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饮酒需放松
云海之上,显露出身形的灰袍老人看了眼境界已经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林葬天,把腰间的酒壶拿下来,晃了晃酒壶,里面咕咚作响的酒水为“月流”,这种酒是梦宗之人最爱喝的酒之一,是他们几个与梦宗上一任宗主最爱喝的酒,唯一一个。
“喝点儿?”灰袍老人眼睛眯了眯,笑道。
林葬天没有离开帝座,摇摇头,“您现在也快破境了?”看得出来,老人与他身下的那只雪鹰,都在天葬岗那边获得了不小的好处,尤其是那只雪鹰,光是羽毛的色泽,都透露着一股不凡,肉眼可见的气韵流转在上面,泛着淡淡的白色光华,如清晨的雾气一般。
老人看了眼林葬天身边的人,没有否认地点了点头。他忽然皱了下眉,又看了眼林葬天,问道:“我给你的那枚令牌,你没怎么用?”
“嗯。”林葬天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但是确实是几乎没怎么用那枚令牌。之前没怎么想到,现在被问到了,林葬天觉得还是找机会把令牌还回去为好,到时候拿到神域去也就只能当个纪念,没什么必要,以老人给的令牌来说,那枚令牌产出极少,世间仅有几枚,所以与其放在林葬天这里,还不如还回去,让它发挥更多的作用。
灰袍老人没什么意外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了?”他隐约间仿佛猜到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有问得太明了,只能问问下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雪鹰好像也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有点变化,垂下头去,看着那些聚散有时的云海,默默无言。
林葬天笑了下,语焉不详地回答道:“有缘自会再见的。”
灰袍老人没好气地呵了一声,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即将离去的时候叮嘱了林葬天几句话,然后和红栗他们打了声招呼,笑呵呵地离去了。
看着那说不清是乘着雪鹰还是被云托着的老人渐渐远去,众人齐齐看向坐在漆黑帝座上的林葬天,后者没有说什么,只是开口道:“继续赶路吧。”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不染尘色的乐器。红栗站在后面,隐约感觉自己关于炼化红尘的事情上出现了一丝松动,好像突然收获领悟了什么。
灵儿御剑在一旁,即使没有剑侍的身份,也不知不觉间有了剑侍的自觉。看得后面的洛梅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们两个的关系居然已经变得这么亲近了。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够慢一些吧。洛梅如祈祷一般的在内心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这个念头一直在她的心中回荡着,如同在山谷间的回响,一圈圈由大变小,最后化为一股空幽的风。
云海之上,众多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化为了许多道流光,飞快地穿梭在天上,看着流云经过身边,风迎面吹来,猛烈如刀刃,太阳变得无比巨大,一轮红日悬挂在天边,映入眼帘,渐渐的,将整片漂浮不定的云海也都给染成了它的颜色,变成了絮状的金色绸缎,丝丝缕缕,最后消散晕开,融入天空。
云卷云舒,众人御着风,御着剑,慢慢临近明礼他们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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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林家。
翟竹苏趴在桌子上,双手比之前来林家的时候看上去胖了一些,整个人也看上去健康了许多,她此刻正连连叹气,因为知道林葬天又走了,而自己还没有和他打声招呼,告个别。时间好像一直在让他们错过,也不知是为何。
院门口,一个脸上有刀疤的老人站在那,没有进来。他看着那个已经有着自己的忧愁的小女孩,没有去打扰她,在他看来,这样对她消化那本林葬天交给她的书里面的内容或许会有帮助。毕竟她是传说中的那个【知命体】的体质,天生就有着聚揽福运的能力,而既然有着这样近乎于作弊的能力,那就也难免会承担一些相应的“负担”,这也是林葬天所跟他说的平衡,往后的日子里面,让平衡成为她的日常,就是老人所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被人叫做“薛老头”的老人突然笑了下,低头伸手,指头点了点,大概算了算自己还能够活几个年头。应该是够了!老人默默收回算了一半没有接着算下去的手,反正也算不出什么结果,顺其自然吧。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换心情,露出一副笑脸,映着院子里面发愁的小姑娘走过去。
翟竹苏今天穿了一身白绒绒的衣服,独自坐在下了些雪的院子里面,整个人像是个雪娃娃,瞧着可爱至极。阳光落在雪上,好像能够融化一切,老人边往这边走,边眯了眯眼,伸手揉了几下,眼泪打落眼角,被老人很快抹去。
“哎哟!这雪可真刺眼!”老人笑呵呵地朝着已经将她视为自己的亲孙女的女孩走去,一颗久经战场的疲惫心灵,逐渐像是得到了释放和治愈一般,变得和孩童一样。他弯腰在翟竹苏身旁,看着她那双皱起来的可爱眉毛,笑眯眯问道:“晚上想吃啥?”
小女孩的神色如拨云见日,很快便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灿烂笑道:“我要吃炖肉煎鱼、烤鸡腿、当然了,来点菜也行……”翟竹苏继续没有止境般地说下去,嘴一直没停歇,老人也没有出声打断,就一直这么安静地听着,好像全都可以答应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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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厄斯,明礼他们所在的城池。
看了眼那扇比之前厚重了不止一倍的大门,抬头看着城头上的那几个大字:“立北城。”赫然在目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这座立北城和之前的那座立北城有所不同,这座立北城的位置更靠前一些,处于雪原厄斯的腹地,不过现在或许不能这么叫了,毕竟魔教已除,剩下的,就只是将这些流散的民众聚集在一起,让他们接受某些事实,且同意林家的管理,认同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雪原厄斯民众,而是被纳入帝国的领土上的一份子。
比起说的,明礼还是更加侧重去实干,行动总是比语言更加有说服力,而且之前被关押的那些魔教之人,也被他安排去做了安抚和引导民众的工作,比起让黑骑来做,让他们产生一些没必要的记恨,还不如让他们最熟悉的这些魔教之中有头有脸的人去引导他们,管理他们,如果要恨的话,就恨他们好了。明礼这一手,虽然看上去没有多么的巧妙,但是以林葬天对他的了解,他的策略绝不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其中必然还有很多常人看不到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就连林葬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身为林老爷子的最强臂膀,明礼的能力可以说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林葬天也就省下了心思去思考这些东西,轻松不少。
到了这,林葬天也就不再坐在帝座上了,从悬在半空的帝座上轻轻跃下之后,眼看着大门缓缓打开,城头上果然有人认出了林葬天的身份,很快去通报了,前后之间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效率很快。
大门缓缓打开,门后面站着明礼,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林葬天的父亲,林岩,后者正双手抱胸,笑嘻嘻地望过来,然后眼神在灵儿她们几个女生的身上打量过,最后看向林葬天,嘴角勾起。看得林葬天一阵无语,心想他应该又是在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也不知道这些父母是不是都是一个样子,自己之前有婚约的时候还好,在自己将婚约取消掉之后,就变得有些愈演愈烈了。
不行,回头得跟他说一声,免得他不小心说出来什么话来,吓到她们。林葬天转瞬之间在心里面想到了不少东西,然后他伸出手来,那座漆黑的帝座化作一缕黑色的流光,没入冥剑之中,于是冥剑上便多出了一层黑色的虚影,如剑鞘一般附着在冥剑之上。然后冥剑很快飞过来,被林葬天挂在腰间,一身黑衣的林葬天衣摆被风轻轻吹起,配上他那张冷淡俊秀的脸庞,看上去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
在明礼和林岩的身后,数不清的黑骑位列其后,阵容森严,一股磅礴的威严从逐渐打开的门缝露出来,展现着黑骑的气势,只不过这股气势今日格外温和,因为他们是在迎接林家的少主,通过自己的行动,让整个黑骑发自内心佩服和崇拜的人物!
林葬天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看被这副阵势略微惊讶到的众人,嘴角缓缓勾起,“走吧,进去歇一歇。”
过了不知多久,在终于把众人安排好了之后,林葬天又被林岩他们叫到了军帐里面去。
一进门,林葬天鼻子嗅了嗅,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他略微皱眉,看着地上摆出来的几坛酒,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明礼,明礼两手一摊,耸了耸肩,指了指一旁乐呵呵站着的林岩。林葬天顿时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他们这两父子的性子简直就是一点也不挨着,哪哪都不像。
“明天还有事,喝不了酒。”林葬天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林岩对此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不开心,只是默默地走到一边,拿起一坛酒,好像没听见林葬天刚才说过的话似的,一下子就把酒封给揭开了。一旁熟悉林岩行事风格的明礼无奈扶额,但是看向林葬天却又一笑,好像是在幸灾乐祸一般。
果然……他们都是一伙的。林葬天有些无奈,接过林岩不由分说地递过来的盛满酒水的酒碗,和他手里的酒碗也碰了碰,林岩高举酒碗,笑道:“今天就喝一点!”然后一口饮尽酒碗里面的酒,手腕一扭,在空中倒扣酒碗,证明碗里没有酒水了。林葬天见此,有些无奈有些好笑的也一口饮尽,酒香扑鼻,味道倒是林葬天喜欢的酒水的一种,所以林葬天也就没有怎么排斥。
明礼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林岩早就想和自己的亲儿子喝个痛快了,只是一直都没找到什么机会罢了。他看着已经着了林岩的道的林葬天,一碗接着一碗地喝下去碗里面的酒水,毫不设防,有了种难得的幸灾乐祸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在军中的日子。一想到这,他也就不免有些唏嘘,跟着叹了口气,咽了口酒。
之后,三人找了位置坐下,酒坛堆在一旁,酒碗摆在身前,酒碗里面的酒水一直都是满的,谁也都没有停下。
不知道这一晚是如何结束的,只记得那个晚上,三人彼此间都说了不少话,甚至讲出了些秘密。后来,三人都有些醉了,但谁也不记得谁是最先醉倒的,都以为不是自己。
清晨,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军帐落在军帐里面的时候,林葬天捂着有些头痛的脑袋坐了起来,他半睁着眼,视线朦胧地看向身旁,只见林岩和明礼都不在。
嗯?他们出去了?林葬天有些疑惑地低下头,然后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想着自己肯定是太累了,居然就这么睡到了第二天。
随后他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走出了军帐,刚走出军帐,就碰见了迎面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林岩,后者手里面拿了一碗东西,笑了下,然后递给林葬天,说道:“醒酒汤!喝下去会好点。我想着你现在应该也差不多要醒来了,所以过来给你送一下,没想到你居然醒的那么早。”
林葬天接过醒酒汤,一口饮尽,然后把空碗递给林岩,“谢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林岩接过碗,有些狡黠地笑了笑,说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饭点都过了,不过我叫人给你留了饭,你等会可以去吃。说真的,在你睡觉的时候,有好几个人过来找你……”说到这,林岩看了林葬天一眼,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是是谁来找你的吗?”
林葬天摇摇头,“无所谓,等会反正我也要去见他们。”
林岩无奈扶额,一脸看着林葬天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然后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吧……”
“嗯?”林葬天有些奇怪地看了林岩一眼,然后提醒道:“你可别多想些有的没的啊。”
“好……”林岩有些心虚地回答道,然后他扭头看向一边,说了句自己还有事情要忙,就快步走开了。
见此,林葬天几乎已经肯定,他绝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一想到这,林葬天就不免有些头痛。
罢了罢了,等会再看吧。林葬天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感应着周围的几道气息,然后朝着最为浓厚明显的气息的方向走去,那里,灵儿他们应该都在。
“少主!”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林葬天的背后。
林葬天缓缓转身,看见了一位扛着巨大斧子的高大少女,她笑容灿烂,正朝着这边热情招手。
看到她,林葬天对于自己回来了这件事情好像才算是真的有了点真实的感受。
不远处,独自走着的林岩,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眉间聚集了些难以消散的忧愁。
“没想到即使是在那么放松的饮酒时刻,他内心的防线依旧是一层接着一层,好像个厚厚的壳子,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是经历了些什么……”林岩心里无声地说道,一边这样想着,林岩便对林葬天更心疼了一些。
他才不到二十,承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林岩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高大的黑色城墙之下,阳光从那边经过,照在了不远处的那道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年轻身影上,后者一袭黑衣,在这简单的身体里面,仿佛蕴藏着深山大海,无边无际,深不可测,可怕而又强大!
远处。
和陆思打过了招呼的林葬天缓缓地朝着某处走去,在渐渐看到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林葬天停了下来。
他双手负后,微风拂过,一袭黑衣静静浮动,微笑着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