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世上的角落
梦宗,观星台。
酒桌上面飘着一层寒气,梦千抬起手轻轻从桌面上拂过,于是菜肴酒杯顿时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陈白张了张嘴,有些惊讶。
原来所谓的世外高人,都是如此做派啊……
大手笔。
陈白看着面前的这些心道。
“都别客气,吃吧。”梦千笑道。
林葬天和陈白点点头,然后拿起悬在自己面前的银白筷子,开始品尝菜肴。筷子触感冰凉顺滑,材质非同一般,不像是普通的筷子,倒像是把那些灵石给打磨了一遍之后变成了现在这样。陈白拿到筷子之后没有开始夹菜,反而是盯着自己手里的筷子看着,心想这筷子一定值不少钱吧?然后马上后知后觉起来,开始默默吃菜。
那边,梦千也给自己和林葬天都倒上了酒水,然后问了声陈白喝不喝酒,陈白摇摇头,说自己一杯就倒,还是算了。梦千马上明了,于是开始和林葬天推杯换盏起来,一杯酒水下肚之后,陈白肉眼可见的两人的周围的灵气就像是沸腾的水汽一样,在不断地聚集着。
她惊讶地看着发生在自己身旁的这一幕,有些目不转睛。
似乎是看到了陈白的好奇,于是梦千开始为她介绍起来这酒的来历,据说这酒极为珍贵,都是在月色下酿造的,传说中的以月色来酿酒的行为,其实是真的可行的,这酒水也是前代宗主,也就是梦千与梦雪璃的父亲最爱喝的酒水之一,取名为:“月流”。其中的“流”字,更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个“留”字,主要是想着这样好喝的酒水,一定会让人不自觉地驻足停留在原地,而未必想要离开,所以才如此取名,主要是想着以一种谐音来让人记住,至于名字好不好听就另说了,反正都是自己酿造的,也不给外人分享,所以也就无所谓名字到底好不好听了。主要是为了一家人坐在一起,能够其乐融融的,留在原地,于月下小酌几杯,喝酒赏月,一向是老宗主的一大乐趣,自从他离世以后,这样的乐趣便成为了梦千个人的乐趣了,于每一个无人的月色下,安静地缓步而行,手拿一杯酒,遥遥寄予明月。
得知此酒的来历之后,饶是不太能喝酒的陈白也不禁心生好奇,于是让林葬天将自己的酒杯里面的酒给自己倒一点,自己就舔一口,林葬天杯中的酒还没有开始喝,于是陈白也就不担心会沾到他的口水,所以让他给自己倒一点尝尝味道。林葬天倒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眼陈白,因为她说过,自己的酒量不好,一杯就倒,所以林葬天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给她倒酒的时候,也是十分得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等会还得带着一个喝醉酒的人回去。
陈白趴在桌子上,像一只翘首以盼的小猫一样,蹲坐在桌边,看着林葬天将自己杯中的酒水导入她的杯中,酒杯是透明的,莹莹发光,看上去极其好看,与其说它是一个酒杯,更不如说它是一件艺术品,陈白一边看着酒水如涓涓细流一般缓缓地倒入自己面前的酒杯里面,一边想着这么一点到底够不够?不过理智很快还是占据了她的头脑,让她很快地说出了那个“停”字。
听到她喊“停”,林葬天便也放心的住手了,随后看着陈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围在它的跟前,鼻子靠近酒杯上面,稍稍闻了一下,酒香随即贯穿了她的鼻子,一直到达她的身体里面,还没有喝酒便已经像是醉了一样,陈白摸了摸自己的通红的脖子,然后拿起酒杯,准备喝酒。
林葬天也拿起了酒杯,刚和梦千碰完杯,这时候悬在半空的酒杯又让他拿着和陈白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
酒杯清脆,声音有些像是什么乐器发出的声音,以前听闻民间曾有人可以以各种不同的酒杯摆在一起,然后手里面拿着两支特制的长棍,于上面敲击,便能发出音调各不相同的乐声,风靡一时。如今见到这样的透明酒杯碰在一起发出的声响之后,陈白也不禁在想着这件事,试想着若是将这些酒杯都摆在一起,是不是也能够像那个民间艺人一般,敲击出美妙的乐曲呢?
只不过她这样跳脱的想法很快便被她杯中浅浅的一层醇厚的酒水所覆盖,像是被丢入了转着圈的水涡之中,大脑之内的想法全部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然后还没有飘走多远,便已经遇上了一个百年难遇的龙卷,将其一起给卷入了灾难之中,变得无比混乱。
酒水刚触碰到嘴唇的时候,给人一种心动的错觉,就像是自己被丢到了什么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方去了,才只是轻轻地一用力,便能够蹦得很高。然后是一阵舒服的灼热,一直蔓延到身体各处,然后像是百川归流一般,重新又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面,变得像是即将要着火的样子。但是这种感觉又悄然消失,最后在自己的嘴唇边和脸颊上都浮现出了一抹香甜的滋味,如同夜晚的皓月清风。
林葬天喝完酒后,由衷地说了句:“好酒。”
梦千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为这个酒能够得到林葬天的赞美而感到开心。今晚所喝的酒水不是来自于老宗主的杰作,他酿的酒水一直被珍藏了起来,没有人会想要去动它们的。今天所喝的酒,是梦千根据老宗主留下来的秘方,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技巧加以制作出来的,所幸味道确实还算是不错,也算是没有辱没了“月流”的名声。
“来来来,再给你满上。”梦千拿起手边的酒壶,然后给林葬天开始倒酒。
林葬天有些坐立难安,想要接过梦千手里的酒壶,自己来倒,但是此刻却早已经晚了。似乎是不想要让林葬天插手似的,所以梦千甚至都没有把酒壶放在林葬天这边,还刻意用自己的身子给挡住了,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林葬天给自己倒酒。林葬天见此,也就只好无奈地接受了,只不过想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好笑,因为根据林葬天所了解到的情报来说,梦千似乎是一个很严肃,而且不苟言笑的人,但是今日一见,确实是颠覆了林葬天对于之前对他的一个刻板印象,看来那些搜集到的情报,也不一定都是对的,里面甚至还会有很多的谬误。不过这样说不定也是梦千的一层伪装,目的就是为了让世人眼中的那个梦宗宗主变得像是传言中的那个样子,然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利用那些情报来进行一些巧妙的计划,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这样一想,或许林葬天所了解到的情报是错的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而且说不定梦千确实也是这样的人,毕竟人也都是多面的,情报上面所了解到的人往往都是片面的,除非是收集到了各个方面,多个角度,且来自于一人的情报,不然的话,是很难全面地了解一个人的。
事实上,即使是从情报上面,也不能完全地了解到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毕竟即使是真实的生活当中,也还是会有着那种见过再多次面也不会了解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的人。人都是复杂的,所以无法轻易地了解到一个人的内心深处究竟是怎么样的,或许是纯洁的,或许是肮脏的,或许这些可能也都太过于片面了。
林葬天看了眼旁边的陈白,发现她此刻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不禁皱了下眉,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陈白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但是看着她双眼无神的模样,都不用去猜,想必她已经喝醉了。
不是说一杯就倒吗?怎么现在看上去倒像是滴酒不能沾呢?
林葬天摇摇头,然后跟陈白说道:“若是困了的话,可以先睡一会,等会就走了。”
陈白不知道听没听见林葬天的话,只是摇摇头,然后拿起手中的筷子,眼睛盯着桌子上面的菜肴,开始夹菜吃。看来她即使是这样的状态下,依旧是想着要吃东西的,什么也阻拦不了。
林葬天笑了下,随后接过梦千递过来的酒杯,然后和他碰了一下。
梦千一杯酒下肚,看了眼林葬天旁边的陈白,不禁笑道:“看来这位陈姑娘是滴酒都不能沾啊,我还以为她能喝一杯呢。”
“我觉得她那一杯酒就倒的说法是得换一换了,不然真以为她还能稍微尝一点呢,现在看来,估计是滴酒不沾才是最适合来形容她的酒量了。”
“你说咱们在这说话她到底能不能听见?”梦千看着一旁的陈白,后者此时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倒是嘴还在动着,嚼着嘴里面的菜,身子一动不动的,像是定住了似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林葬天看了眼身旁的陈白,然后她突然浑身一抖,又把眼睛睁开了,然后继续开始吃菜,才没吃几口便又闭上了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我觉得她应该是听不见的。”林葬天无奈道。
看来得走了,不然真让她在这睡着了更是麻烦。林葬天心想。
正当他准备起身告辞离去的时候,梦千却忽然把手搭在了林葬天的肩上,然后轻声笑道:“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要叫做观星台吗?”
“嗯?”林葬天不明白梦千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开始说这件事。
于是梦千笑了一下,示意林葬天先不要着急,然后大袖一挥,面前的景象忽然一变,三人宛如坐在天上云海之中一样,周围全部都是翻滚的气浪和云海,头顶则是天空,然后下一刻,头顶的天空仿佛被人抹去了一般,变成了一片漆黑,然后在林葬天的注视下,头顶的天空逐渐浮现出了星辰和明月,银河星星点点地浮现出来,悬在天边。
“这是?”林葬天看着头顶突然出现的夜空,感受到了其中所蕴含着的无穷力量,不禁发出这样的带着感慨的疑问,甚至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面便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然后梦千笑了下,缓缓地说道:“这就是观星台的奥秘了,凡是在这,无时无刻不能欣赏我们头顶的星空,那些我们即使很难看清的星辰,若是想的话,也能够清晰地观察得到。就比如这样……”说着,梦千抬起一只手来,手掌张开,然后微微合拢了一瞬,随即林葬天视线当中的星空忽然变大了不知多少倍,本来遥远如一粒米的星辰瞬间便被放大了,本以为是漆黑一片的地方,此刻却在眼前大放光芒,原以为这片星空大部分都是黑暗的地方,却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看到这么多的东西。
“是不是还挺神奇的?”梦千忽然笑道。
“是啊……”林葬天点点头,站起身来,注视着头顶的这片星空,感受到它们所传来的那股悠远的气息,似乎感到了自己的心灵被抚慰了一般。
梦千走到他的身边,然后笑道:“随我来。”说着,便开始向着前方走去,偌大的云海之上,两人的前面仿佛望不到尽头似的,遥远处还有星光传来,月光皎洁,将脚下的云海照耀得愈发皎洁了。
林葬天走在梦千的身后,不知道他是想要做些什么,但是走在他身后的时候,感受着自己身边的这些星辰和云海从自己的身旁经过,而头顶的月光却如水流一般倾泻而下,浑身都是清凉。心里面逐渐生出了一个想法,只是还不能确切地认定而已。
过了一会,梦千终于站定,然后他注视着面前那个空开的地方,对林葬天说道:“你看。”
林葬天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那片逐渐散开,露出一个圆形的云坑里面,所展现的,正是刚才他们刚刚坐在酒桌上的场景。
梦千见到林葬天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意外,然后便说道:“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是昨天晚上的星空,以及就在前不久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观星台的作用不光只是为了观星,同时也是一个可以看到过去之物,若是好像要看到更遥远的过去的话,说不定得好好地调整一下自己的境界和心态,以免看到一些连自己印象中都没有的画面,而看到过去这件事情意义重大,千万不能够随意地对待。”
“您带我来看这个是为了?”林葬天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开玩笑一般的神情,相反的,反而有些严肃和凝重,听到了林葬天的话之后,梦千只是注视着底下的有关于过去的事情,然后随手一挥,面前的这副画面瞬间便开始不断地向前加速起来,就像是无法抑制的流水一般,不可阻挡地向着前方奔泻而去,一直到出现了现在的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堪堪停下。
看着底下的两人,他们两人同时也在看着位于自己面前的这方水池,空气中弥漫出一层神秘之感,
“将来有一天,若是你有什么感到困惑的事情,可以考虑来找我,无论是看自己的过去还是别的什么,我随时都欢迎。”梦千说道。
林葬天默默地看着底下的两人,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然后扭头看向身边的梦千,问道:“这个……是不是不光是可以看到过去的事情?”他刚才观察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底下的那个梦千在问自己的时候,比旁边的梦千率先扭头开口,虽然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想必应该就是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吧。
“你还是看出来了啊……”梦千笑了下,然后摊手道:“好吧,我承认了,事实却是如此,这确实是可以看到未来的事情,只不过看到未来的一个小的节点还是可以的,比如说一句话的时间,但是却无法看到更多的事情,毕竟还是触犯天道的事情,不能够轻易地使用,当然,若是想要看到过去的事情的话,还是可以让你看到的,就是不知道你能够承受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倒不会觉得有什么,像我的话,有时候闲来无事了,就会在这里看看自己的小时候,看看当年的自己是如何地调皮又活泼……”还有就是看看父母当年的样子,这句话梦千没有说出来,免得催人泪下,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便能让人心酸不已,若是真的说出来了,便会不可遏制地将自己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也都给带出来,在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面前掉眼泪,实在不是梦千想要的事情,好不容易才从被孩子们认出来而感到尴尬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可以不想前脚出来后脚又迈了进去,这不是让人难堪吗?于是梦千及时地止住了话匣子,然后低头看着脚边的那幅画面,随即衣袖轻轻一挥,眼前的画面顿时又回到了之前林葬天他们登山的时候了。
“好了,”梦千背过手去,然后对身边的林葬天说道:“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该跟你说的也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若是日后有需要的话,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的,如果之后我想要看看有关于某些事情的细节的话,会再来找您的。”
“嗯,那就好。”梦千笑道。
“你是不是要走了?”梦千看了眼林葬天欲言又止的模样,所幸自己亲自问出口道。
林葬天没想到梦千居然如此善解人意,然后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还得去赶路,没法在这逗留太久。”
“唉,我都明白,之前听我姐说过,你每回好像都是匆匆忙忙的,总是有自
己忙不完的事情,让她都有些后悔让你这么早地就接触到了这些事情,明明你才这么小的年纪。”梦千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林葬天想要说些什么的话,然后说道:“我都明白,林家的担子现在算是交到了你的身上,而且我总觉得你还有自己的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总是来去匆匆的,这样也很正常,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谁不是这样?只是还是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多陪你母亲他们说说话,她现在虽然事务也很多,但是和家人说几句话的时间总还是有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像我一样,传几封信回去和她聊聊天也行,但是一定不要就这么不交流了,本来你们就聚少离多,时间久了之后,难免会变得陌生起来,这想必也是你母亲所不想要看到的事情,所以我这个当弟弟的就在这擅自做主地先把这些事情跟你讲了,免得你到时候忘记。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梦千语气轻松道,“你之后还要去帝都那边退婚是吧?对于庙堂之上的事情我们梦宗一向是置身事外的,但是若是有婚约的话就不一定了,当年老爷子定下婚约的时候,估计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帝国的那人会变成这样吧?总之,你去退婚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作为家里人,大家都是支持你的,只要你去帝都的时候能够小心一点就行了,不要给别人落下话柄,我知道的帝都里面对你心生嫉妒,或是有些不满的人就有很多,而且他们很多都还没有听过你要退婚的事情,若是你去帝都的时候让他们把你要退婚的这件事情也都给知道了的话,那么估计对你的唇枪舌剑绝对会比之前还要多很多,到时候就看你自己的了,能不能承受得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把那些流言蜚语全部都挡下来,至于之后的事情,反正你有我们呢,没人会对这个事情说三道四的。”
林葬天听了梦千的话之后,笑道:“我都明白,到时候一定会将此事漂亮地处理完毕的。而且其实不光是要退婚,还要帮别人把婚约也给退了,所以到时候引起的反应估计会更大一些。”
梦千愣了下,即使是他,好像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他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别人的婚约,还有谁的婚约?”“哦!”梦千不禁回头看向林葬天,有些震惊道:“难不成是说当初和你一起去学院的那个精灵族的公主爱丽丝吧?”
果然,梦千什么都知道。
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只是帮她将那个烦人的皇子给挡回去罢了,至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之前答应过她的,所以就一定得去帮她把这件事情给处理掉,听说现在那位皇子已经在积极地促进这件事情了,趁着它变成板上钉钉的事情之前,我还是尽快到达帝都那边比较好。”
梦千沉吟片刻之后说道:“难说,一般来讲,那位如果已经开始促进这件事情的话,那么这件事八成就已经是一件既定的事实了,毕竟那位的身份摆在那呢,谁也不敢说个不是,所以你这举动,确实会引起不小的反响,而且估计在这个时间里面,会让整个帝国的人都觉得不太好,毕竟现在帝国还在内外交困的时机,你这样行事的话,说不定会给人留下话柄,不,不是说不定,是一定会让那些人找到机会来针对这件事情来对你喷口水,那帮人说话实在是太有水平了,只要能够找到漏洞,凡事都能让他们给讲出花来,黑的能给他们说成白的,白的能让他们给说成黑的,估计死人来了都能够让他们给说活了。所以我一直都不爱去那个地方,即使是有人来请我,我都不去,就是害怕那些庙堂上的明枪暗箭。所以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对了,问你件事……”梦千突然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
林葬天说道:“嗯,您问吧。”
“你不会是自己真的对那位精灵族的公主有什么想法吧?没事的,即使是真的有什么,我们也都会支持你的,毕竟咱们家对于那些事情还是比较开明的,毕竟你也不是非要找个人族的结婚生子嘛。”梦千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林葬天总能从他的笑容中看到点别的东西出来。
林葬天摇摇头,没想到梦千居然也这么想,只好解释道:“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您别多想。”
“真的假的?”梦千有些不相信道。
林葬天无奈地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连您也不是很相信,那么就更别提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了,看来到时候确实是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只希望到时候可以安然度过吧。”
“难。”梦千叹道,然后说道:“不过也不一定,到时候就看你的了,至于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就看想要让你倒下的人有多少了吧,到时候你刚好也可以看一看,究竟是哪些人在背后给你使绊子,到时候我也会关注此事,事后讲那些名单列出来,交给林岩,反正他最喜欢秋后算账这样的事情了,到时候就交给他处理便是了。”
“这样真的好吗?”林葬天不禁笑道。“没事的,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我到时候有办法去处理这件事的。”
梦千轻轻地拍了拍林葬天的肩膀,说道:“也是,毕竟现在还没有去帝都呢,现在就这么着急地在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过于未雨绸缪了,别还没到哪呢,就把自己给吓个半死。反正我相信你也能处理得很好的,毕竟那么快就获得了这么多的军功,怎么也能拿来说道说道的。”
林葬天笑了下,然后谦虚地说道:“都是大家的功劳。”
“在我这就别谦虚了,大可以认下自己的功劳的,又没有人会去说你。”梦千笑道。
林葬天摇摇头,说道:“心里面过不去。”
“诶?你的小伙伴醒过来了。”梦千回过头去,见陈白突然从桌子上面爬了起来,然后懵懵懂懂地看了看周围,甚至都没觉得自己周围都是云海而觉得奇怪,反而是直接拿起了手边的筷子,开始继续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睡着,看得让人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
林葬天转过头去,也不禁笑了一下。她倒是心大得很,完全不在意周围的变化,吃着东西都能够睡着。
“我那杯酒也没这么醉人吧?”梦千也是有些疑惑地说道。他万万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看到这样一幅古怪的画面,尤其是当那个人还喝了你自己酿的酒水之后,就更是觉得心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的感觉了。
林葬天看了眼陈白那边,然后对梦千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有机会的话再来看您。”
“行!”梦千点点头,随手一挥,将头顶的星空仿佛全部收进了自己的衣袖里面似的,天空于是慢慢地变得淡了下去,黑色的星空褪去,露出了之前的白色云海,同时林葬天他们向着陈白那里走去,身边的云海也逐渐消散。这时候林葬天才发现他们方才所站的地方就是观星台的最高处的边缘,那个露出来的画面,也正对着灵山下面的那处深渊。
若是真的能够看到遥远的过去的话,那么这段时间是否可以拉长到一万年呢?林葬天一边走向陈白那边,一边心里想道。
“真的不在这留一晚?”梦千忽然问道。
林葬天想了想,然后说道:“还是不了,时间紧迫,得抓紧时间赶路。”
“她现在这样,真的可以离开吗?”梦千指了指那边一会睡着一会又醒来的陈白说道。
“没事,我等会御剑的时候小心一点就是了。”林葬天笑道。
梦千看了眼林葬天,然后说道:“好吧,看来我也留不住你,路上注意安全,是不是也不需要我找人送你出去了?”梦千笑了笑,然后说道:“反正这梦宗的入口都是你自己找到的,那么想必出去的路口你也知道在哪里了?”
林葬天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将陈白扶了起来,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面,陈白还在砸吧着自己的嘴巴,嘴里面明明已经没有东西了,但是却还是在嚼着什么,看得梦千也是一惊,好像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豪爽的女子。
林葬天此时倒是有点后悔自己同意给她倒了那点酒,没想到她居然会醉成这样。
“就这样走?”梦千站在一旁,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林葬天想了想,还是把陈白放下,然后伸出手抚在她的头上,用灵力把她体内的酒气给散去,但是随着灵力的注入,林葬天感到自己的灵力仿佛是掉进了一个没有限度的无底洞,根本摸不着她体内的酒气,然后随即像是明白过了什么,然后有些无奈地看向一旁的梦千,然后说道:“您酿的酒水,被她的灵魂也吸收了不少,所以现在她的身体没有醉,灵魂倒是醉了。”
梦千闻言后,哑然失笑道:“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那么她短时间内看起来是醒不过来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走吗?”说实话,他还是挺好奇这样的感受是怎样的,应该会很奇妙吧?只有自己的灵魂醉了,而自己的身体却还没有受到酒的丝毫影响。
林葬天又重新将陈白给拉了起来,然后对梦千说道:“没事的,我们就这样走吧。”
“知道出口在哪吗?用不用……”梦千准备给林葬天他们指引出去的道路。
但是他马上就闭上了自己的嘴,觉得自己真的是多此一举。
只见林葬天已经随手在虚空中一探,然后便将一扇虚幻之门给缓缓地打开了,空中浮现出一道颜色都被挤在一块的漩涡,就像是把所有景色的碎片都给搅到了一块去似的,变幻出了一幅难以辨认的画面。
梦千笑了笑,说道:“那我就不送了?”
林葬天点了点头,月壶剑已经从他腰间的剑鞘里面掠出了,落在身前,然后林葬天将陈白放在月壶剑上,她蜷缩着身子,刚好够她睡在上面。
“那我们也就不帮您收拾桌子了啊……”林葬天笑道。
梦千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桌子,然后摇摇头,说道:“没事,一会的事,大不了梦宗这么多人,随便叫出来两个没事的人来帮一下忙而已。”
林葬天笑了下,知道他只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这么一点东西,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而已。于是点点头,更梦千道了句再见,然后便御风悬在空中,转而和月壶剑一起离开了梦宗。
看着那道漩涡就此变得平静下来,梦千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只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不露声色,只是他的那一声叹息彻底地将他给出卖了。
“有缘再见吧……”梦千转过身去,身后的那道通往外界的门也就此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然后梦千走到桌子旁,给自己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然后默默地念叨着这酒水的名字——“月流”,终究是没能留下来,还是要走。他浅浅地笑了下,一口饮下杯中酒,然后放下酒杯,随手一挥,将桌子上的残局全部抹去,于是观星台上又重新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梦千一个人在这。
他张望着周围,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到观星台的最高处,随着他向前走去,他的身后也渐渐地凝聚起了一片浓厚的云海,当他走到那里停下脚步的时候,云海已经开始向着他的身前弥漫了过来。
梦千抬起头来,头顶的天空又重新恢复了原样,在他的眼中,头顶的星空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根据昨日的星空,来判断未来,其实也是预测的一种方式,只不过掌握这种方法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这件事情也大多数被束之高阁,不会轻易被人知晓。从儿时开始,他就已经习惯了每日一边读书,一边待在观星台上看着头顶的星空,思考着它们之中的含义,然后就像是陪伴着它们一样,它们同样地也在陪伴着他,即使没有话说,也仿佛是什么都说了,在这里的时候,往往能够让他的心中感到一阵宁静,没有丝毫烦恼。没有别人的时候,梦千往往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但若是有人在旁边的话,他就会浑身不自在,即使是自己的亲人也是如此。今日和林葬天待了那么久,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了,奇怪的是,和林葬天待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自己的身旁也同样漂浮着一颗无言的星辰一般,虽然不知道自己的那个一直也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外甥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他总感觉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的眼睛里面,似乎藏了许多难以诉说,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
“唉……”梦千叹了口气,心想若是那个灰袍老人在的话就好了,就是有他的存在,才会让梦千觉得世上确实是有个人能够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身边,而不会像爹娘那样早早地就离去了。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青石地面上还是有点微凉的,随着他坐下之后,眼前的云海顿时往上开始翻涌,几乎要覆盖到他的脖子那里,然后梦千随手挥了挥,将面前的云海稍微拨开了一点,然后身边的云海迅速地沉降下来,随后在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了一个由周围的云朵围成的圆形的空间,里面泛起了一阵涟漪,随后开始浮现出过去的画面,看着那个浮现在画面中的男孩,梦千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触碰他的脑袋,但是很快的,伸出去的那只手便已经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又重新被他收回。
于是梦千就开始独自欣赏起了他儿时的事情,今日一点也不打算处理宗门的事务了。
明日再说。
————
落雪城。
城墙之上,此时已经落满了积雪,白木阳依旧看着远方的战火通明,耳边仿佛能够听到从那一处遥远的战场上面发生的声音似的,但是现实中却是风雪飘摇,眼前之景已然是一片黑色,除了远处的火光以外就再也没有看到别的了。
白木阳的脸庞被旁边亮起的灯火给照亮,她趴在城墙上,和周围的将士们一起望着远方的那处遥远的战场,和所有人一样渴望着这场仗的快速结束。
她白皙而纤细的双手从衣袖里面伸出,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似乎是在为谁祈祷。
远处。
火光连天,似乎要把头顶的夜空也给烧穿似的。
雪狼双手提刀,于战场上面迅速来回,他一点也不畏惧此时的情况,只是方才见到白三都的头盔被人打落之后,稍微有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罢了,不过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还是记着明礼跟他说过的话,那匹战马在战场当中即使没有了身上的人的控制,依旧是很平静地待在原地,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惊慌,到处乱跑。雪狼见此,不禁心道:“怪不得明礼当初明礼交给他的时候再三叮嘱那匹战马千万不能够受到折损,确实是一匹好马!”
他从战场上迅速穿过,留下了一条“火焰道路”,就像是在战场上面栽种了高大而怒放着的火焰花束一般,迅速地在战场上面燃烧了起来,将那些妄想要偷袭黑骑的人的小心思都落了空,别看雪狼虽然不常出手,但是他在战场上面的战斗本能是极其恐怖的,即使是背对着敌人,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后的变化,甚至可
以预判自己身后的敌人的行为,即将要做什么,然后以做出判断,做出相应的反应。
随后雪狼从夜空中闪过,一边砍落周围的敌人以及射向他的暗箭,一边将面前的道路给清出一条干净的道路来,免得落下去踩到的全都是人的尸体。
雪狼蓦然出现在他先前骑的那匹战马旁边,一手将一个想要骑到自己的战马身上的敌军的伪装者扯下战马,然后一脚踢碎了他的胸骨,连带着他身上的铠甲一起嵌入他的身体里面,后者死的时候还睁着眼睛,似乎是怎么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伪装得那么像,是怎么被人发现的。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雪狼的嗅觉一直很灵敏,早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将每一位林家黑骑身上的气味都熟悉了,所以他这样的伪装在雪狼看来,实在是拙劣,一点也没有掩饰的必要。
随后雪狼直接飞身上马,拉起缰绳,然后驾马向前奔去,准备前往白三都的身边。
一旁的黑骑也正在战斗着,每一个人不光单人作战极其优秀,而且还特别擅长协作,对于那些武器的使用也是得心应手,比如雪狼就看到一个年轻的黑骑,这么短短的一会,手上的武器便已经从缴获来的弓箭变成了一把刀和盾牌,这些都是敌军的东西,只不过是因为他心疼自己身上的林家军刀被这样的人的血给玷污了,所以一直没有舍得将自己的军刀拔出,一直用着敌军的武器,不得不说,虽然他们的武器比黑骑的要差很多,但是用他们的武器来砍他们自己,倒还算是轻松许多。但是很快那个士兵就被一旁的将军给批评了,骂了他几句,才算是让他同意用自己的刀来砍下这些人的脑袋,在林家军刀之下,即使是带了盔甲也是无济于事,全部都会被一刀破之!
而且林家的基本功练得极好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在这样的战场上面,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刀法会被别人破掉,因为但凡是练习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他们手上的刀法自然而然就学会了千变万化,所以应对一些有点自己的“小技巧”的敌人的时候,一点也不会落于下风。
远处。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战场上面闪过,白三都一点也没有犹豫,在战场上面来去自如,这样自己的背后可以放心地交给别人的感受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想必这就是林家黑骑享誉于众多军队之中的原因了吧?白三都一手提刀,一手拿着缰绳,随手在自己的身前划过几道刀光,落在面前的时候,便凝结成了一道长长的“白光”,将敌人全部冻结在了其中,然后又是一道剑光,这回倒是没有颜色的一道无形的气浪了,经过那些被冻住的敌人之后,那些冰块会相应地爆开,碎成了一地的渣子,连血液都是一片碎冰的形状,完全没有半点能够活下来的痕迹。
随着时间的过去,现在的局势完全就是一边倒,势如破竹的林家黑骑,以及越来越陷入颓靡状态的鸣凤城与未央城的军队。不过白三都很快便也认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似乎这两个城池派出来的军队里面的将士们,都是一些战斗力不高的存在,似乎他们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要将这些人给抛弃掉了,就是不知道这些此时此刻还在奋战的两个城池的将士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在他们之中,也确实是加入了一些精锐,想必这些人是知道自己此行大概率是有去无回了,但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驱使他们能够来到这个必死之地。
“白三都!”突然,敌军中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他似乎是认出了白三都的样子,他那头显眼的白发,凡是见过他的人,很难不将他认出来的。
白三都停了下来,拉了下手上的缰绳,身下的战马随即停下了马蹄。
他看向不远处,一个人正骑着马朝着他这个方向飞奔而来,那人也是一个精锐,在与黑骑的对战中也能够不落于下风,然后被他堪堪逃脱了黑骑的包围,跑到了白三都跟前来。
“要打就跟我打!你个叛徒!”那人满脸血污,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此刻驾马来到白三都的面前,气喘吁吁,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和血污,但是他的愤怒已经肉眼可见了,只见他拿着一个巨大的长刀,从地上拉起来,与之相连的,还有他手上的那根锁链,和那个巨大的长刀的刀柄几乎连在了一起。
白三都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才认出了自己面前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过去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若不是当年他去了落雪城的话,本来他也是应该跟在自己身边,一起来到落雪城的。但是可惜当年,也就是现在和白三都对峙之人,选择了留下来,没有和白三都一起去到落雪城,本以为自己会有更好的未来,但是没想到自己却成为了别人的弃子,真是不甚唏嘘啊。
“现在的你无论跟谁打,都是必死无疑。”白三都淡淡地说道。
那人冷哼了一声,然后拖起那个好似和自己的手腕缠在一块的锁链,将那把巨大的弯刀直接甩向了白三都这边。
白三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出刀在那把巨大的长刀上面斩过。
只听到一声破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把长刀被白三都砍出了一个缺口,此时和白三都手里的长刀卡在了一块。
见那人还想要挪动,白三都瞬间加大的自己手上的力道,使得后者一动也不能动。
“你要是再出几刀的话,手就不能要了。”白三都冷冷地说道,“若是你愿意投降的话,以你的能力,我再跟你求求情,你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去你的!老子宁愿死也不做阶下囚!”那人脸上狰狞道,然后身子一拧,旋即将长刀从白三都的身前拉回到自己身边,然后驾马朝着白三都这边跑来,想要给白三都致命一击。
白三都微微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侧过身子,在与那人交错而过的时候,一刀将其斩落马下,后者的身子在地上翻了几个圈,最后瘫软成一滩肉泥一般,完全没了刚才的那股劲,其实在他逃脱出黑骑的包围之后,到达白三都的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为何……为何要臣服于帝国的人?”男人气息奄奄,半睁着眼,对着驾马出现在他面前的白三都问道,这好像是他心里面这么多年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他的眼角有一滴泪光闪过,但是被血污覆盖下的男人的脸庞此时已经陷入了僵硬的黑暗之中。
白三都微微地叹了口气,“唉……我跟你再怎么解释你也不会理解的,我这不是臣服于帝国的人,我的理想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过,我所想要的,是雪原厄斯的光明的未来,而不是魔教的天下,你懂吗?只要魔教还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我的理想就永远也不会成为现实。而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理解我的理想,而且愿意将这些变成现实的人,你叫我怎么可能不去帮他?这不仅是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
“都是借口……什么理想不理想的东西……叛变了就是叛变了……”男人声音沙哑道,他此时的目光已经渐渐地陷入了空洞和死寂之中。
白三都摇摇头,“所以说,你永远也不会理解我的做法,我为的,只不过是雪原厄斯的百姓真的可以过上好日子罢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温饱都是一种奢求,随时随地都活在巨大的恐怖之中,魔教对于雪原厄斯的掌控,只不过是让每一个雪原厄斯的人成为它利用的工具罢了,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牺牲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目的只是为了掠夺,却不是真正地为了那些百姓。”
此时地上的那人已经失去了生命,没法回答白三都的话了。
他的眼睛睁着,仰面朝天躺在雪中,周围已经是一片猩红之色,男人的脸上还维持着生前的表情,带着愤怒和不甘心,像是想要质问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得到回答,流露出一丝怔然,以一种冰冷的眼神望着头顶的天空,眼睫毛上沾满了雪花,一片霜白。
白三都知道他是特意来找他的,为此还特意闯过了黑骑的包围圈,目的就是为了早一点到他的跟前,问出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为什么?”他翻身下马,用手轻轻地将他睁开的眼睛闭上,“睡吧……在那边的极乐世界,没有战争,也没有伤痛,你会活得很开心的。”
周围的喧嚣声不绝于耳,此时此刻,世上的一切,好似都自行退到了角落中去,没有人打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告别。
雪狼在周围拿着双刀赶走了一切妄想着通过这个机会来攻击那位白发男子的敌人,他一头蓝发,穿行于敌军之中,比起幽灵,他更像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死神,在他经过之处,到处都是他留下来的火焰,如同地底喷出的“火蛇”,到处撕咬着周围的敌军。
白三都随即回到了战马上,他知道雪狼就在周围,所以自己大可以放心地下去和那人告别。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还不是很明显,但是被火光照耀之下,倒是显得像是金色了。
他于是拉起缰绳,准备继续向前推进。
“驾!”
白三都驾马奔向远处,一头白发飞扬,于战场上格外显眼。
他近日的梦境之中,那个宝相庄严的雕像手中的那个写满了文字的书卷上面的封印似乎解开了一部分,只是还没有解开更多,但是他那场雪白的梦境之中,看见的那一处雪原,渐渐透露出了其真实的面貌。他也因此而少了很多的困惑,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难以入睡了。
随着时间过去,想必一切都会想起来的吧?那个由自己来告诉自己的故事。
白三都右手提刀,驾马奔向前面的敌军。
一道刀光瞬间闪过。
远处。
白小树也正穿行在各个敌军之间,她的目标主要还是暗杀那些岗哨,以让黑骑们在夜色中抢占先手,现在看来,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不过她却没有丝毫想要休息的念头,反而是莫名的来了想要战斗的兴致,行事作风也一反以往,开始变得异常的直接,就像是一个笔直的利剑从敌军之间迅速闪过,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敌人的鲜血。对于现在已经觉醒了远古雪豹神通的她而言,面前的这些敌人,都是一个个练手的木桩子一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呼……”
她把面前的这个人的脑袋从自己的面前扭开,甚至都没有用上自己手上的刀。
白小树蹲下身子,在他的身上搜刮了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值钱的东西,但是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当她叹着气,准备遗憾起身的时候,旁边忽然出现了一袭红衣。
红栗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白小树在这死人的身上搜刮战利品,掩嘴微笑道:“你现在怎么还从死人身上拿钱了?我不是记得你之前石头城那次赚了不少吗?你那个储物器里面还能够放得下吗?”
“钱怎么样都不嫌多的。”白小树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双手,然后问道:“你难道很有钱吗?居然一点都没有想要捡钱的想法?”
红栗本来是想要嘲笑一下白小树这样的行为的,但是没想到她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一本正经地向自己提问了,然后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没有,倒是有些积蓄,还算是能够过得下去。”
白小树皱了皱眉,然后问道:“难道他没有给你一点支援吗?”白小树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来那个“钱”字,反而是以“支援”这个词来代替了。不禁为自己这时候的机智而感到骄傲。
红栗摇摇头,她自然是知道白小树说的他是谁,除了林葬天,又还会有谁呢?
“那这样吧,咱们在这里互帮互助,我在地上捡钱,你给我作掩护,怎么样?事成之后,你我四六分账,你六我四,如何?”白小树思考了一番之后说道。
红栗想了想,似乎还是有些纠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鬼使神差的,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没成想居然答应了白小树这样有些荒诞的合作。
“好!那么合作愉快!”白小树笑了笑,和红栗握了握手。
红栗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点开心,但是还是很好地维持住了自己此刻波澜不惊的神情。
这周围被她们杀得已经没人胆敢接近这边了,黑骑也都过来了,所以她们不禁看向更远处。
“这人太多了,我们去那边吧?”白小树指了个方向,跟红栗说道。
红栗点点头,随即一袭红衣瞬间飘向远方。
“嚯!真快!”白小树望了望远处,然后马上低下身子,右脚向前迈出一步,然后下一刻便像是离了弦的箭一样,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到前面去杀人,顺便收割一下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了。
远处。
陆思高大的身影位于黑骑的前方,一手拿着那个巨大的斧子四处挥舞着,所到之处,都是人仰马翻。这样高强度的打斗非但没有让她感到疲惫,反而是越战越勇了,身上的劲仿佛用不完了一般,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进入到了“状态”之中了,在这个“状态”下,很难找到可以和她抗衡的人物。
根据明礼之前跟她交代的,最好是将敌军全灭,但是跑走一些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在陆思看来,她一定要做到上一条,所以这一路以来,她手上的斧子基本就没有停过。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林衠,后者手里拿了一根银白长矛,于战场上骁勇无比,到还算是个能打的。
“不错!”她简要地评价了林衠一句。
林衠将刚被自己的长矛戳下马人刺死的人挥向一边后,扭头看了眼陆思,然后说道:“谢过陆将军夸奖!”
“哈哈……”陆思笑道:“我这可不是什么夸奖,是实话!”说着,她便已经挥舞着手上的巨斧,策马奔向前方了。
林衠看了眼陆思的背影,于是提起手上的银白长矛,也驾马跟了上去,紧随其后。
这一夜。
从落雪城出去的林家黑骑,将鸣凤城和未央城的集合军队打得片甲不留,溃不成军。
近乎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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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大洲,空中某处。
刚刚醒过来的陈白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边都是白云,过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是在云海之上,而且感觉还正在往下落,顿时吓得有些魂不守舍,随着她的一声尖叫,她的身子瞬间就弹了起来,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还差点就要从月壶剑上摔下去。
陈白用了好久才逐渐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是在月壶剑上,她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凉气,然后慢慢地挪动自己的身体,朝下面望了望,这才发现好像整个月壶剑上面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
“林……林葬天?”陈白的声音很小,她生怕只有自己一个人,说出来这句话的瞬间都带了些哭腔。
“怎么了?”
这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陈白马上回头望去,就像是遇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样迫切似的,眼泪汪汪的。
在月壶剑的旁边,一袭黑衣的男人御风而行,黑发肆意飞扬,眼神冷峻,他见陈白望向自己,嘴角有些笑意,然后他低头看向她,轻声问了一句:
“睡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