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篇④：溯洄，一切的因果真相
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很粘稠，像是一只恶鬼，想要死死地缠着他，不让他挣脱。
这位所谓的神尊，比他这条自魔气中孕育而来的龙还要邪性。
墨尘渊淡漠地看着他，眼睛微眯，「你入魔了，为何？你之前分明没事。」
上次离开前，对方还是一身泠泠神光，虽有违和之感，但是也能勉强伪装成神尊。
可是如今，假神尊像是剥去了一身外壳，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真是难得，尘渊也会关心我，我很开心。」假神尊挑了挑眉，用着楚青鸿的脸做出这个动作，墨尘渊觉得很违和。
「你不是楚青鸿，你也不是神尊，」墨尘渊冷冷地道，「你只是一团试图鸠占鹊巢的污秽之气罢了。」
假神尊的表情冷了下来，半晌，才沉沉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墨尘渊轻笑，「我一直以为，你是楚青鸿的心魔，可是，楚青鸿的心魔早就万年前就被消除了，剩下的那点隐秘心思，不足以再次催生心魔，况且，就算是楚青鸿的心魔，他也不会像你这般，只会玩玩情趣罢了，而你，完完全全都没有楚青鸿的一点样子。」
早就修真界，墨尘渊就见过楚青鸿的心魔。
那时候他满心想着让楚青鸿消除心魔，现在想来，那个「心魔」，也是楚青鸿本人吧。
楚青鸿下界「历劫」，一直都是一片空白从头修炼，他又不是神尊的修为，他的的的「心魔」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脱离他回到神界。jj.br>
除非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楚青鸿本尊，那和他一起在修真界的，又是谁？
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此人，是别的东西。
「尘渊，你已经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对么。」假神尊上前一步，直直地望入墨尘渊的眼睛，「我就是神尊，我就是楚青鸿，你为何不相信呢？你是害怕我再次伤害你么？我和他，都是楚青鸿，可是只有我，才是陪你长大的那个人，尘渊，你不记得了么？」
这个人用着楚青鸿的脸，说着楚青鸿从来不会说的话，墨尘渊突然感到一阵反感，「放我出去，不然，我弄死你！」
「宝贝，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何想要弄死我？」对方收起了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直接把墨尘渊拢在了怀里，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屁股，「其实你能分得清我和楚青鸿的区别，我很高兴。」
墨尘渊本想狠狠地把此人推开，却发现自己被他禁锢得动弹，不由地大惊失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就算这疯子不是楚青鸿，也和楚青鸿有关。
能够伪装成神尊守在神界却无一人发现，此人的厉害程度，恐怕能够和楚青鸿有得一比了。
「尘渊，我和你，才应该是天生一对。」那人幽幽地道，「一万多年前，众人对神尊产生爱慕，你也因此诞生，而我，则来自他们对神尊的嫉妒和怨恨，尘渊，我们都生于那神界之上，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墨尘渊震惊地看着对方，他知道对方的来历不简单，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神尊度化了你，却把我死死地压制住了，因为神界不需要怨恨和嫉妒，」那人展颜一笑，「真是可笑，有爱才有恨，正如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尘渊，我们本该是一体的，神尊却把我从你身上剥落，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墨尘渊脸色阴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那时候还那么小，才刚刚开了灵智，楚青鸿怎么可能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爱恨痴嗔人之常情，楚青鸿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人揉着墨尘渊的屁股，继续说道，「可是神尊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们，神尊对你产生了情愫，而我，在他的心魔中温养，最终慢慢长大，我如今，就相当于神尊的一个分身，尘渊，我和楚青鸿，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也陪着你长大，我们曾经还是一体的。」
这玩意，果然还是楚青鸿的心魔么？
不，这是汲取了楚青鸿心魔养分的，怪物！
这怪物甚至觉得自己才是楚青鸿，才是这神界的主人！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墨尘渊放弃了挣扎，看着他癫狂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尘渊，」心魔呼吸一重，急促的喘气声听在墨尘渊耳朵里震耳欲聋，「我才是神尊，我才是楚青鸿，他明明应该死在修真界的，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
这人，疯了？
墨尘渊沉默地看着他，楚青鸿贵为神尊，就算是被这个疯子做了手脚，无法渡劫飞升回归天界。
可是天道不会任由一个怪物鸠占鹊巢的，天道就像是把一切都安排了，在楚青鸿飞升之际，让他找到了自己的真身。
天道之下，一切皆有定数。
天道让他做楚青鸿的踏脚石？开什么玩笑，墨尘渊脸色一沉，相比于这疯子，他自己才是天道的眼中钉吧。
当年万丈雷劫都劈不死他，是因为他吞噬了楚青鸿的元神——这件事也是他记忆回笼后才想起来的。
也怪不得楚青鸿重生回来之后，神魂不稳。
墨尘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天道给他的归宿，就是要让他死在这个怪物手里吧。
或者是，一直被困在此处。
楚青鸿是神尊，神尊就需要回归无色天。
祂本该就是一个虚无的存在，可是，抱着他的这个人，是真实的。
墨尘渊精神有些恍惚，茫茫然间回抱了一下这人。
「大师兄……」
神尊是神，不应该属于某个人。
他只需要抓住眼前的人，墨尘渊眼里一片朦胧，他这是，抓住了吗？
「尘渊，」那人的眼睛很温柔，只倒影出他一个人的身影，「我们一直留在这里好不好？你我重新化为一体，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永远这个词语，太诱惑了，墨尘渊迷茫了片刻，很想立刻答应。
「尘渊，答应我啊，」这人的声音急切，动作也急切了起来了，「为什么不答应我？我们合二为一，直接掀翻了这个仙界不好么？我们本就是魔物，只要我们在一起，整个仙界都是我们魔族的！」
不对，这人不是楚青鸿！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墨尘渊猛地推开此人，化身巨龙冲他咆哮。
在墨尘渊化龙之时，那人也猛地退后，巨龙一声怒吼，结界破碎了几分。
「你竟然，这么快就清醒了，尘渊，你为何不听我的？你想让我是楚青鸿，我就能是楚青鸿，我和他有什么不同？」心魔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和你都是从魔气中诞生而来的，你早就知道的吧，你的散魔之体真龙之躯，不可能一直待在神界的，长久以往，你的魔气会被净化，身体会被腐蚀，你和楚青鸿，不可能永远都在一起！天道和楚青鸿想把我们都弄死，可是他们又是什么东西！」
「闭嘴！」
墨尘渊强劲的尾巴狠狠一甩，结界又破碎了几分，摇摇欲坠，似是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但是心魔知道，尘渊的心态，已经不稳了。
——
仙岛之上，楚青鸿忧心忡忡地看着依然沉睡的尘渊，已经五天了，尘渊依然昏迷不醒。
而这短短的五天时间，总有一些奇怪的回忆钻入他的脑海里。
尘渊化身为小奶龙，非得要和他玩夜明珠。
尘渊刚刚化为人形，踉踉跄跄地蹒跚学步。
尘渊和他生气了，半天不跟他说话，困倦的时候却偷偷地爬到他的身边，勾着他的手指睡觉。
后来尘渊长大了，嚣张跋扈在仙界作威作福。
再到后来，就是尘渊哭着问他，是不要尘渊了吗？
而自己是怎么说的？他让尘渊等他五百年。
最后，便是巨龙毁了大半个天界，天劫降下，他强行出关，死死地护住了尘渊，最终无力支撑，尘渊堕入了修真界……
便是漫长的几千年的等待。
他没有等来那条欢天喜地向他扑来的小奶龙，而是等来了流着泪质问他的黑龙。
楚青鸿愕然地发现，尘渊身上的魔性更盛了，是心魔……
心魔当年竟是跟着尘渊一起落入了修真界，化成了万里魔息！
楚青鸿愠怒不已，却无法对这条可怜巴巴的大黑龙做什么。
唯有下界渡劫，度化无数孽障因果。
可是最后一世却出现了意外，他的元神被尘渊所吞噬，导致那一世重现。
元神缺失神魂不稳，那心魔竟是偷偷溜走回到了神尊，试图让他永远被困在修真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尘渊那些痛苦的，麻木的，怨恨的情绪也纷至沓来——
孽障因果并不是那么容易度化的，特别是他作为神尊，还是打着渡情劫的幌子下来的，才得以避开天道的窥探。
可是前世，天道还是发现了尘渊的存在，若不是有他的元神庇护——
他现在能守着的，恐怕只有巨龙的躯壳了。
楚青鸿闭上眼睛，微微仰头，眉头紧蹙，轰然一声，整个仙岛都炸得四分五裂，数千道金光自神界降落，涌入楚青鸿的体内。
神尊，归位了。
楚青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眼望尽万年因果轮回，抬手一挥，仙岛瞬间恢复成了原状。
唯有他怀里的尘渊，脸色红润，依然在沉睡。
天道，到底还是发现了尘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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