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捻暗的灯笼
东海海域,蓦然陷入了无止境的静寂之中。
数不清的域外异族盯着林葬天手上的那个断了一截的三叉戟看了又看,眼睛睁得老大,难以相信前不久还在它们面前的那个在它们心目中无敌的存在就这么消失了,而且还是死在一个看上去如此渺小且不起眼的人类手上。这个消息对于它们而言,其带来的震惊比知道那位死亡本身还要更强烈一些。
林葬天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域外异族们,迟迟没有等来他们的回复,所以只好又问了一遍:“你们的主宰已死,你们有何打算,还要进行这无意义的战斗吗?要知道,杀光你们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你们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有机会登上帝国的土地吧?”
林葬天的这句话一点情面不留,说的明明白白,听得那些不明所以的大块头都是一愣,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奇怪的是,林葬天的这句话好像并未让它们愤怒,相反的是,它们平静无言得有些可怕了,就好像死的人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对于它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似的。想想它们同类相食的场面,林葬天又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了,或许对于它们而言,死亡无论是对族中谁来说都只是一个小事罢了,现在它们在想的,或许是那位域外主宰的身体在何处,能不能分食一口?
域外异族,关于这个种族的事实林葬天了解得还是太少,因此见到它们如此沉默之后,他顿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突然,化形为人的域外异族当中的一个身影引起了林葬天的注意,后者挤过身前的人,缓缓走出,虽然表情僵硬,手上有些颤抖,就连身子都有些佝偻,像是被什么压了下去似的。他模样普普通通,看上去和那些化形为人的域外异族没什么不一样的,只不过是化形为人的时间长了些,所以让他身上便也多了些沉淀多年的威势。见到身披黑色鳞甲,手拿大刀的男人走出来之后,林葬天向他投以视线,不光是林葬天,其余人也都望向他,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解,对于他们而言,强者为尊,主上在的时候大家都听他的话,现在不在了,将来如何瓜分这个世界就是他们的事情了,眼下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时候,没必要为了主上身死的事情而耽搁下大军前进的步伐。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早已化形为人,但是以前的那些生残的习惯还是难以更改,这或许也是他们无法挤身更高境界的原因之一,人性太少。
“这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身披黑色鳞甲的男人看向林葬天,随即视线转移到他手上的断了一截的三叉戟上面,伸出一只手,说道:“还请将主上的遗物归还。”
林葬天闻言,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三叉戟,它因为几次战斗早已崩坏,甚至连上面的光彩都黯淡了不知多少,呈现出一抹淡淡的黑色。林葬天将手上的三叉戟扔出去,海面上蓦然升起一根水柱,然后这根水柱迅速变软,将那个三叉戟缠绕住,向后退去,最后来到了那个男人的手上,后者点了下头,将三叉戟收了起来。
“谢了。”男人不情不愿地说出这句话来,然后双臂环胸,正待说些什么,旁边的域外异族似乎是再也等不下去了,一个“杀”字已经脱口而出了,男人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身边的乱象,就已经被喧嚣声给淹没在了大海之上,他连自己到底说没说话都忘记了,只看到周围那些狂躁的同族,在主上消失之后,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夺取欲望似乎更加强烈了,一个个疯了似的追上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永远留在大海上了,前面的那堵黑色的高墙,就是他们竭力想要推倒的东西,一旦那堵墙倒下,到了陆上,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见此,林葬天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于他们这些没脑子的行为早有预料,冥剑拿在手上,后者剑鸣声声,早已急不可耐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林葬天缓缓抬起冥剑,剑气喷涌而出,一层层白色的“巨浪”激荡开来,在望不到边际的大海上循环。他额发被吹开,一头黑发肆意飞扬,一袭黑衣张开,被剑气席卷来的风吹得扬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冲过来的域外异族,在他眼中,他们的速度不断地被放慢和放大,一切都无所遁形,薄弱之处尽显。
“本想着让域外也保存着一部分的生灵,如此才可以保持两个世界的平衡,如今看来,倒像是我太过好心了啊……”林葬天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冥剑放在身前,剑身上映出他淡如寒冰的眼神,眸中映出远处的域外异族,个个都携带着厚重的海浪,宛如一幅巨大的画纸对折过来。
剑光闪过。
一身黑色鳞甲的男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葬天,在他身后,那些高大的,壮硕的,人形的,半人形的域外异族全部都停在了海上,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然后寂静中只听到一声破碎的声音,好像是风从石头缝隙间吹出来的声音似的,没过一会,男人便看到那些人的身上皆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线”,他表情复杂地低了低头,又重新将视线投向远处,只见他们的身体上半身往旁边轻轻一滑,鲜血喷出,在海上像是炸开了一朵朵鲜红的花。
“这……”男人咽了咽口水,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可谓是充分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以前主上在的时候没有察觉,因为都没有机会见到主上展露自己的强大,如今见到面前这人,才意识到打败了一个世界的主宰的存在是多么的可怕,仅仅是一剑,就将那么多的同族都给消灭了,而且看他的呼吸,根本没有半点负担。
男人看着面前那个人类,只觉得后背发凉,面前的真的是人类吗?这强大的程度几乎要超出他的想象了,光是简简单单的站在自己身前都能让自己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这天然的压迫感自己要提炼多久才能够达到这么可怕的程度呢?男人摇摇头,想不到一个期限来。
突然,林葬天偏了偏头,看向了男人的身后,微笑道:“等会和你说,有个麻烦的家伙得早点处理掉。”
男人愣了愣,还没等回答,面前的人便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回过头去,只感到一阵风吹过面颊,海风带着海水洒到脸上,触感像是一捧域外的金沙。
远处。
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忙碌着,这处海域周围没什么域外异族,甚至连一个海族都没有,他走走停停,如履平地,海面上宛如野草地一样被铺满了短短的野草,一个个模样奇特的东西生长在这里,被齐祥其从袖子里面拿出来的时候还病怏怏的,放下来就立马摇曳生姿了,左摇右摆的,跟个热闹集市上拉客的店小二一样。
“他会来吗?”
“相信我,他会来的。”齐祥其的回答说得十分肯定,对于林葬天那样的人来说,即使明知道这是陷阱,但是为了杀掉自己,他也一定会来的。
齐祥其放下手上的事情,突然站直了身子,微笑着看向某处。
“我就说嘛。”他轻笑着说道,一双眼眸逐渐变冷。
齐祥其抬起一指,只见周围方圆几里的海平面上突然升起了一条条轮廓分明的线来,这些线在阳光下附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在某些角度看来是看不到的,随着这些线的升起,齐祥其一根手指上也出现了很多勒痕,一根手指变得被这些线缠绕得发紫,而且还在不断地收拢,看上去格外痛苦。但是齐祥其却一直面色如常,他眼睛盯着某处一直在看,现在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林葬天选择过来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当林葬天真的选择过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忽然一下子没了底。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死亡的迫近,呼吸和心跳都开始变得不同寻常,这是他的本能在警告他危险的临近,让他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稍有不慎的话就会身死道消。
他的一颗心开始摇摇欲坠,眼下齐祥其似乎像是在与自己斗争,又有点不像,与其说是在战胜自己,不如说是在战胜某种玄之又玄的命运,这命运来自天道,也来自那个遥远的神域。
眨眼间,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齐祥其的视线当中,后者还是一袭黑衣,背后跟着个飘乎乎的王座,一把冥剑被他拿在手上,却一点剑气都无,看样子他是已经意识到了在这个地方剑气是最不管用的东西。
“没想到你还没走,怎么?是觉得我不会杀你吗?”林葬天微笑道。他大致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那些飘散在空中的细线已经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是一座齐祥其花费了很大心思营造出来的“囚笼”,放眼望去,海面变成了郁郁葱葱的青草地,方圆几里的海面轰然升起,将此处包裹起来,围绕了一个巨大的圆,成就了一方小天地。对于齐祥其这个做法,林葬天觉得还是比较聪明的,看着草地上摇曳着的青草,其上还沾着不少露珠,但若是细细看去的话便能发现,那些晶莹透彻的露珠,全部都是由纯粹的剑气凝结而成的,都化作了草地的养分,所以林葬天才没有在此处显露剑气,但即使如此,冥剑身上的剑气还是在一点一点地被吸纳进周围的草地里面。
齐祥其听到林葬天这句话之后只是深深地看了林葬天一眼,并未对此话做出什么答复,周围的空间已经改天换地了,接下来的时间里面,他们二人就只剩下一件事而已,分出个生死。胜负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最无趣的东西,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就要分出个生死,也免得将来再为此头疼了。
“没想到还真的让你杀掉了域外主宰,嗯,比我预想的要快了不少。”齐祥其观察着林葬天身上的流露出来的丝缕气息,大致做出了判断:封神境界巅峰,只差一步神灵。
这才多久没见啊……齐祥其心中忽然有些感慨,他揉搓了一下双手,一纸画卷凭空在眼前展开,划过地上的青草地,后者接二连三地沾染上白纸,一个个落入其中,只见齐祥其将其一甩,整个空间连同林葬天与齐祥其二人也都落入了其中。
早已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的林葬天面不改色,看着白纸映入视线,然后周围的场景蓦然变化,苍白的天空中,能看到一抹淡淡的金黄,透不出多少亮来,只能看到一个圆的轮廓。地上青草摇曳不已,像是活了的生灵一般,手舞足蹈的,要是一个没看住的话说不定都会离开扎根的地方直接跑走了。
四下无人,齐祥其不知去了哪里。林葬天看了看周围,发现这个世界比自己预想的要大了不少,在那张空白的画卷之上,辽阔的风景之外,还有许多空白。而在那个画卷之外,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看着画卷中的林葬天,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葬天轻声笑了下,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往后轻轻一靠,坐在了那个漆黑的王座上,冥剑脱离右手,静静地悬在一边,如同剑侍一般。林葬天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搭在王座上,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外面的局势一样。
他知道齐祥其现在比他更需要着急,因为维持这个地方的运转确实是需要花上不少的力气的,早在齐祥其之前消失的时候林葬天就一直在静静地观察,过了这么久才让齐祥其制造出这么一个地方,多少也得让林葬天刮下来一层皮才算是值当吧?
林葬天手指在漆黑的王座上轻弹了一下,后者微微一颤,激荡出一层无形的波纹,随即其暗淡陈旧的光泽忽然像是被拂去了一层迷雾一般,显露出了一层崭新且明亮的光泽,这下,曾经的冥帝的帝座,才算是终于恢复了原貌。
望着身边的野草繁茂的景象,林葬天的眼眸里逐渐显露出一层氤氲的漆黑之色,如山里的雾气一样神秘。骤然间,大半都是空白的天地忽然缩小,帝座下生机勃勃的绿色野草地缩小为狭小的一块,仅仅能供林葬天一人位于其上。草地的边缘尤其清晰,边缘处勾勒出沉静的黑色,其下是望不到底的黑色深渊。还未来得及细看,周围便已经被一层如同海水漫上来的猩红色晕染,天色变得昏暗下来,透着股夜晚的味道,但又有所不同,与上回林葬天和齐祥其交手的时候见到的场景差不多,还是那副末日的景象。
看着周围不断被“完善”的天地,林葬天的神情愈发沉静起来,他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外界的变动,其实这是他对外面浮屠军团抵御那些域外异族能力的自信,凭他们,足以阻止它们撞破那道围绕在海岸边的围墙,所以林葬天并不是很担心。现在他所关注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空间内还未出现齐祥其的身影,而且周围图景的浮现速度也在减缓,这让他不由得担忧起齐祥其是不是另有其他的目的。他的手指轻轻点在漆黑的帝座上,无言看着周围不断被填充完整的血色天地,脚下的青草地也在逐渐枯萎败落,失去了所有色彩一般,呈现出一片死寂。
“呼……”
一阵风吹来,林葬天望向风吹来的方向,眼睛微眯,天空蓦然变暗,帝座旁也很快适应周围,在两侧忽然冒出了两团漆黑的火焰,照亮周围,宛如黑夜中的空间内,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向此处。
林葬天嘴角微微勾起,并未对齐祥其来自外界的窥探做出什么反应。他缓缓靠在帝座上,身体放松下来。他大概猜到了齐祥其想要做什么了。
外界。
东海海域之上。
齐祥其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神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他自言自语了一阵,像是在和某人交谈一般,然后他双手一卷,把宽大的衣袖卷在胳膊上,随即手中又多出了一个卷轴,卷轴被他拉开,里面的图景与林葬天所在的那处空间看上去一模一样,但又有不同。齐祥其轻轻在展开的画卷上呵了一口气,画卷上的图景随即变化,如同幻影一般从画卷上浮起,然后荡漾在空气中,被海风一吹便四散出去了。
齐祥其收起画卷,嘴角勾起,“这下它们就又可以像之前一样疯了似的往前冲了,呵呵,看你们如何继续阻挡。”
远处,东海海域上,洛梅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些之前忽然安稳下去的域外异族们又再度陷入了狂暴之中,海啸升起,大海的咆哮远比那些远古巨龙的声音要大,李丘北站在船头,双手捂住耳朵,看向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喊道:“撤退!撤退!海啸要来了!”在他说话之际,其身后一道无比高大的巨浪轰然升起,几乎要顶到了天空,遮挡住了太阳,朝着他们这边落下来,而在这道巨大的海浪之上,站着不少化为人形的域外异族,他们操控着海浪,借助大海的力量,他们的实力在此地更好地发挥了出来,几乎每一个域外异族都有着比之前强大不止一倍的力量,再加上它们现在又陷入了莫名的狂暴之中,完全不知道疼痛为何物,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石头从山崖上滚落,单人站在它们面前很容易变得十分渺小,心生随时会被碾压的恐惧之意。
齐祥其满意地收回视线,然后微微闭上眼睛,看向那处空间,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缓缓睁开眼睛,神情间多了许多凝重。
“居然还能够悠然自得地坐在里面……”齐祥其咬了咬牙,神色间多了些愤怒。
漆黑如夜的空间内,林葬天忽然看向远处。
齐祥其显露出身形,双手负后,静静地看着那个出奇镇定的男人,说道:“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你还能如此镇定,也不知道是你心大呢?还是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最后的几个字,齐祥其加重了些语气。
林葬天看着他,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嘲讽,对于齐祥其这个人他不说有多了解,但是根据打过几次交道来看,他确实印证了林葬天之前关于他的某个想法,就凭方才空间内那截然不同的图景便能看出来端倪,勃勃的生机与格外浓重的死亡气息,这简直就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存在,若是在外界的话,林葬天还能够理解,但这不是外面,这里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很容易以小见大。这也就解释了了齐祥其做出的那些矛盾的举动到底是因为什么,林葬天这下心里也算是有了个底。
前方那个模糊的人影动了动,似乎是被林葬天的沉默引爆了心中的某些情绪,以至于这整个空间都微微晃动了一下,林葬天脚底的狭小地带也冒出了许多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一般铺开在地上。
林葬天看了看齐祥其,缓缓开口道:“每天都和身体里面的那个人博弈,很不轻松吧?”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便突然比刚才更剧烈地晃动起来。
齐祥其怔在原地,林葬天的那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响在他的心中。他张了张嘴,没有回答林葬天的问题,只是聚集起周围的“天时地利”,朝着林葬天这边压迫过来,选择不废话那么多,直接开始一场生死之战。
林葬天的那句话无意间将他心中的某根弦给崩断了,让齐祥其陷入了一种冷静的疯狂之中,他身体里面的两个人在此刻仿佛混合在了一起,十分的不稳定,但又充满着极大的危险,无论是对林葬天还是对这个世界来说。
神弃之人。
林葬天感受着身上来自这片天地的沉重压力,神色不变,看向齐祥其,心中没来由地想起了这个词。
天空传来轰然的一声巨响,像是一个巨大的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林葬天这边挤压过来,妄图将他吞噬。
冥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林葬天手上,他微微抬起头来,并未看向那边的齐祥其,而是在看着这整个空间的灵力流转,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由无数的细线缠绕而成,每一条线上都有灵力的流动或是残存,要想离开这里,首先得弄明白这个空间的运转规律,不然的话要想出去只能够凭借蛮力了,但是目前来看,光是蛮力还不足以够撑开这个空间,让它露出缝隙来。因为这片空间当中,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神性的光辉。
要是星花在这的话就好了,她对这些应该比自己要熟。林葬天此时思维发散地想道。
冥剑忽然颤了一下,差点就要脱离林葬天的手掌,但林葬天反应很快,及时握住了它。他皱了皱眉,对它说道:“是不是我太久没有发火了啊?”
闻言,冥剑顿时安稳下来,不再冒失。
“没有我的允许,别轻举妄动,不然当心你那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剑灵和你说再见。”
此话一出,冥剑立马服服帖帖,甚至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光顾着害怕林葬天了。
“唉……”林葬天轻轻叹了口气,从帝座上下来,身体悬在半空,衣袍微扬。他潇洒地提起冥剑来,宛若作画一般,在虚空中勾勒了几下。
齐祥其看不懂林葬天在做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必须要阻止林葬天,于是他很快出现在林葬天的身前,一掌前推。他的掌心中凝聚着一滴精粹的红色血滴,于他掌心处流转不停,里面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空气一震,林葬天的腹部瞬间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但是却没看到一点鲜血。
齐祥其脸色一变,身子一侧,准备转身,却发现方才所面对的只是一道幻影,而眼下,正有一把沾染了自己鲜血的剑从自己身前穿过来。齐祥其缓缓低头,看向那把剑,嘴唇发白。
林葬天抽出冥剑,齐祥其的身上蓦然多出了一束束金色的铁链,将他整个人都给束缚了起来,然后铁链不断收紧,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尊铁铸的人像。
还未等林葬天做下一步,便看到那缠绕着齐祥其的铁链寸寸碎裂,留下了一团空气般的影子。
“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看来是真的不能再放任你继续下去了。”四周看不到齐祥其的身影,却回荡着他无比清晰的声音。
林葬天突然看向天空某处,只见那里有许多尊巨大的神像从天而降,一个个死物般的东西在降落的过程中蓦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金色的眸子,好像真的神将降临一样。
“请神?”林葬天喃喃了一句,然后将视线看向远处,天色忽然变得更暗了,就像是黎明将至的时候一样,位于黑暗与白昼的交接点。黑暗中,林葬天只看到了一双双金色的硕大眸子,一个个齐齐地看向他这,光是这些视线就已经让他动弹不得了,好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束缚紧绷。
现在可以肯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那个想法估计就是事实了。林葬天自嘲一笑,没想到自己还未到神域,便已经能先一步和这些看似真神的伪神交手了,真是可喜可贺。
林葬天望了望周围,发现齐祥其的气息已经和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了,于是他便也打消了那个擒贼先擒王的念头,转而低头看了眼身边无形存在着的神性气息,握着冥剑的手腕一拧,浑身的丝线瞬间崩断,如同被烈火焚烧过了似的,瞬间消饵。林葬天向前走去,心无惧意。
偌大的空间内,无数金色的光点在半空闪烁,给人以无限的压迫和威严,而那个一身漆黑的年轻人,却只身前行,缓缓地走在黑暗之中。身后漆黑的帝座紧紧跟随,冥剑被他斜挎在腰间,左手落在剑柄上面,而后者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形状。周围的风冷飕飕的,冥剑在他的腰间晃晃悠悠的,宛若一个被捻暗的灯笼。
看来有必要让那道最纯粹最厚重的剑气与剑意发泄出来了,不,还要加上杀意和杀气,再加上整个剑冢,不,更多剑道的气韵,还要更多一些吗?不,还是算了,万一对人间造成损害就不好了……
如此想着,林葬天身上蓦然生出一道白芒,于这片浓重的漆黑之中像是一道微光一样缓缓前行,然后随着时间过去,这道微光的光芒越来越显眼,越来越强盛,以至于到最后,微光已经不能叫做微光了……
空间之外。
帝国某处,一个圆滚滚的石头在小溪间忽然裂开,然后一个浑身赤裸的身影从中跳上了岸,光着脚丫踩在了柔软的草地上。他没走几步,身上便多了一件白色的衣裳,然后微微一跳,脚上也多了双白色的靴子。此刻这个个头还不如星花的小男孩正愁眉苦脸地看向东海海域的方向,又是叹气又是捶腿的,眉宇间尽是忧愁。
“哎呀,这到底是哪两个封神巅峰的战斗啊,怎么会连神域都给惊动了呢?这下可怎么办啊!”他原地徘徊着,一边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一边急得在原地绕圈而走。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决定做出一个他这个身份不能够做的事情,那就是亲自干涉人间大势的走向。
他想到这,觉得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于是赶紧原地站定,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贴在一起,暗自祈祷了一番,至于天上哪位神灵会听到他的祷告,出手相助,全凭缘分和运气了。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这个看着像年画娃娃一样的小男孩默念道,然后他睁开双眼,眸子里面闪过一道神性的光芒,下一刻,他便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这里,空旷的山谷里仿佛还留有他刚才的自言自语,至于刚才他出来的那块石头,此刻已经重新变得完整,沿着河岸滚回了远处,听着溪水潺潺去了。
东海之上,一身白的小男孩出现在此处,他尽可能地隐藏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以防万一被发现,若是被神域的人知道他干涉人间的事情,一定会降下天罚的,那他可是承受不起,虽然身为人间自然诞生的一尊神灵,他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神灵了,但是只要在人间,他就无法和那些在神域的神灵一样,发挥出身为神灵的真正实力。
他想到这,不免感到一阵淡淡的悲哀,不过他很快收敛起心思,眼神看向某处,那里空无一人,像是一块无主之地。
瓷娃娃一般的小男孩停在半空,像是一朵浮云一般,低头看向那处,在他金色的眸子里面,那里可是充满着动荡不安,无数道大道的雏形纠缠在其中,乱象横生。
他皱了皱眉,望着其中的景象,眉头越皱越深。那些神将是从神域请来的?这是哪道神灵的道法?尤其让他注意的是一道粹然剑光笼罩下的冲天剑意,其耀眼程度饶是以他这样的神灵来说都觉得刺眼,以至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揉了揉。
“这两个人真的是人类吗?”他不禁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荒诞的话来,但是他似乎也忘记了,一般神灵说出口的话若是存在假设,一般会发生异象以提醒神灵的失格,而此刻,却丝毫没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天地悠悠,偌大的一片东海海域之上,竟是汇聚了这么多奇人异事。
瓷娃娃一般的小男孩感慨了一下,心里一阵无言,然后他很快抬手一挥,将此处的气机与外界隔绝开来,避免让神域察觉到此处的异样。一旦被神域的那些存在注视,人间估计就再难安宁了。
他漂浮着的身体接近了一些那片无形的空间,凑近了看向里面,探着身子竭力想要看清里面。
但是还没到一会,他便满脸都是泪地闭上了眼睛,呲牙咧嘴道:“可恶,若是让这两个人挤身神灵的话,那神域可就热闹了。也对,让他们去霍霍神域去,总比在这让我闹心强吧?”他揉着眼睛自言自语道。
不过……他有些奇怪地看向那里面,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却并不知道这股心底的异样究竟源自何处,它更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幽灵,突然在梦中闪现了一下就又消失了,带着神秘的朦胧影子。
啧啧啧,怪得很。
他看向那处空间内,揉着下巴思索着。
要不要插手呢?他有些纠结地想道,两根淡淡的眉毛扭在一起,像是在打架一般,十分灵活。
还是静观其变吧。他叹了叹气,伸手在空中轻点了几下,然后空中顿时又多了几层无形的屏障,再度遮蔽了此处的天机。
这下安全多了!
他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杰作,两只短短的小胳膊背在身后,脸上写满了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