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现代江湖消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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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嘿嘿一笑：“朱大队长是官老爷，自然不认识我等屁民。”
老朱见他脸上神情，又不似在生气，居然有仈激ǔ成调侃的味道，一个糟老头，用上屁民这样的流行词语，也让老朱大感意外。
老朱正尴尬着不知道如何回答，老头却又是嘿嘿一笑，拎起他那超大的烟筒，在凳子上敲了敲，说道：“不知道朱大队长认不认识这个？”
老朱经他这么一提醒，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脱口而出：“大烟壶马天王？”
老头哈哈大笑：“朱大队长果然是明白人。”
这认不出则以，认出来后，老朱更是暗暗吃惊。
虽然当下是太平盛世，但**帮派在各大城市各大行业的存在，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老朱负责刑事侦查多年，对**人物的了解，自然比普通人要多很多。
珠江水道，明里被划分出很多行政区域，由不同zhèngfǔ机构管理，但暗地里，也同样被划分出很多区域，分由不同的帮派势力掌控。
东莞滨临珠江，老朱和这些帮派人物自然也打过不少交道，但zhèngfǔ与这些帮派势力之间，及帮派与帮派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只要不破坏这种默契，zhèngfǔ也不会与帮派为难。
在珠江上的帮派势力中，大烟壶马天王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他既不占据某个区域，也不看管某个船队，但江上帮派之间若有了摩擦，常会有人去找他老人家分解，而且只要是马天王说的，这些帮派中人就没有人敢违抗。
老朱曾听人说过这大烟壶马天王是个老人家，随身携带一个超大的烟壶，可能住在东莞，但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所以不经提醒，一时想不起来。现在看来，人家认识自己，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原来是马老先生，恕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老人家和这家主人是啥交情，劳动您老人家千里迢迢地赶来。”老朱虽然是国家官员，但这样的**大腕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刑jǐng队长能惹得起的，而且珠江道上的安宁，可是托了他老人家不少的福。
“朱大队长可知道这家主人？”马老头说道。
“这个正要向您老人家请教。”老朱谦逊得像个学生。
“这龙家可了不得！”马老头放低声音说道：“去世的老人，我们都叫他龙老太太，他丈夫老龙王，曾经是统领江南武林的总瓢把子，就是大家常说的武林盟主。我和老龙王有些交情，他托付我打理珠江上的一些事情。”
老朱瞬间头大，若是两个月前有人跟他这么说，他肯定笑话人家是疯子，但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马老头传说中的身份，让他不得不试着去相信。
“为什么说是曾经呢？老龙王还健在么？这事儿zhèngfǔ有管么？”老朱接连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马老头似乎有意要卖个关子，停下了言语，拿起水烟壶，狠狠地吸了两口。
老朱会意，拿起桌上的酒壶，给马老头洒上酒，说道：“不着急，您老人家慢慢说，咱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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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么？”马老头抽了两口烟，又拿起酒杯泯了一口，继续说道：“在历史上，这里是属于梅山蛮子的地盘，几千年来都不归王化的，你听说过新化县的梅山武功么？那可是梅山蛮子留传下来的武功，那可是的的确确的真功夫。”
“这个跟这龙家又有什么关系呢？”老朱知道，如果要增加一个人的谈兴，那得时不时地表示一些疑问。
“更系有关系的啦~（当然是有关系的啦~）”马老头居然来了一句白话：“清zhèngfǔ为了收服梅山蛮子，派了三位统领，其中带头的就姓龙。”
“那另外两位呢？”
“另两位，一个姓邓，一个姓曾，都是武林高手。”马老头继续说道：“他们带兵平定了梅山蛮子，根据朝廷的旨意，三个统领都在这里定居下来，以免梅山蛮子死灰复燃。”
“那姓龙的怎么又成了江南武林盟主呢？”老朱继续发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过了很多年以后，这龙邓曾三家就掌握了江南武林，三家就共推龙家做了总瓢把子。”马老头挠了挠后脑勺，看样子他确实不清楚细节：“这三户人家本来就武功高强，后来又融合了梅山武功的jīng髓，那就更加高强了，加之又有朝廷的背景，当这个武林盟主，也是大有可能的啦。”
“那后来呢？”老朱更关心的是龙家的现状，能不能真像武林盟主一样，一声号令，这鉄鹞子就乖乖前来自首。
“后来闹革命，龙邓曾三家都参加了，一致的支持姓共的，都立了不小的功劳。”马老头说道。
“那您老人家有参加么？”老朱看见马老头脸上一副缅怀的神态，估摸着马老头的年纪，怎么着也有个八十多岁了，说不定还是个开国元勋。
“当然有参加了，我十五岁就参加了淞沪会战，打rì本鬼子，那个时候还不认识老龙王，后来老龙王去劝降唐生智，我们就认识了，我们又一起参加了湘西剿匪。”不知是饮了酒还是想起当年的光辉业绩，马老头脸sè一下红润起来，两眼放光。
“那解放后呢？”老朱怕马老头一说起英雄往事，就没完没了，赶紧摁了快进。
“解放后，这龙邓曾三家就有了分歧。”马老头皱起了眉头说：“因为解放后成立了新zhèngfǔ，这江湖上的生意，就不能再做了，这曾家带着一帮兄弟，进了zhèngfǔ机关任职，现在湖广一带，市里省里的zhèngfǔ，多有曾家的人存在。”
“那龙家和邓家呢？”老朱忍不住问道。
“这邓家人，自负清高，不屑于当官，也不再去理会江湖上的事情，就回家当了农民。”马老头继续说道：“老龙家也不屑于去当官，一部分人继续在军中任职，现在都还有人担任着中将级别的高官，老龙王自己却带了一帮子人也归隐在这里务农。”
“那故事就结束了么？老龙王是怎么死的？”老朱思绪瞬间从历史转到现实，落差太大，一下不能适应。
“哪有那么简单！”马老头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老龙王根据新zhèngfǔ的意思，解散了江南的武林同盟，可这江湖哪有说解散就解散的？龙家宣布解散以后，江南的武林道就乱了，zhèngfǔ管控不来，也也打压不住。”
“那怎么办呢？”老朱听得入神，疑惑地问道。
“zhèngfǔ没了办法啊，只好再去请老龙王罗。”马老头悻悻地说道。
“那老龙王肯出来么？”老朱想想，这大牌肯定有大牌的款儿。
“这头大不能顶破天啊，zhèngfǔ发了话，能不出来么？”马老头似乎有些愤慨，想必当年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老龙王出了山，但不再是总瓢把子的身份，只是凭借着他的个人威信，试图平定乱局。”
“那能行么？”老朱自是熟悉这些帮派人士的习xìng，怀疑道：“抢夺他们的饭碗，还要他们服服帖帖，那怎么可能？”
“是啊，肯定不行啊。刚开始平息了一段时间，但慢慢地开始阳奉yīn违，到后来终于彻底爆发，还打了几架。”马老头说道。
“那结果呢？”老朱问道。
“结果连龙家自己内部都爆发了矛盾，龙家十二行，除了老龙王的大行，其他是十一行人都不服老龙王，从龙家分了出去。”马老头用大烟壶敲着桌子，显得很气愤：“龙家大行男丁不旺，老龙王只有两个儿子，根本就管控不住局面，幸好五个女儿和女婿也都是很能干的人，老龙王把这些外家子弟也归属到龙家来，对江湖同道又改用劝服，引导的的方法，逐步地去消化这些江湖帮派，我就是那个时候被老龙王派去看管珠江水道的，没想到一管就管了四十六年。”
“那这些门派都被消化掉了么？”老朱问道。
“基本上差不多了，有的被归入了zhèngfǔ机构，有的成了自己的公司，大家都能从各个行业中混到饭吃，慢慢自然就消停了。所以现在人说什么江湖啊，武林啊，都以为是传说，其实他们离开也就四五十年的时间。”马老头叹了口气，露出一副缅怀往事的形态。
“那江湖就消失了么？”老朱故事快讲完了，接下来的才是和自己最相关的。
“全部消失了倒也好，可有些东西偏偏就消失不掉。”马老头叹道：“一些小帮小派是都消停了，但有些门派就不那么好消除，只是被老龙王一直打压着，抬不了头。十年前，老龙王去世了，在老龙王的丧礼上，这帮人来大闹了一场。”
“谁赢了？”老朱虽然知道要是龙家输了，估计就不会有眼前的龙家人，但还是忍不住问。
“当然是老龙家了，龙母跟随龙王爷多年，武功机智不在龙王爷之下，龙王爷的儿子孙子，还有外家子弟，武功都是相当高的，打了两架，那些人看到无机可乘，又老老实实地潜伏了起来。”马老头突然有些落寞，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龙老太太的风范同样让人折服，可现在也这么去了，这江南武林道，看来又有一番腥风血雨啊！”
“龙王爷的儿子女儿们不都还在么？”老朱感觉马老头担心有点多了。
“龙先生当年江湖人称铁拐李，武功确实是令人佩服的。”马老头说道：“但统领这江湖同道，光靠武功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相当的气度和胸怀。”
“你说这龙先生……”老朱听出马老头的言外之意，知道这话不方便说，也就止住不说。
“哎~~”马老头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拎着烟壶，自顾自地走向不远处的小楼，回头看了看众人，摇了摇头，终于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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