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佛光寺
话分两头,却说R7晚上听到水岛萤的说话,留上了神,今天起了个大早,小心翼翼没把哥罗方王细奀他们弄醒,来到了客厅,遇着了管家伟妈。
李先生,早安。
早……伟管家。R7有点手足无措,窘道:今天我要到佛光寺山去考察,我的早餐就不吃了……劳驾有什麽可以让我带在路上吃的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准备。伟妈脸上带点黠狡,笑道:水岛小姐也是一早就出门了,她说要考察山嘴村水道的源头,时间紧逼,早点出发动身了。
美人一早出门去,郎君何处觅芳踪?山嘴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在哪里碰头?R7当下心里有点怏怏不乐。
伟妈续道:不过我有跟她说,山嘴村的水脉,多沿着佛光寺那座山脉而来。你动作快点,说不定能追上她。
R7转悲为喜,马上搂着伟妈亲了一把。
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哇、呸呸呸……你这小子,哎!伟妈骂人声中,R7已夺门而出。
※※※
昨rì在林子里盲目乱闯,摸不着头脑,只觉当时四面鬼影森森。相反,今rì就着朝阳初升,神宜气爽,又认得了门路,再走这山林路,感觉截然不同。R7又多带了个心眼,林间树下、水边溪畔,可会见着水岛萤的身影?
可惜,就算再刻意放慢脚步,碰不着就是碰不着,一路迳自来到佛光寺门前。
R7叹了口气,心道:今天还是好好地调查,佛光寺是不是当年的rì军基地吧!专心干活!
佛光寺的外围墙,和寻常村屋住家无异,白壁青瓦,沉实的风格。只有一道铁闸隔着内外,透过闸门铁柱,看到前庭中间有口井,井有井亭,前後两进的房子,绝非寻常庙宇的廊庑式规格,称做“寺”是有点僭越了,叫佛堂、jīng舍还可以。
R7掏出村长借的钥匙,插入闸门匙孔,轻轻一扭,顺滑流畅,心下起了疑。
寻常锁匙门孔,如非每天使用、添加润滑油,很快便会积尘阻塞,不易转动;尤其是这种露天的闸门,当山面海,锈蚀更快。如果如村长所言,佛光寺的老和尚坠井而死,其後理应废弃无人居住,那麽闸门何以能够顺利扭动?
有了这一重心思,R7便提高了jǐng觉。开闸、进寺都小心奕奕。
一步一步走近前庭的井,这才看清,这用青石砖砌就的井身,几及腰高;井口直径却不足三尺,整个外型有如一只极大的花瓶。R7探头张望,这井打得很深,见不到井底水光,然而寒气渗体,水声漴漴,当是直通主脉的井眼。
而井亭只是座简单的四柱攒尖式方亭,并无设有井架滑辘之类,也不见放有水桶或汲水之物,不知如何打水?
R7突然想起老和尚坠井而死的事。他约略察看一下现场,但觉此井身高口小,站在井边,除非双手伸直,俯身入井,否则双手在井口一撑,便能脱难。要意外坠井,倒也十分困难。
离开了井亭,R7便来到寺堂前。一双朱漆大门倒有山林风范。他举手便推,门却无锁无闩,吱呀一声,应手而开,这倒吓了他一跳。
这佛光寺大殿,陈设简朴,四壁素白,一大座紫檀木案,贴墙而放,上面放了一尊白玉佛像,宝相庄严。案前另有一方高身小几,上置黄铜香炉缸一座,径约一尺,膛内香灰几乎满及缸沿,插满了香烛脚。
R7望着佛像,敬畏之心,油然自生,当下闭目合十敬礼,口中默默祝祷,谓佛祖保佑,愿我能找到rì本军生化武器研究所的遗址云云。
大殿两旁,各有耳房。左首一间,只有书桌、书柜等寻常物事,似是佛寺运营办公之处。R7强忍着,不去翻那些文件书档,心想:应该要先查遍了全寺,才去细看那些资料。
转身来到右边耳房,却是放着些箱子、桌椅、蒲团等杂物,但墙上有一扇门。R7穿过杂物,来到门前,轻轻一推,这门也没上锁。
这门通向这佛寺的天井。这里宽敞光亮,四个角落各自放了一座大皮蛋缸,种着些石榴、香椿的观赏树;而院子zhōngyāng却有一座抽动式水泵,显得格格不入。
R7摸了摸缸里,发觉泥土带有湿气。
而天井的另一方,是另一列的屋子,左中右各有一扇门。
R7两三步穿过这庭院,来到右边门前,伸手一推,顿觉眼前一黑,如入鲍鱼之肆。
原来门後是座蹲坑式厕所,还付有一座大水桶,桶内有水,水里有瓢,以供冲涮。
蹲坑式厕所,其去处实乃众秽所归之地;如无积水所隔,臭气倒溢,其味之浓,可想而知。
R7连忙三步夹两步的退後,笑骂了一句,心道:要是rì军基地的出入口开在这里,我马上搁置这个计划!
然後他来到右边的门前,道:我看你还会不会有两个厕所?
推开了门,原来这边不是厕所,是厨房。设施简陋,只有一座煤油炉,两三只小锅,连个电饭锅和冰箱都没有。
难道这里没有电?R7心道,但想想,在前堂明明有电灯、风扇,又岂会无电?
来到中门,R7咬了咬牙,推门而入,门後却是一座木屏风,上面绘的是佛教故事。R7不熟悉佛教,不知道它讲的是什麽。
转过屏风,便看到这屋子的内里。左方内角,放着两张床。床上只有些单薄的被褥、枕头。而床下隐约见到一些竹箱、皮笈,应该是存放衣裤用的。
除此之外,这屋子里便是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上头密密麻麻的叠放着书簿、卷牍。而在书架列尽处,是一张四平大开的太师桌。
R7欢呼一声,心想:如果有旧rì本军的线索,十居其九,必藏身其中!要快点回去叫他们来帮忙整理。现下,先约略看看有什麽好料吧?
当下绕着书架行走,浏览一下这佛寺主持所藏何书。
书架前後共有七列,是四四方方的那种老式书架。最前的一列,只放了十来本佛经,而且还不是原典古装,是现代印刷的版本。
而这个书架上其余的书,却是大大小小,各种各样,有关心理和jīng神科的医学书籍!由入门到专业期刊;中英文都有,更至乎有几本学术期刊,是rì文的。这许多书,都有摺角和标签,看起来似是常常翻阅的那种。
R7随手拿起一本,一下子揭到摺角的一页,只见这一页讲的,是学者症的专题。
R7匆匆一瞥,看到作者说所谓的学者症,是一种奇怪现象,伤者大脑受创,伤癒後,会突如其来拥有一些前所未有的特殊技能。有案例,在美国有个女侍应,工作时不小心摔倒,撞到脑子,醒来後,竟然变得过目不忘,而且多年前发生之旧事,亦能全数讲出,彷如现场再次亲睹般。
这种寰宇搜奇式的故事,偶尔看看,并不出奇。怪就怪在,R7翻了几本架上的医学书,都是标签在有关这种怪病的章节。好端端一个和尚,研究学者症,所为何来?
R7正纳闷间,连忙查看後面几列的书架。上面层层叠叠,放满了一本又一本的素描速写簿,就是那种给学画的人用来练习用的本子,叠得整整齐齐。而当中还夹了一些纸条,上面写着某年某月的字样。
似乎这些速写簿上记载的资料,是以年月时态来分类的,而最外层的那一个月,正正是今个月份。
咦?!佛光寺的老和尚不是死了几个月麽?这到底是谁弄的?
R7连忙拿起顶层的一本,翻到最新一页。
谁知道一打开,R7就呆了。
那是一只小鸡的照片。
照片?还是图画?
一只钜细无遗、jīng神生动的小鸡,在纸上活灵活现,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幅照片,看得很清楚,这只小鸡左翅有块黑斑,右脚少了一根爪子。
但细看之下,却还看得出铅笔刻画的痕迹。这用人手画出来的照片,是谁有这麽高超的手艺?
画面的右下角,却是歪歪斜斜的写了三行字。第一行,是昨晚的rì期;第二行,是小花活着四个字;第三行,却是左边一个圆圈中间加一点,右边一根像香蕉的物体。
毕竟和教授、哥罗方他们混得久了,R7也认得不少甲骨文古字。初民写字如作画,文字也就如半符号半实画之间。这个,是个明字。
这幅画,应该是叫阿明的人画的——哪个阿明?
这时候,R7灵光一闪:昨晚在村长家,不是在门口看到,村长的傻子堂弟,为了工人踩死他一只小鸡而大吵大闹麽?
难道,这个傻子其实深藏不露,是个绝顶聪明的画家?
R7翻去看前一页,rì期也是昨天,标题是相同味道的姐姐,署名也是明。但画的,却是水岛萤!
这人画的是水岛萤的头部特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彷佛正对着你嫣然一笑。
R7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右手姆指在口里醮了点口水,然後在个署名和标题那儿一阵捺抹,这画右下角顿时模糊一片,看不出来。然後唰的一下,把整页撕了下来,放下背包,掏出一个文件夹,小心奕奕的收好。
干完这件缺德事,R7吹了吹口哨,继续向前翻看。
之後一路向前翻揭,画的都是村内风光、建筑、山水、树木之类,彷似这座山嘴村的摄影纪录册。
到最後几张,是村子里包伙食的七婶的店子的画。有一张是一桌人正在吃饭,其中两人正要拔拳开打的模样。标题写作:坏蛋崩牙狗、好人黑妹哥哥。
但令人更吃惊的是另一幅画:那是一位女子的远距全身肖像。长发飘逸,裙摆如波。即使是一幅不会动的画,也感觉到这美人凌波微步、摇曳生姿的生香活sè!
R7连忙看看傻仔明给的标题,是否有留下线索,可以找到这美人,不料他只写道:很香很香的姐姐。
哇靠!这白痴!最起码也要问得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嘛!
好不容易才冷静完,R7决定不告而取,将这本簿子先带走。
村长说过,傻仔明一向得寺里大和尚收留。那麽住持不幸去世後,傻仔明会回来寺里画画、整理、打扫,就不出奇了。
然而,一疑虽去,一疑又起:傻仔明怎麽学会绘画的?难道,傻仔明也是一个学者症的病人?
这念头一起,R7便放下追查rì军基地的事,转为去调查傻仔明了。他揭着那些压在画本下的纸条,一直追索,原来这剩下来六座书架,贮放的都是这个阿明的速写簿画本。按rì子找将过去,他终於找到阿明画本的第一册。看纸条上写的rì子,大约四十年前了。
R7心道:村长看上去约四十来不足五十岁,要是傻仔明和他年龄相若,那麽他开始画画时,应该是五六岁左右。
R7吞了吞口水,打开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