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情色小说五百年(一)
我叫西门庆,别人都说我是北宋世界里的道德败坏者。贪.yín好sè,弑兄辱嫂,颠倒纲常,错乱朝政……我就这样开始了属于自己的低俗人生,而且丝毫不以为耻地告诉自己:低俗的人生,也要低俗得真诚,低俗得坦荡,更要低俗得纯粹干净。
是的,我不想反驳,我就是这样一个低俗却又纯真的人。
不过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西门庆知道自己的yù望是纯洁而且真诚的,你可以说这样很是低俗,但绝对不能否认其中的纯真。
我承认不论是二十二岁的自己,还是十七岁的西门庆,都有着难以掩盖的yù望。可是,我一直认为这种yù望是纯洁而且真诚的,纯洁到不带一点的遮掩与装饰,干净到不掺杂丝毫的庸俗与虚伪。
二十二岁的西门庆觉得自己正处在在他一生的黄金时代,有着好多奢望。想爱,想吃,想和很多很多女人做X交,想要到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闯荡,想要zìyóu自在地生活,想要实现他那看起来很是可笑的远大理想,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彩。
简单来说,就是**做的事情,交配交的妇人。
他可以想象得到,从百万年茹毛饮血的人类从蒙昧与野蛮中慢慢走向文明,也正是各种yù望,让人类能够繁衍昌盛,甚至成为一种文明的生物。
yù望,可以说是一种根治于人类血脉深处的狂野本能。即便进化到后世的文明社会,无论贩夫走卒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痴男怨女,都要为这些一直涌动着的澎湃yù望困扰。如果用比较科学的方法来解释,人类行为学中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会说明yù望只是各种需求,最根本是食yù、Xyù之类的生理需求,为了维持人类能够生存并且繁衍下去的基本需求。是的,人类的的生存模式或者是更深处的DNA就决定了但凡饮食男女,就需要这种汹涌而且澎湃的强烈yù望。
一方面,文明要求对某些yù望(特别是Xyù)进行陶冶、控制、压抑;另一方面,人们越是想约束、控制Xyù,Xyù的某个部分就越可能逃脱或抵抗控制,而且多半会以某种直接的或扭曲的形式反弹,破坏甚至颠覆企图控制它的任何事物、任何人物。
yù望在一定程度上是反社会的,当原始人在无尽的荒野上追逐猎物,和自然做着奋力的抗争,与合适的异X成功交配并且顺利养育出继承了双方DNA遗传信息的后代,就这样rì复一rì年复一年,汗水与鲜血的迸溅中激发出了属于生命的存在真谛。就是这种原始X,让yù望在某种程度上不仅无法社会化,而且深刻地对抗着社会——甚至,或许也深刻地对抗着文明。
这种持续而且深刻的对抗后果就是,在大多数文明社会之中,yù望尤其是Xyù都被要求是压抑而且是禁忌的。这种压抑与禁忌无疑是广泛而且深远地影响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极端者如程朱理学,特别是在中国古代那些封建统治者利用之后,存天理灭人yù,简直就是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
在当下社会,这些压抑与禁忌仍旧大量存在于社会的婚姻、xìng别、X观念、教育乃至政治之中。X交易到底要被怎样看待,是将其视为不道德而且违背法律需要受到打击的对象,还是去罪化甚至是合法化;那些隐秘存在其实却又广为人知的特殊X行为癖好呢,简单一点的多P、恋足癖、萝莉正太控、大叔人妻控、轻度**,重口味如X虐待、恋童癖、窥yīn癖、暴露癖、人兽以及其他一些X癖好呢?同xìng恋到底该不该正大光明地出现,并且像其他所有彼此相爱的人一样,拥有正常以及不受歧视的家庭和生活。还有,为什么有些国家,比如朝鲜mínzhǔ主义人民共和国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之类的地方,在千年之后的21世纪,还存在**之极不分年龄与等级的情sè作品禁令?
西门庆认为yù望是客观存在的,虽然也曾经导致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同样有着巨大的现实意义,我们不可能没有yù望,我们也不能捂上自己的耳朵就可以相当愉悦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骂我们的这种禁令还有审查制度是一种**行径了。
他还睿智观察到,在中,yù望危险得有悖常理,并且往往因此而愈发富于诱惑。卷土重来摧毁文明的狂野yù望,之所以具有如此诱惑,很大程度上就源自文明的压抑。
西门庆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在四五百年之后的明朝,《金瓶梅》这本书是如何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这是一件对于他来说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因为只是有《水浒传》这本书的话,“西门庆”只不过是一个过眼即忘的小小配角而已,是《金瓶梅》这本小说才给予了他有血有肉的人生。让我们可以窥视他如何在一个旧式社会里钻营爬升,如何一步一步实现他对于女sè异乎寻常的占有yù望。
当然,《金瓶梅》中西门庆对于女sè只是一种利用和占有的心态,而且他的享受就在于越狂暴越好的X占有和X虐待。我们一定要对这种野蛮而且丑陋的X观念进行无休无止无尽无畏批判,因为这不仅不尊重女xìng,而且简直就是违背人xìng。
yù望因为压抑与禁忌而显得越发诱惑,在貌似冠冕堂皇的背后,是各种情sè作品如同雨后chūn笋一般的诞生。在这其中,尤其是情sè小说,最能吸引人们的注意。
情sè也不一定是小说体裁,也有一些是以诗、词等韵文体裁写成的。一些被奉为经典的韵文作品也有一些X暗示、X描写的内容,如《诗经·国风》的部份篇章,部份唐诗、宋词作品之中所谓的香艳诗词,除情sè内容外还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香艳诗词,或称为情sè诗歌、sè情诗。古今中外,艳情诗都是源远流长,套用一句古人陈言,那真可以说是“其来尚矣”——就是大有来头的。
喜欢香艳诗词的,本来大有人在,只是人们通常不好意思**裸说出来,也有人却不辞坦然自陈。香艳诗词有古代士大夫的阳chūn白雪之作,也有民间下里巴人的俚俗之曲。《诗经》——儒家经典,“六经”之一,里面《周南·关雎》这样人所共知的篇什就不用说了,《郑风》、《卫风》、《陈风》中还有更多香艳的篇章。道学家朱熹在他评注《诗经》的著作《诗集传》中,对大量《诗经》篇章痛加贬斥,《国风》中被他直接指斥为“yín奔之辞”者至少有二十二篇。
其实《诗经》中,还有比上面朱熹所指斥的二十二篇更香艳的,比如《召南·野有死麕》,歌咏“有女怀chūn,吉士诱之”,最后一章:“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女孩子那种既娇嗔又情愿,半推半就的情态,仔细体味起来,也真够香艳的了。然而朱熹对这一章居然解读成“其凛然不可犯之意,盖可见矣”,真是迂腐假正经得可以。
朱熹因为故作正经违背人xìng的道学姿态,才对《诗经》中的艳情诗如此深恶痛绝,换到其他喜欢风流浪漫的文人那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