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大事

第十二章、大事

目标即然定下了,就得想办法实现目标。可是要怎么才能和如今的当朝首辅,东极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的申大人拉上关系呢,却是个头痛的问题。

虽然有一个皇长子的身份,奈何这位皇长子也只是个皇长子。经过永和宫事件,万历对自已虽然不再象以前那么厌恶,但也没谈上有多喜欢,依旧是冷淡无比。而自已也就一个六岁小屁孩,在申时行眼中也就是一个rǔ臭末干的黄口小儿罢了。想要引起申时行的关注,谈何容易!

时机总是留给等待的人,就在朱常络一筹莫展,无计可施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众所周知万历登基的前十年是非常勤政的,真相到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不是皇上有多么远大的抱负要实现,所谓勤政纯粹就是为了打倒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张居正!明白点说就是皇上在泄私愤。

张居正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在他的领导下,内阁与皇权之间比斗完全任何份量。内阁如rì中天,皇权黯淡无光。可以这么说,张居正主持内阁的十年,他才是皇帝!

张居正的领导理念很明确,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他执政的时期,这个理念放之四海而皆准。范围广大包括了上到小皇帝万历,下到文武百官。可想而知万历皇帝在如此的高压统治下仰人鼻息过了十年,心理压力有多大,恨就有多深。

所以万历翻身当了主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张居正亮剑复仇,痛快发泄这十年来受到的种种屈辱。做为皇帝,要杀人手里总得有武器,得有真正为自已办事的人。

可是明朝内阁理政的制度大大削弱了皇权。朝中大臣们大都听内阁的,内阁是首辅说了算的。这种特殊情况下,言官的chūn天来了。

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万历皇帝做了一件让他后来噬悔不及的事情,那就是解放言官。

明朝的官有三种。一种是文官,一种是武官,还有一种是言官。文官理政,武官安邦,可这言官。。说好听了是察风纠错,说难听了就是一群咬人的狗。

俗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叫得响的不咬人。言官手里没有实权,他们只能叫,不咬人,却非常的烦人。凭良心说张居正是个干事、有能力的人,但无论那个朝代能干事的人就难免得罪人,得罪人就得遭狗咬。所以张大人在位的时候,这群狗被张大人拿着棒子打得奄奄一息,硬的、二愣子的大部分都被打死了,留了几条活的也都是奄奄一息,老实夹着尾巴做人。可以说在张居正说了算的朝代,言官们基本上快死绝了。

因为有和万历同样被压迫的悲痛经历,一经解放,士为知已者死,言官们憋了几年的劲全部鼓了出来,使尽全身解数,唾沫星子有如狂风暴雨,掀起了阵阵惊天骇浪。如愿以偿的将张居正搞死搞臭搞下台,万历皇帝满意极了。

这一切落在申时行眼中,做为内阁首辅的他什么也没说。

三十几年宦海风波,他什么没见过?案上奏折是三人联名,领头的光禄寺少卿江东之,管养马的,还是副职。太仆寺少卿李植,管请吃饭的。沿宝司少卿羊可立,管公文的,拿今天的话说管挡案的。

这三位主官不大,可是后台很硬,正是万历上台后亲自提拔任用的言官中的代表。三个也挺有意思,他们不是同乡也不是同学,但是关系极好,脾xìng相投。要怎么形容他们的关系呢。。拿现代的话来只有基友一说能够仿佛一二!

言官言官,就是指着嘴吃饭的。但是也有一句话,叫人微言轻。为了增加说话的份量,这三位就紧紧的抱成了团。骂人一起骂,打架一起上,人多力量大,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超级组合。

对于申时行这种服待过徐阶,伺候过张居正的政界大佬而言,江东之这些跳蚤一样的家伙自然不放在他的眼里。就象是一堆狗屎,你踩了它吧,能臭你半年吃不下饭。可是你不踩它吧,能恶心你半年吃不下饭。所以申时行在想,要不给他们个眼sè看看?

这三人摆明了就是皇帝养的狗,打狗要看主人。可是主人不是没事养着狗玩的,养狗就是为了咬人,可是咬人也得有个限度,凡事过犹不及啊!

对于当今圣上愈演愈烈的倒张行动,申时行很忧虑,他是万历的老师,也可以说是看着万历长大的。对于万历倒张运动,从情感来讲他是理解的,从理智上来说是不赞同的。开始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因为时机不到!可是现在张居正已经彻底臭掉了,万劫再难翻身,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皇上的气也该消了,再让这些狗胡攀乱咬,朝中人人自危,那就乱了。

申时行终于定了主意,伸手重重拍了一下奏折。响声惊动了书房外伺候着的申忠,连忙跑进来,小心道:“老爷,您这是。。。”

“拿我的贴子,去请王元驭来。”王元驭就是王锡爵,字元驭,号荆石先生。现任文渊阁大学士,内阁四人中位居第二,申时行是首辅,他是次辅。

“这么晚了还去请王阁老?您看是不是等明天。。。”申忠有些犹豫。申忠小时候是申时行身边的书僮,现在是申府的管家,一主一仆,几十年相伴的感情下来,对于对方来讲早就和家人没什么两样了。

“无妨,王府离此也不算远,去罢。”看到老爷铁了心,看来要说的事情必然重大,也不怠慢,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目视着申忠离去,申时行摸摸手中那本折子,视线移到江东之、羊可立,等看到李植的名字的时候,申时行意味深长的笑了。

王锡爵很快就坐着轿子来了,对于申时行这个人,王锡爵一直很有怨念。他俩是老乡!他与申时行一样,在嘉靖四十一年中的进士,会试的时候,他俩一同考的,他是第一,申时行第二,殿试的时候,他是第二,申时行是第一。

即生瑜何生亮啊,自古文人相轻,屡屡在关键时候当老二的王锡爵非常郁闷,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匆匆几十年过去,二人都一样历经三朝,由当初的青葱少年混到现在大明内阁中权力最高的位置,可是申时行是首辅,他是次辅。

进到书房,看到申时行顶着油灯正在批折子,王锡爵一肚子被人从暖被窝的揪出来的气不翼而飞,没好气的道:“申汝墨,你要勤政,不睡觉也别拉上我行吧。。说吧,叫我来什么事?”

申时行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用手点着王锡爵道:“知我者元驭也!”王锡爵送上一个大大的白眼,伸手接过一旁申忠含笑递上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沁脾的茶香氤氤一室。

“雪烟笼翠?好茶!”王锡爵赞叹一声。不拿自个当外人对申忠道:“就这茶,走时给爷包二斤!”

申忠很上道的陪着笑脸道:“不劳阁老吩咐,你来之前早就备下了,现在估摸已送到你府上了。”

无事献殷勤非激ān即盗。。王锡爵透过茶盏中的朦胧水汽,狐疑看向申时行。。怎么看对方也是一只笑眯眯的老狐狸,还是千年修成jīng的那种。

哼了一声,放下茶盏,“说吧,这么晚了扰人清梦,有什么事用着我了?”二人相交这么多年,同阁多年,彼此心里多少沟坎基本上都摸得差不多了,说话自然也是开门见山,不必多罗嗦。

申时行呵呵一笑,递过来一份折子。王锡爵眼尖,一眼就扫过折子那三个人的名字,脸sè顿时一变,伸手接过,却不打开,皱眉道:“皇上还不肯消停?朝中此时已呈乱象,再这样下去,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大乱已经迫睫了!这次整的又是谁?”

不怪王锡爵烦恼,万历皇帝所作所为就象失了拘禁的野马,横冲直撞。打倒张居正王锡爵不反对,可是你不能把任何和张居正接触过的人都打倒吧,那谁还敢为朝廷办事效力?

看出王锡爵的烦燥情绪,申时行呵呵一笑道:“元驭,你且打开来看下,便知后果。”

申时行的暖昧态度引起了王锡爵的好奇心,难道这折子里参了某个大人物不成?可是等他打开一看了不到三行字,脸上颜sè如同开了染坊铺,五sè纷呈,相当jīng彩。

最终脸sè铁青的王锡爵啪的一声合上了折了,霍然站了起来,“江东之、羊可立、李植,你们居然敢拖我下水,隐我于不义!”

原来这封折子是三人奏请当今圣上,推荐他们的老师也就是王锡爵为内阁首辅,至于申时行,该回家干嘛就回家干嘛去。折中对王锡爵政绩百般奉迎不说,还投万历所好,一一列举了王锡爵当初种种对张居正的反抗事例。总之一句话,与申时行比,王锡爵当首辅,实至名归。

万历态度很暖昧,即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朱笔一批,发下令申时行与王锡爵自看。

胯下有鸟,必做男人。做男人没有愿当老二而不想当老大的。若是换个时机,王锡爵会很享受这个被人捧的感觉,毕竟也没有说错,他当首辅是足够资格、能力也是有的。

可是错就错在是被这三人捧起来,王锡爵的感觉没有光荣,净剩下侮辱了。他一生正派,对于蝇蝇苟苟之事一向深恶痛绝,在此满朝风雨,人人自危的时候,居然被自已的学生推出来为他们挡枪,来达到打倒申时行的目的,被利用的王锡爵出离的愤怒。

转过头对上申时行那狡猾的笑容,又气又恼的王锡爵道:“这事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申时行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淡定气得王锡爵一阵肝痛。

“个老不死的东西,你就是成心给我添堵!”狠狠合上手中奏折,吐出一口胸中闷气:“这事你不要cāo心,交给我好了。”

二人三朝为官,同阁共事,对于王锡爵的手段申时行再了解不过了。就凭王锡爵吐的那口怨气,申时行嘲弄的眼光扫了下那本奏折,已可预见那三位不得好死的结局了。王锡爵气哼哼的站起身要走,申时行连忙拉住,正sè道:“元驭,且慢,我还有大事要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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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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