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碎红
偌大的街上,此时竟没有一个人但说话,寂静如同死亡一般笼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头上。
贤康镇的几大家族全部聚集在此,几架马车,上面的图案纹饰各不相同,代表着几大家族的标志。几位家主分别代表了整个贤康镇各行业中最顶尖的存在,过去大家曾经互帮互助过一段时间,但是自从正光宗来了之后,几位家主也就开始不再局限于一个小小的贤康镇了,他们向往着更广大的世界,因为太过渴望金钱,欲望横生如野草,所以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他们是想不到这很有可能是圈套的。于是也就无可避免地与魔教的傀儡,也就是正光宗开始合作了。
在那之后的一个最关键的契机,莫过于本来位于几大家族前三的洛家,其家族中的洛雅被正光宗的大弟子李义看上了,费尽心机地想要娶她,就好像是买一件物品似的,带着那种目的不纯的邪恶欲念。最终,也是因为洛雅的不愿,结果李义却直接选择了将她掳走,在洛家极为反对的情况下,洛雅被其强行带走,只留下洛家无力地哀嚎,在修行者的面前,他们这些资质平平的普通人,是得不到与其对话的权力和平等的机会的。在他们的面前,整个洛家,又或者说是整个贤康镇,渺小如蝼蚁。
在那个时候,几大家族的人选择了沉默,不光是他们,几乎是贤康镇的每一位知晓此事的人都选择了沉默。因为他们知道,一个能够将所有势力联合在自己的身后的宗门,是有能力让他们完全说不了话的,现在之所以还能够让他们活着,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因为他们有着利用的价值。而在这之后,洛家求助无门,即使是他们,所能够找到的所谓的帮手,也不过是帝国的人罢了,但是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敷衍程度实在令人咂舌,而洛老家主也就很快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些上面的人,也是正光宗的帮手啊。自那之后,老人几乎是要死心。而从那以后,洛家开始被渐渐排挤出贤康镇的市场,也就自然而然的没落了。所有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愣是不把洛家放在眼里。因为在正光宗的授意下,所以每一个人的行为有了强权的庇佑之后,仿佛看上去都显得如此正大光明了起来。
而这件事情,本以为就会这样过去,直到洛老家主死去,洛雅的事情被人们所淡忘,贤康镇表面的繁华和安乐,也就自然地成为了它真正的模样。几大家族和正光宗联系紧密之下,正光宗也就成为了整个贤康镇的真正的管理者,而其下的几大家族,则是沦为了正光宗的“恶犬”,帮助其行事,任意驱使。
可没想到的是,洛雅居然被人所救,而且还活着回来了。那么这样一来,他们这几大家族就产生了危机,不光是正光宗给予他们的危机,还因为自己心虚,知道了正光宗与魔教的事情之后,依旧可以心安理得地与其做所谓的生意。他们其实也在赌,赌洛雅并不知道正光宗与魔教的关系,这样他们就可以借着这次拜访来试探一下洛雅,好让他们知道未来在贤康镇,几位家族究竟该如何对待洛家。可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也抵不过事情的发展超乎他们的想象,在看到林葬天将正光宗宗主的脑袋仍在地上的时候,几大家族的族长心中的震惊不亚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看到了正光宗宗主的脑袋滚落在地之后,他们心中唯一的那一点希冀也就没了。他们知道,自己赌输了。而面对着那位一袭黑衣的、救了洛雅的年轻男子,他们即使再想要说些什么,也无法为自己开脱了。
许久的静默之后,一个马车的车帘被缓缓拉开,一个银发老人神色沧桑,问了一句:“我们还有活着的机会吗?”
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剩余的几位家主便也跟着开口了,生怕林葬天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似的。
“有的,关键是看你们怎么做了。”林葬天笑了笑,看着前面那个几大家族之首的那个老人,缓缓开口道。
老人手掌微微合拢,犹豫了一会后问道:“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首先,先把这附近的人全部撤走,其次,交出原本属于洛家的生意,不得以任何方式联合起来欺辱洛家,最后,交出魔教的人,你们所知道的人的名单,列出可以让自己活命的事情或物件,最后如何评判你们的生死,由我来决定。”林葬天说到这之后,顿了顿,问道:“可有异议?”
“没有。”老人的语气有些沉重,其余的人也声音整齐地回了句没有,现如今,他们还有的选吗?只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现在他们也算是体会到了洛家当年的那种无力和孤立无援的绝望了,自己的性命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下,他们只能是听林葬天说什么,他们便就怎么做。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吧。”林葬天摆摆手,像是赶苍蝇似的,然后转身前往洛家,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又回过头来,对着开始准备离开的众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以后,洛家就由我来保了,所以你们也就别想着等我走了之后,你们便可以像以前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我会盯着你们的。”林葬天的声音不大,但却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停滞的人群在林葬天走进洛家大门,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之后,才又开始缓缓地离开了此处。
街上的人们早已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相信不久之后,今日发生的事情,便会以极其快速的方式传至贤康镇的每一个角落。人们在感到兴奋之余,心中也有着一丝喜悦,因为过去的时间里面他们当了太久的缩头乌龟了,如今再无人来每日里在小镇里盯着,他们便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再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话被人听到,然后转天便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小镇里的任何一处地方,亦或是死在了家里。得到的消息都说是意外,但其实谁都清楚,这件事情除了几大家族的人会这么做,就只剩下那个距离贤康镇不远的正光宗了。所以当知道正光宗的宗主死了的消息的时候,许多人都不由得由衷地发出了叫好声。
洛家。
林葬天走进来之后,大门刚刚关上,便看到在前门聚集起来的一众人纷纷热烈地欢呼了起来,今日之事,实在是解气,尤其是林葬天将那个正光宗宗主的脑袋扔到地上之后,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没有人胆敢说话,即使是他们这些背对着林葬天的人,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要窒息一般,实在是非同寻常。
“林公子这么多次相助,老夫我真的是无以为报,日后若是你有什么事情能用得上洛家的,可随意差遣,洛家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做到的!”洛老家主郑重地说道。他拱手抱拳,微微弯腰,一头银发映入眼帘,本就苍老的老人显得更加古朽了。
林葬天扶住他的身子,微笑道:“好的!那么今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就到贤康镇这边来看看,到时候住的地方就得靠您来安排了。”
“呵呵……”老人笑了笑,说道:“没问题,都是小事。”
“真是不知道如何谢你才好了……”洛雅站在一旁,略带歉意地看着林葬天,因为她知道,林葬天因为他们洛家的事情,估计一晚上都没有睡。虽然知道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可能好几天不睡觉都没有关系,但是一想到林葬天是因为他们洛家而如此的,洛雅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愧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过无能了。她心里默默想道,神色暗淡。
林葬天感觉她的心情有点不太对劲,于是笑道:“我这其实也不光是为了你们洛家,主要还是为了铲除魔教在帝国的一些势力,消除一些他们手下的棋子,免得将来祸害帝国的百姓。所以,其实你们也不用多么感谢我,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老家主摇摇头,叹道:“林公子此言差矣,若是没有公子,我们洛家说不定就这么没了,而我的女儿洛雅,估计也无法再见到我了,这对我们洛家来说,是天大的恩惠和福分,所以公子的所作所为,对于洛家而言,就是天大的恩人,是要用尽所有去感谢的人!”
林葬天看着洛老家主和洛雅他们如此真挚的神情和语言,知道自己再怎么谦虚也没用了,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早上吃什么?”
“公子想吃什么?”洛雅笑问道。
“都行!”林葬天说道。
于是一行人开始向着饭桌走去。
与此同时,贤康镇的各个家族内部。
之前见过的那位银发老人沉默地坐在主位之上,自从那个年轻人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们几位家主也就再也不敢聚在一起了,万一被那人发现,说不定下一个身首异处的人就是自己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每个人都能好好地说话。那个正光宗宗主的脑袋被这位老人给带回了家里,虽然一路上都有人不解,而且心里还觉得将这样的一件东西给放在马车里面,实在是有点晦气,但是老人却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从始至终神色不改。
此刻,老人看着摆在面前的那颗头颅,静静地沉思着。
在房间内,还有族内的几位老人,他们偶尔瞥一眼那颗放在桌上的脑袋,不知道家主为何要将如此瘆人的东西给带回家里,但是现在也每人敢说这件事情。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考虑,关于林葬天说的那件事情。
坐在主位的老人好像终于决定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向家族里的众位,缓缓开口道:“就按他说的那样做,然后……”他环视众人,说道:“将自己知道的魔教之人的名单列举出来,之后送去洛家,千万不可包庇和藏匿,若是日后被发现,咱们家族可就不复存在了,这是关乎家族未来生死存亡的重大事件,你们千万要上心。而且,我们还得找出我们家族和魔教牵扯不深,没有做过害人之事的证明,不然的话,以那人对魔教的憎恶,估计咱们没法活过今晚。”
众人闻言,都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们是见识过林葬天的厉害的,所以也不敢有所隐瞒。
然后老人扶额低眉,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摆在面前的这颗脑袋,之所以把它带回来,主要是老人希望用这个脑袋来提醒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他这样,死亡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如今就在这座小镇里的那个洛家里面,就坐着一位可以轻易决断他们生死的年轻人,一想到那人,众人心中都不由得产生一种千万别遇见他的强烈感觉,总感觉死亡和自己近在咫尺,背后都是一阵冷汗。
“还有什么问题吗?”老人看大家都还没走,问道。
闻言,其中一个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家主,真的要如此吗?”
“不然?咱们还有得选吗?”老人皱眉道,他指了指那个人,严肃道:“我知道你私下里和魔教的人有来往,下不为例,不过要把名单都列出来,献上我们的诚意,不然的话,若是被你牵连,使得家族覆灭,我做鬼也不会饶过你的!”
老人说的毫不留情,所以即使有点想法,众人也都烂在了肚子里,毕竟没人愿意去死。
像这样的事情,此刻也正在不同的家族里面发生着,按照林葬天说的那样做,没人敢反对,而且还有的,已经开始率先写下自己所知道的魔教的人的名单了,希望早日送到洛家去,免得让那位心生不满,一个不小心来到自己家族这边转悠一圈,带走一个人怎么办?所以便差人马不停蹄地开始誊写了出来,一个也没敢落下,生怕出什么差错。
而在与贤康镇距离遥远的正光宗,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宗主和长老们早已经身首异处,死在了外面,此刻还都在修炼当中。
洛家。
众人正坐在一起吃饭。
当被问及自己之后的打算的时候,林葬天也没隐瞒,只是说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然后便要御剑前往帝都那边了。
闻言之后,洛雅他们才意识到林葬天马上就要离开了的这件事,顿时有些不舍。老人握着林葬天的手,由衷地说了好多话,大部分都让林葬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离开西北的时候,家里人对自己说过的话,没想到此刻居然还能在异乡听见这样的话,顿时心中有些暖意。洛雅则是坐在一旁,有些不安,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只好低声对林葬天说了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再无更多了。
老人的目光在洛雅和林葬天他们身上扫过,最了解自己女儿的老人分明是看到了洛雅流露出的那一丝情愫,不同于以往的她,现在的洛雅,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或许是一年未见的缘故吧,总感觉她不仅瘦了,而且也坚强成熟了很多,所展露出来的那份气度,和一年以前相比,完全是有了质的变化。
一想到这样的变化的缘由之后,老人的心就顿时跟揪着似的疼,十分心疼地看着洛雅。
“之后等那几家将名单送来,我再看看他们能不能免逃一死。”林葬天说道,之后他就指着他们提供名单,然后自己去正光宗一个个将其点出来,将这附近的魔教全部给处决了。
洛老家主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这边还搜集到了一些名单,等会我让人整理完了给您送过去。”
“好的。”
林葬天点点头,这么多名单,刚好可以试一下之前从母亲那里得来的书中学到的一些东西,看能不能在今天之前处理完这件事情。因为魔教牵涉实在广大,所以今日光是一个贤康镇就已经很是让人头大了,再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帝国的人公事公办了,至于上面那些有问题的人,只能寄信一封,让负责中部大洲的人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那我就先走了,等整理完了再交给你。”饭吃的也差不多了,老人便起身说道。洛雅本想扶着老人过去,却不曾想老人将她的手给拿开了,然后眼神示意洛雅坐回去,眼珠子在她和林葬天身上转了转,洛雅见此,顿时便明白了老人的“良苦用心”,无奈地笑了一下,只好点点头,把手放开,让老人一个人过去,然后自己坐了回去,给林葬天的杯子里面又添了点茶水。
林葬天看着老人走去,笑了笑,起身送了一段,然后又回来坐了下来。见洛雅也在,于是林葬天便问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洛雅闻言,没有怎么犹豫,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准备开始跟父亲学着做生意了,以前不听话,总是不喜欢学习这些东西,现在才发现,这些东西居然是如此的重要,不过还好,现在学习还不算太晚,要是想要有保护家人,保护家族的人的能力的话,必须得先让自己强大起来,
所以日后林公子若是来到贤康镇的时候,可以看看洛家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看看我说的这些话到底做到了没有。”洛雅这件事情已经想了好久了,所以林葬天问她的时候,她一点也不犹豫地就回答出来了这些问题。对她来说,这个贤康镇的洛家便是她的全部了,她的未来的人生中的很大一部分的时间都会消耗在这块土地上,但是她毫不后悔,对于已经预想到的事情,她总是有着一种强烈的感觉。
所以即使是不完美的结局,她依旧可以接受。洛雅看着林葬天的侧脸,知道他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她,也愿意将自己心里的这份不知为何而起的汹涌的情愫给隐藏起来,对于这件事情,她总是有着一种独特的天赋,好像天生就学会了忍耐似的。
林葬天闻言后,轻轻点了点头:“挺好的,到时候就看看你能把洛家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很期待会有那么一天。”
“你也是,雪原厄斯那边……一定会胜利的!”洛雅点到为止,她来到贤康镇之后,也听说了林葬天的许多事迹,没想到林葬天居然有这么多人知道,而且就连镇子里的三岁小孩都知道,嘴里都能念出林葬天的名字来。当洛雅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一时没忍住,居然笑出了声来。不过还好当时周围没多少人,不然的话,她这样被人发现定是要被指责的,以为她是在取笑小孩子。
林葬天笑了笑,“你已经知道了啊,那我就先借你吉言了,到时候雪原厄斯也就是帝国的地方了,你们以后想要去游玩的话,可以去那边看看,等魔教的事情都解决了,那边还是值得一去的。”
“好。”洛雅郑重地答应道。她知道分别已经在即了,但是她也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所以就只能不断地感谢他,希望能通过这些感谢来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可能不是所有的告白都能得到回应,但这份默默无言的情感,也因其不说出来的犹豫,而没有打破这份由她自己建立的感情的“琉璃塔”。也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够一直如此。
洛雅看着林葬天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后,最后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生意兴隆!”林葬天笑道。
过了不知多久,先是一位家主差人送信到洛家府上,然后下人拿着,送到了林葬天的面前,此时林葬天正坐在洛老家主的处理事务的房间里面,此刻老人坐在一旁,林葬天坐在桌前,看着老人让人整理出来的有关正光宗的内容,然后接过洛雅递过来的外面刚送来的信封,将其放在桌上,自己一个人,开始梳理了起来。
林葬天看着源源不断送来的信,不禁笑了下,没想到那些家主们一个比一个怕死,送来的东西都一个紧接着下一个,听说还有两家的送信的人居然在洛家门前相遇了,也是一桩趣事。根据他们所说,曾有人被派到街上,专门去掳走那些说话间提及正光宗有关的事情的人,然后将其杀害,而且有的时候,这些被掳走的人都不是知道那件事情的人,但是就是因为自己有正光宗护身,所以也就有了底气,便随心所欲地杀害他人了。这些收上来的信当中,除了几大家族的信以外,还有贤康镇的人的匿名信,估计也是看到了正光宗宗主的下场,所以终于敢发声了的缘故,像这样的人,整个贤康镇里面还是有挺多的,之前林葬天让洛家的人放出消息,意思就是说普通人若是有准确的消息的话,也可以提供一些信息,到时候把信放在洛家门口就好了。
收到了这么多信自然是意外之喜,同时也能看出,平时人们不是没有正义感,而是因为顾忌太多,所以即使自己再想要做什么,也是无能为力的,毕竟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又怎么能斗得过那些修道有成的修士呢?不过拿到了这么多的信之后,林葬天还是比较欣慰的,才过去不久,林葬天的面前就已经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信封,林葬天一边看,一边有信封被洛雅带进来。
“怎么样?”她问道。
林葬天一边看着信上所写的内容,一边回答道:“内容还算是真实,就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为自己开脱之言,所以还需要仔细甄别一番,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魔教的人的名单,无论是那些本来就属于魔教的人,还是那些被魔教的人蛊惑,自己陷入深渊的那些人,都是需要处理的对象,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承受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后果,不是吗?再怎么委屈求情都是无用的。”其中一封信上结尾处就有一段委婉的求情之言,所以林葬天看了之后才会如此说道。
既然都已经选择了魔教,那就得承受叛国的后果,都说了,生或者死,都是由你们自己来选择,但是有些选择既然早就做出了,那么来判断你生死的人,就只能是我了。林葬天嘴角翘起,心道。
又过了不知多久,洛家不再有人送来信,几大家族的人的信也都送的差不多了,该知道的名单林葬天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所以林葬天将这些内容又罗列了一番,然后就起身,准备走了。
“这就要出发了?”洛老家主也跟着起身说道,他知道这一别,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此刻心情十分复杂,看着林葬天的眼中也充斥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既希望他能够再留一会,晚点再走,又觉得他不属于这个小小的贤康镇,属于他的,是更高更广阔的天空。
林葬天点点头,笑道:“走了,以后大家有机会的话再见了。”他之后得先去几大家族转一趟,看看信上的内容是不是都属实,然后再去正光宗,把他们宗主死亡的好消息告诉他们,然后将其中与魔教有关的人都一个个按照名单上面的那样叫出来,该杀的就杀,尽量快些完成。毕竟他还是要赶时间的,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怎么也一天过去了。
又是披星戴月的一天啊……林葬天心中感慨道。
洛雅没有说什么,只是和洛老家主一起,把林葬天送到了洛家门口。这一路上,来送他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到了门口的时候,林葬天望向洛家门内,已经站着一圈密密麻麻的人了。
林葬天笑道:“各位有缘再见了。”说着,向众人挥了挥手,便骤然消失在了原地,来无影去无踪似的,一眨眼便不见了。
洛雅和洛老家主的身后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一阵热烈的讨论,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林葬天就仿佛是神仙般的存在,而对于那些只听说过却没见过的人,他们一直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但就是不知道他们真人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但是直到今日,他们看到林葬天离开时候的姿态,那无声无息的,又展现出强大力量的模样,使得他们心中震动不已,都不由得疯狂了起来,发出一阵热烈的声音。
洛老家主看了眼身旁有些落寞的洛雅,悄悄问道:“丫头,都跟他说了吗?”
洛雅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洒然一笑,叹道:“这样就很好了。”
“唉,傻姑娘啊……”洛老家主轻轻地拍了拍洛雅的手背,知道她到底放弃了些什么,又在后悔些什么。
洛雅挽着老人的手臂,勉强地笑了下,她望着远方,街道上行人寥寥,天上飘过一团乌云,把太阳的光线都给遮挡了,像是在整个贤康镇上面撒下了一堆的灰色粉末。她眨了眨眼睛,心里的话都随着太阳被遮掩的光线一起收敛了起来,只等到乌云经过太阳,才能有机会露出自己的光线来,但其实光线只不过是被挡住了而已,它一直都没有消失。
贤康镇的某位家主府内。
林葬天突然凭空出现在了某位家主的面前,吓了众人一跳。
对于林葬天的突然出现,饶是大家都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们看到林葬天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还是没来由心神一颤,差点吓晕过去,见到是他以后,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众人,又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别担心,我不是来杀人的。”林葬天见满屋子的人都在紧张地盯着自己看,忍不住笑道。说着,他将自己从这位家主这里拿到的信拿出来,这家送去的是最多的,有三封信,里面的名单和内容也比其余几个家族的人多出了几乎一半。
“那是?”为首的那位银发老人艰难地开口道,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透着股疲惫与无力。
林葬天走到一边,随便找了个位置,拉开椅子便坐下了。
众人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林葬天,当他坐下来的时候,众人的呼吸皆是一窒,眼皮狂跳个不停,担忧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你们应该是贤康镇中第一个和正光宗合作的家族吧?”林葬天意味不明地问道。
那个银发老人点点头,声音都微微颤抖,说道:“是。”他本来还想要解释几句,但是在看到林葬天的眼神之后,他便发觉,自己这些解释都只能让他心情不悦,并不能解释什么。所以犹豫了一番,也就没有开口为家族解释。毕竟也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当初利欲熏心了,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做了许多坏事,如今想来,原来那都是一张张催命符罢了。
林葬天看了眼老人,环视四周,说道:“别紧张,我就是来问问,对了,那个张海,是你们家的人吗?”
老人眼珠颤动,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提起一口气,又无力地卸下去,颓然说道:“是的。”
“哦,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按照我的方式来办了?”林葬天淡淡地说道,就好像是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在他话音落下之际,整个议事的屋子里面,顿时闪过几道白色剑光,然后几个家族的老人便直接倒在了桌上,断了气,血从他们的嘴角流出,淌在议事的桌子上。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旁边的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们悚然站起身来,一个个的都在打哆嗦,站都站不稳,唯有那个身为家主的银发老人,还依旧坐在原地不动,他没有看别的地方,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怔怔出神,待得他闻到了血腥味,他才稍微抬起头来,对林葬天说道:“谢过不杀之恩。”
林葬天笑了下,走到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看向现在还活着的众人,众人见他望过来,纷纷低下头去,浑身颤抖,不敢与他对视,林葬天见此,低头看向老人,笑道:“难怪你能当上家主,确实能稳得住,呵呵……就先这样吧,之后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都知道该怎么做吧?”林葬天眼神冷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众人。
“知……知道!”众人马上开口说道。旁边的人的死亡已经彻底击垮了他们的心底防线,现在他们只想活命,而不是像他们这些人一样,成为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
“那就好。”林葬天轻声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拍了下老人的肩膀,随后身影变淡,无声无息地就消失在了房间里面。
随着林葬天离开屋子,所有人都蓦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甚至有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方才所感受到的那股窒息的压迫感,还是很难想象是在这么年轻的一个人身上传出来的。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之中,有着这么强大的压迫感的,唯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身为家主的老人也是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睛布满血丝,看了看屋内死去的族人,轻轻皱了下眉,然后摆摆手说道:“把他们都拉下去吧……”顿了顿,又说道:“对了,把那个没有提到的人也给杀了,快!”
“可是……”一人跪下来,膝盖在地上挪动,尽可能地想要祈求,但是越往前,他看向老人的眼神里就愈发得绝望。
银发老人的身影没入房间的黑暗之中,看不到他的表情是怎样的,但是这份沉默,或许已经告诉了那个人他的答案。老人身子向前,双手搭在桌上,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愤怒与克制,用近乎压出来的声音沉声对他说道:“杀了他,我不再重复第二次!”他的身影既变得十分高大莫测,又变得阴郁悲伤,矛盾至极。
那个人膝盖跪在地上,身后的人将他往后拉了拉,希望他不要再争什么了,而他也确实不再往前了,他只是半哭半笑着,表情狰狞,腿边沾着的红色鲜血,是来自于身后的,亦或是来自于身前的,又或者是他们两个人的血都有,头发灰白的老人只是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无力感,像是两道钩锁在拖着自己往下不断下坠,吊命锁似的。
“是……”最终,陷入绝望的老人只能接受这个杀掉自己亲身孩子的命令,不再做抵抗。
银发老人知道那位年轻人是为何来自,为什么即使自己给出了正确的名单之后还要来此,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家族彻底的分崩离析,如此一来,亲人死伤大半,唯有他一人安稳地活着,这样一来,势必会在族内引起不满。林葬天此举,直接是将他们整个家族给毫不留情地拆解了,但是最关键的是,他却是最有理由这么做的,而且落不了别人的话柄,很高明的手段,借刀杀人。老人双手覆住嘴巴,眼神冰冷,然后久久地望向窗外,那一道阳光十分不起眼地落在屋里,空中漂浮着尘埃,慢悠悠地浮在空中,也没有下坠的趋势。
或许现在,他正在别的家族,做着和自己这里相同的事情吧……老人想道。他的双手捏成一团,拳头发出骨头的脆响,骨节泛白,一头引发的老人终于无法掩饰地展现出了自己的怒气,额头上青筋暴起,然后一拳重重地朝着桌子砸下。
众人被突然的响声惊作一团,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凄惨,不明白家主突然这是怎么了。
银发老人看着众人此时的模样,无奈又心痛地闭上眼睛,眉头紧锁,林葬天留给他的,都是些废物。这个家,彻底算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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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康镇外。
林葬天正缓缓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些名单,一个不落地记住了他们的名字。贤康镇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现在剩下的,就是正光宗了,一个千余人的宗门,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最顶尖的几个人都已经丧命,再无人是对手了。
林葬天将手上的东西收了起来,然后回头望向贤康镇,此时乌云散去了一些,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来,显得很金黄,又似乎带着一点橘红。
已经告别过了,下次希望还能有机会再过来看看吧。
林葬天转过头去,月壶剑骤然飞出剑鞘,落在林葬天面前,“这回倒是听话了。”林葬天轻声笑了下,然后顺势站在了月壶剑上面,随即一阵风吹过,林葬天便已经御剑来到了天空之上,一路疾驰,飞向正光宗的山门。
没过一会,便已经看
到了正光宗的山门,远处阳光渐淡,整个正光宗的宗门被一座大山承接着,山体的轮廓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其上笼罩着一团白色的云雾,整个正光宗就如同一只巨大的乌龟似的在那趴着,静默而安详。周围是茂密苍翠的山林,而正光宗就在这几座山之内,若不是知道它与魔教有染,但看外表,确实很容易被骗过去,整个宗门都给人一种名门正派所应该有的样子。但若是有心之人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山上的那团白雾和金光,都是一层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遮掩住整个山体日渐漆黑,被魔气所晕染的模样,而其所在的位置,更是在几座山之间,目的估计是团聚夜晚时分的阴气,至于是做什么用,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光是看这座山的话,倒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反而很像是被人从某处搬过来的。
那么是谁,有着这样的能力呢?
林葬天皱了下眉,疑惑不解。
正光宗内。
那个昨晚以为自己差点将李义的命火给弄灭了的年轻人还是在那个灰色的殿宇里面打扫卫生,里面灰尘不多,但是年轻人干得很仔细,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些摆放着的命火给弄灭,他还特意将衣袖给卷了起来,免得不小心再闹出那样的误会出来,昨晚真是把他给吓惨了,纠结半天,愣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而且昨晚又看到了天空中的那一道不寻常的白光,天空骤然明亮,又转瞬即逝,瞬间又暗了下来,以往这样的事情,他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但是他一联想到昨晚李义师兄的死,以及宗主和长老们的阴沉的脸色,他就大概知道了,宗门可能要出大事了。
但是因为他没法告诉任何人那里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多么希望宗主和长老们回来,然后可以快点让李义师兄的死这件事情传到每一个正光宗的门人耳朵里面,这样他也就快活了,可以将自己的没法倾吐的秘密讲出口了。
突然,他感到整个宗门的地面忽然开始震动起来,他心知不妙,于是赶快拿着干活的家伙什跑了出去,结果才没走几步,他身后的灰色殿宇就轰然一声倒塌了,年轻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然后他很快感到自己的脚下开始剧烈地颤抖着,才没过一会,便看到了数十道光柱从宗门的各个地方升起,直接到达天空,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
“这……这是护山大阵?!”年轻人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他双手撑着地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连护山大阵都开启了?!他四处望着,看到有很多不知目的,但是朝着自己认为的安全的地方跑去的师兄师弟们,他想要叫住他们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当他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之小,完全被淹没在了周围的轰然声中。
突然,年轻人抬起头,他惊讶地发现,在正光宗的正上方的天空中,有一位御剑而停的黑衣男子,后者视线低垂,眼神冷漠地注视着整个正光宗,一袭黑衣被风吹起,头发飞扬,他的眼眸深邃无比,光是在那站着,便已经带来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巨大压迫感,无边的杀气和威势肆无忌惮地冲撞着正光宗的护山大阵,甚至都没用上灵力。光是这样,便已经让一座宗门变得摇摇欲坠了。
林葬天扯了扯嘴角,看到他们那么快就开启了护山大阵,不禁轻声笑道:“看来我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给知晓了啊……”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正光宗的消息灵通啊,只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不过现在也无需纠结这些了,直接把这座山给打破就行了,让那个透风报信的人也能知道自己的做法是有多么的愚蠢。
月壶剑被林葬天拿在手上,他御风在空中,看着下面那龟壳似的护山屏障,然后左手并拢双指,在剑身横抹过去,一道璀璨的白色剑光逐渐显露出来,月壶剑表面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耀眼光芒,像是汇集了无数的月光。他看着底下这个屏障,拿起月壶剑,剑尖指向天空,然后手臂一挥,一剑落下。
天空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细线”,然后其落在了正光宗的护山大阵上面的时候,只是听见了一道划破了某物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正光宗的护山大阵激起了一片涟漪,随后,这道涟漪开始向着山门的两边散开,露出了一条巨大的空隙。
林葬天于是进入其中,轻飘飘地落在正光宗的某处训练场上。
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不知道为何会有人想不通,来一人破阵正光宗,但是那都是刚才的想法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就这么轻易地破开了正光宗的护山大阵,然后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根本无人敢拦。
“你是何人?”人群中站出来一位白衣青年,后者长相俊秀,拿了一把雪白的长剑,和他一身的白衣形成一整套白色,看上去极其显眼。他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过来,在林葬天的不远处站定,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林葬天抬头看了眼,然后想了想,还是把名单给拿出来,于是林葬天从衣袖中拿出了名单,手腕轻轻一抖,看向众人,问道:“人都齐了吗?”
为首那人是正光宗的第二弟子,也就是李义的师弟,霍命。他听了林葬天的话之后,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听不懂了,怎么这个人一直在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林葬天看了看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大致算了一下,应该是齐了,然后林葬天便笑了下,说道:“你们的护山大阵被我破了,宗主和长老们也都被我杀了,你说我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戏谑地看着那个白衣男子,霍命,后者闻言,开始的时候还不信,但是看向四周,发现师兄和师傅都不在,顿时有点慌张了,他提起手中长剑,眼睛通红,浑身顿时充满杀意,他对林葬天说道:“你个妖邪之辈,为何如此?!”
“嗯?”林葬天也一时有点被说懵了,疑惑地看了他几眼,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命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铿锵有力地说道:“在下霍命!”
“霍命……有意思。”林葬天笑了下,拿起名单看了一圈,发现居然没有霍命这个人,顿时觉得有些奇怪,那些魔教之人,居然就让一个不明真相的人当了第二弟子吗?这样确实是符合你名门正派的样子啊。林葬天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说道:“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看来你也是被他们给蒙骗了啊……”
“什么名单?什么蒙骗?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霍命皱眉道,他剑指林葬天,怒道:“你杀我同门,师尊,罪无可赦!今日,就让我来为名除害,杀了你这妖邪!”说着,便向着林葬天袭来,身形飘逸,在空中不断改变身形,然后一剑从林葬天身后的虚空中刺出,但是他很快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了,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只看到自己刺出去的剑被那人以双指夹着,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开来。霍命的脸涨得通红,他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如此……”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已经被林葬天随手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后才停了下来。霍命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抬起手来,挡住了铺天盖地的尘土,咳嗽着站起身来,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才稳下身子,顿时又咳嗽了起来。
林葬天笑道:“那就先听我说,你们正光宗,与魔教有染,宗主和大师兄都是魔教之人,包括我杀的那些长老,也就是你们的师父,也都是魔教的人,而你们之中,也有不少人已经成为了魔教之人,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站出来,免得误伤了。”
“我不信!”霍命捂着嘴,在远处大喊道。他实在是难以接受林葬天所说的事实,那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几道身影一闪而逝,妄图逃走。
林葬天微微抬眼,月壶剑瞬间从手中离去,转瞬即逝,将那几道身影尽数穿过,然后全部被它顺便带到了林葬天面前,几个人堆在了一块,死状惨烈,一击毙命,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这都是魔教之人。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林葬天转头看向霍命,冷声道:“现在你相信了吗?”
霍命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怎么会?”他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心中的信念好似突然倒塌了似的,那些一直以来他坚信的东西,此刻却显得如此不值一提。霍命蹲了下去,浑身都没了力气,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日子,如果宗主和大师兄都是魔教之人,那为何自己却不知道?为何我……如此愚蠢?霍命低着头,满心伤痛。
林葬天见众人都不再喧哗,也没人敢轻易逃跑,便缓缓说道:“现在念到名字的,站出来,到我旁边来,不出来的话,下场就是我脚边的这几个人,可要想清楚了。”
众人视线偏移,看向林葬天脚边的那一摞堆在一起的尸体,咽了咽口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用功,面前的那个人若是想的话,能够轻易地将自己这些人全部都给杀光了,只是……在我们之间,还真的有魔教的人?!
然后林葬天开始念名单上的人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地念出来,随着他念到一个名字,人群中便会有一个人自动离开人群,去到林葬天的身边,然后他的离开,又会引起人群中的一阵震惊的声音,意料之外,无比惊讶。就这样,一个个人被念到名字之后,低着头走出人群,去到另一个人群当中去,当林葬天念完的时候,两边的人数居然相差不太多,而且魔教那边的人数,居然还要少一点。这倒是有些意外。
霍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叫到名字的人去到林葬天身边,眼神落寞而伤心,几乎失去了思考。他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仿佛他们的笑容还依稀浮现在眼前,可是此刻的他们,一个个低着头,脸上满是冷漠,甚至还暴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样子,露出了狠厉。霍命最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无力地坐在地上,脑袋耷拉着。
“好了,念完了。”林葬天将手里的信封给撕掉,随手扔到风中,纸屑随风飘散,在众人抬起头的时候,突然被溅上了几滴鲜血,然后重重坠地。
当众人看向林葬天身边的时候,却已经看到他从人群中经过,像是割草一般的,用剑划过了每一个人的喉咙,当林葬天走到另一边的时候,所有魔教之人顿时都倒在了地上。
“不!”霍命从地上爬起来,冲向林葬天那边。
林葬天看了眼其余的人,众人见林葬天望过来,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只希望这个男人不要滥杀无辜,把自己也给杀了。
霍命冲到林葬天那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那些人。他们全都死了,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到底对他们都做了些什么?!”霍命双手攥着林葬天的衣襟,眼睛通红,颤声道。他的眼泪流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从他的眼眶滑落,滴在了地上。
相比较其他人,霍命如此激动生气,倒像是个异类。
林葬天微微皱眉,随手拍开他的手,指了指地上的某个人,冷声道:“活生生的?你把他们当人,但是谁又把别人当人看呢?这个,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荒淫不堪,强奸完抢来的民女之后,还将其卖为娼妓,让其永世抬不起头来,你觉得这样的人,配叫做人?”
“还有这个,为了一己私欲,将人家老人辛辛苦苦赚了一天的钱全部抢了去,连同老人的身家性命,也一并带走了,第二天,老人冻死在自己的家里,这样的,配叫做人?!”
“还有他、他、他……”林葬天一个个地点出名字,并且说出他们的罪行,都是有理有据的,该死之人,霍命听得脑袋一阵恍惚,只觉得自己认识的他们,和林葬天口中的他们,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天差地别。
“怎……怎么会?”霍命怔怔无言,往后无力地踉跄了几步,嘴里喃喃自语。
林葬天叹了口气,看向那些堕入魔教的人,淡淡地说道:“当他们决定了用血祭之法开始修炼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在品尝到邪恶所带来的力量之后,能够忍得住嗜血的欲望的人,是极少数,而这里,很不幸的是,并不存在那极少数的人。你们宗主就是魔教的人,被魔教控制,且听命于魔教,他们需要你们这些正派的弟子来为其魔教的身份作掩护,来让宗门显得更合理一些,所以你们只不过是……”
霍命摇摇头,感到一阵莫大的讽刺,然后他接上林葬天的话,自嘲道:“只不过是他们的工具罢了……”
“这么说也没错,”林葬天说道:“不过之后的正光宗,就只剩下你们这些心地纯正的人了,记得要好好地带领他们,不要选择了错误的方向。”
霍命抬头看向林葬天,说道:“你的意思是?”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也不至于这么笨吧?”林葬天笑了下,轻轻地拍了拍霍命的肩膀,说道:“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护山大阵的开启之法估计还在魔教的弟子手里,你到时候好好找一找,行了,我也该走了,在这耽误了太长的时间了……”
林葬天手中的月壶剑顺势落在眼前,然后林葬天落在月壶剑上,转头对霍命说道:“那就这样吧,走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霍命蓦然反应过来,望着林葬天离去的背影喊道。
“林葬天。”林葬天摆了摆手,轻飘飘地说道,随后整个人的身影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云海之上。
林葬天御剑而行,他双手负后,脸上莫名有些笑意。
正光宗,还是有点救的。
地上。
霍命看着地上死去的那些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却发现面前的人群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有些蠢蠢欲动,于是他便问道:“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师兄,原来那个人就是林葬天啊!”一个弟子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
霍命皱了皱眉头,突然目露震惊,这才后知后觉,他猛然看向林葬天离去的方向,心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居然是那个林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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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
野草丰茂,绿树浓荫,河流清澈见底,流淌而过时偶尔会溅起清凉的水花。
此时一位青衣女子正蹲在那,将脸埋进河里咕咚咕咚地喝着水,而在她的身边,放着一把修修补补了好几次的青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