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事
张显与李衍二人慢慢的走着,各自胡思乱想着,他们去到里正家,里正是个身材敦实的中年人,个子不高,十足的农民模样。
里正绕着李衍看了一圈,拍了拍他肩膀,“好小子,这么俊秀的人在我们这倒是屈才了。不过你也别小看巡逻的活,可锻炼人呢。
之前有个小伙子也是在我这混了两年,刚来的时候腼腼腆腆,现在去了省城,给一家酒楼当二掌柜,好不威风。”
里正又叮嘱到,不过你们去各村巡视,莫要与村民们起什么争端,咱们说是巡逻的,但实际上也就是帮县里的老爷跑跑腿,到处看看有什么需要上报的事情。
真要遇上大事啊,还是赶紧去跟衙门的老爷们报告,可别自己自作主张去解决,到时候被人打了都是小事,要是惹出什么大乱子哦,你我的项上人头可就说掉就掉的。
李衍听着里正的甜枣和棒子,笑了笑不以为意,来之前他和张显打听过,这个活有点类似于乡派出所的辅警,又累又没啥油水,但对于他这种暂时不缺钱,只是希望更快融入这个时代的家伙来说,还是挺适合的。
当然他想破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显也干这个,以他在树林里展露的身手,去城里找个镖师、武师的活可是绰绰有余,屈才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可是一点也不为过。
正在说着,屋里又进来一个人。那人眉目舒朗,是乡里少见的端正,他进来前没想到屋里有人,看着张显他们像是吓了一跳。
里正过来介绍“这是宁怀昌,是你们旁边那个村的,来了一年多了,以后有啥不懂的可以多问问他,你们年纪差不多,也好当个伙伴。”
他有些腼腆,冲着李衍点点头笑了一下,又和张显打了招呼,就转到屋后去了。
听张显和里正吹了会牛,里正对张平的死很是嗟叹“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闹是闹,但也有股赤子之心,别看他平时招猫逗狗,到了正经时候还是有些血性的。”
里正看看屋外的青山,低沉地说着“张显你还记得四年前的那场地动吗,那时连天的大雨,我们村后山上的土石被冲刷下来,埋了好些屋子。
当时官府让人来救灾,就衙门里那几个衙役哪够啊。
那孩子当年不过十四五岁,拉着他们那帮小太保,扛着家里的锄头就来帮着挖人了,后来还救出个张家的小孙子,那孩子好像后来就跟着他们一起混了。
大是大非面前,张平可比许多满口仁义的大人来得可靠。”
李衍听着,也未曾想到之前被原身本能讨厌的人竟然也是个好人,心里一时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日头快落下去了,张显带着李衍和里正告辞又回了村,他们远远的看见有一个大汉站在李衍家门口。
他走上前一看,这不是王永春又是谁?
“我之前已与你说清楚了,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如果你还是有什么不服气的,那你直接向官府击鼓鸣冤告我也行......”李衍语气越发的不耐烦。
话刚说完,王永春往地上一跪,吓了李衍一跳。
“李公子,这次是我鲁莽,惊扰了您,我王永春给您磕头赔罪了。”说着咚咚咚地在地上磕起头来。
李衍心想这人的画风怎么变得这么快,不会也被九节狼咬了吧。
不过他现代人的芯子还很难适应有人给他磕头,赶忙把王永春拉起来,“说到底不过是一些误会罢了,倒也不必如此。”
大汉站起身,
抹了抹眼睛,“之前是我误会你了,还在林中埋伏你,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你给平哥父亲银两,帮他们让平哥体面地走。这份恩情我替平哥记在心里,刚才的头,算是我替平哥磕的。以后有什么差遣,我王永春随叫随到。”他说完拱拱手又向张平家方向走去,估计是去帮忙处理后事的。
余下的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倒也不再将他看作普通的泼皮无赖了。
第二天,张显叫上李衍去张平家上香,乡里乡亲的,走的时候认识不认识都得去送送。
村里的葬仪慌乱又热闹。李衍看着晚年丧子的两个老人,好像被抽掉了最后一口精气神,他抿了抿嘴,上前燃了一束香。
来的人很多,有些人在角落处交头接耳,议论着张平奇怪的死亡,“又是九节狼啊,我看着张平这小子也不像伤天害理的人啊。”
“是啊,比起当年的那个,他讨嫌是讨嫌了一点,但也不至于直接给弄死啊。”
“莫不是冲撞了什么吧......”
那天惊鸿一面的那位姑娘也来了。她穿的素净,一身水色长裙更显得人翩然脱俗,她给张良上了一炷香,一言不发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衍和她打招呼,“你也来了。”姑娘转过头来看着他,颔首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好奇的凑上来“你认识张平?恕我直言,姑娘你们看起来也不像一路人啊。”
那姑娘像是没听出他言语带刺。
“嗯,我之前去山里采药的时候偶尔遇见他,聊过几句,也算旧识,现在他不在了,便过来送送他。”
“我也是因缘巧合和他认识,只是当时着实不会想到他走得这么突然......对了,我叫李衍,就住在村后面那个大榆树旁边。”
“李衍......就是你啊,我曾经听张平提起过你,我叫杜若,是杜大夫的女儿。”
“张平还提过我?肯定没什么好话吧。哼,看在他去了的份上我也不和他计较了,要是他活着,我迟早跟他大打一架......”
杜若耳边是李衍的碎碎念,但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她想着李衍刚刚的话,眼前又浮现起夕阳下那个少年望着山下的村子,不服气地和她抱怨那个骄傲的李家小子的样子。
“我看他平时孤零零的一个人,才让他和我们去抓鱼玩,但他竟然说那是蛮人之举,哼,小小年纪就一股酸儒之气,迟早有一天我要找个由头和他打一架。”
时间如飞刀,将曾经夸口的迟早钉死在了某年某日的午后。
杜若离去后,李衍还在回想她当时那一抹奇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