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召唤
晨伊压抑住恶寒,停住复活镇。
“卢西乌斯的麻风魔药。”晨伊皱紧眉头。
这两天来学院的异象,加上卡西姆今夜的警告,晨伊后背一阵寒意。
那异教巫师究竟...想做什么?!
再没有慢慢思考的理由,晨伊马上把视角挪到由小教堂改建的魔法学院。
巫师卢西乌斯,他立在炼金坊里,圣像雕塑投下的阴影,落于绘制魔法三角的黄铜招灵台,魔法书、黑柄刀、三足铜铃,仪式法阵冒着诡异幽蓝色亮光。
他的嘴张开着,似在吟唱着什么。
晨伊小心翼翼的重启时间。
“...那灰暗的魂灵...渡过魂桥的死魂们,”起初卢西乌斯用的是亚温语,还能大概听懂,而后随着仪式法阵的加剧运转,他口中已是专门诵法的白金文。
晨伊仅仅勉强听懂,那是召唤、唤醒某物的意思。无疑是招灵魔法。
死魂们?
死魂病?!
那天见过卢西乌斯以白金文写下的晦涩单词又一次重现在脑海。
当晨伊想起那单词的刹那,脚下的云海如浪潮向外涌动,仿佛在排斥什么。
“卡西姆似乎说得没错...卢西乌斯...他在招灵!”
幽蓝色的仪式法阵光芒大现,晨伊死死盯住复活镇,目光不移。
当光芒收敛,卢西乌斯仰起头,看向窗外。
月色幽深,似乎并无别事发生。
而后一霎间,晨伊汗毛耸立。
因他看见,一个住宿在学院的学徒,不受控制地弯下身,掐住脖子,竭力呕吐。
喉咙鼓动间,一块血黑色肉团被吐到地上。
它在蠕动,用腥臭的肉体往巫师那蠕动。
另一个学徒也趴在床上,呕吐出血黑色的肉团,随后不省人事地摔到地上,表情狰狞。
晨伊缩小视角,凝视整个夜色下的复活镇。
一个、两个、三个...而后十个、二十个...越来越多学徒拼了命地从嘴里吐出血黑色肉团,神色无不狰狞,这副异常疯狂的景象。
那几十个诡异的肉团蠕动着,起初慢如蜗牛,而后如硕鼠飞快蠕动前行,一路留下滑腻的血色液体。
全是那天...看见那单词的学徒...
晨伊的后背一寒。
或许是千柱云海为自己抵御住了那个古怪诡异的仪式。
复活镇上,不是只有晨伊察觉到异象。
教导数学的伊莎主祭抬起头,眼神凌厉。
“死魂的气息何以如此浓郁...那个方向,卢西乌斯?”
还是那魂灵作祟?
伊莎主祭紧绷面目,极力不流露出异样。
努力不面露一丝犹豫。
她犹豫且思虑的,不是如何解决那几近入味的死魂气息,而是该不该去解决。
若是那魂灵作祟,她动身前往,岂非羊入虎口。
换做平时,她早就携带讲经院的法器清除这遭神谴的邪祟污秽。
犹豫间,伊莎扫过俯身做题的罗纳德一眼。
她旋即意识到关键所在。
“那邪祟的魂灵只是抹去我的记忆...若我察觉异象不处理,反而更遭他怀疑。”
如此,伊莎彻底想通,她转头跟罗纳德道:“小罗纳德,老师要回一趟讲经院。”
罗纳德懵懵然地回过头。
..................
千柱云海之上。
晨伊目睹所有肉块在黯淡的夜色下往学院汇聚,或钻或爬,半刻钟之内,尽数聚在巫师的招灵台上。
巫师胸前的数七符咒剧烈发烫发光,法袍被烫出焦痕,神秘学上,那是符咒警告佩戴者,响应遥远呼唤的灵体,根本不是他可以驾驭的。
卢西乌斯猛然扯下数七符咒,瞬间手掌被灼热的符咒烫伤,他丢开符咒,无视这一切。
“德法斯、卡罗卡拿其...”他坚定地诵念白金文,另一只手按在翻开的魔法书上。
随着他的呼喊,肉块很快凝结到一起,爬动留下的血色粘液随处可见。
晨伊正准备终结这可恐的景象,然而,于夜色下急行的伊莎主祭落入眼中。
“她来干什么?她是这巫师的同伙,还是...”
卢西乌斯抬手扯下屋里某个蒙着白布的东西,还未雕刻好的肉色石头,分出的四条肢体线条细长均匀,有如完整人身。
魔法傀儡。
卢西乌斯本就是个傀儡大师,连麻风儿子的妻子也是魔法傀儡。
肉块顺着他的指引,迅速爬到尚未完全雕好的石头之上,以其为骨,沾黏其身,污秽的仪式法阵冒出苍白色的浓烟,光线黯淡的炼金室里格外显眼。
待肉体成型,卢西乌斯转而以亚温语诵念起异教的经语:“吾王之王,施展伟力,您卑微的侍从愿献身一切,吾王之王,教化万物,为您卑微的侍从作主保,降下神使、天使、灵使......”
他攥起黑柄刀,在手掌中划出一道伤口,紧接着,生生剜下一块肉。
“吾王之王遣下的圣海因里希,执掌金门钥匙的座下天使,祂命请您为我主保,为我主保,盯着那魂灵,盯着那魂灵。”
唤灵仪式极为必要的步骤,乃是以神之名,祈请祂座下的使者主保,震慑即将到来人世的魂灵。
卢西乌斯把手伸入祝圣好的水中,朝逐渐凝聚的躯体,癫狂地、嘶声力竭地怒喊:“降临!降临!命你降临!把我可怜的卡西姆带回来!”
仪式法阵的浓烟听他号令般,急速凝结成雾,盘踞在炼金室天花板下,愈发浓郁,逐渐呈乌黑色。
晨伊再也等不及携带法器匆匆赶去的伊莎主祭,抬手熄灭灯火,越过浓雾,触碰那急剧运转的仪式法阵。
当指尖触碰那魔法图案的一刻。
暴虐无序的情感顺着指尖逆流而上,如同滔天洪流席卷而来。
晨伊自魔法图案之中,窥见一个漆黑可恐的空间,里面漂浮着一团扭曲的黑雾,邪祟的气息源源不断地自其中涌出。
被黑雾包裹,那生物每一寸都长满了螺旋扭曲的肉质角,双足上,姑且能称作指甲的东西,长成树根盘旋模样,丑陋的浑圆躯体,有道狭长裂缝。
浓郁的苍白烟雾自它而出,教人心底泛慌,晨伊看见它的角不断往外生长、延申,企图闯开那愈来愈近的法阵,响应污秽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