着桌子上的红布,如见到背着血债的仇家,老管家也陷入了深思。
一个大疑团出现在每个人的心中,一时间都挥之不去,与凯乐警长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对这么一个性格谦和,乐善好施的人下毒手,与老管家和万老太来讲,“谋杀”这两个字带来的恐惧,此刻距离自己是如此的近,这个经历百年的深宅大院也不安全,究竟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是谁来到了万三千的房间,有悄无声息的带走了他的生命。
万老太越想越害怕,会不会是万通,在离去时又返了回来,气昏了头,干出的混账事情。想到这心中一万个否定,不可能,不可能,儿子杀老子,天理难容,不相信。万老太心中的亲情迅速的浇灭这个符合逻辑,但不符合实际的个人猜想。
万老太在经历了短暂的思考之后,眼泪如水柱一般流了出来,比起刚发现万三千的尸体平静了好多,甚至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这也是万老太身上独有的冷静气质,也是丈夫英年早逝,自己独挑大梁形成的沉着。仇恨的在他眼中慢慢的升起,通过嘴巴释放出了决心调查真凶的信号“如果是他杀!”一个坚定的眼神投向了也正在看他的凯乐警长“不管有用任何的方法,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找出真凶!我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此时万老太已经变成了泪人,脸颊上的眼泪故意没有擦拭,已经流到到下巴底下形成了如早晨雾水一样的水滴。
万老太向前跨出两步,深情的对警长说“警长拜托了!”接着可怜的语气,是想找到真凶的迫切,是逢场作戏的表演也好,或者两者都有,行了一个扶手的抱拳礼,身体微微倾斜,一个七旬的老人放低身价,抛弃尊卑的的举动。
警长立即搀扶着万老太的两个胳膊,说“使不得,这是干什么!”
万老太这个曾被人称之为“女中豪杰”的人,表现了她最可怜的一面,可以落泪,可以悲伤,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她从来没有买可怜来换取同情,这是万老太第一次,是为了儿子,孙子,为了万家的前程,未来,今天他用光了他一生中所有的可怜,双手也扶着警长,泪水滴落在地说“警长,现在我儿子被杀害,我孙子下落不明,我就一个儿子,我也就一个孙子,您一定要……”随后更咽声堵住了嘴巴。
凯乐警长连声说“放心,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