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从小听说过很多怪力乱神的传说,道士苦修几十年,修得道心,下山历练,和尚闲把木鱼敲,诸邪退避。我一直都觉得,这可能是创世者一时兴起的信口胡诌,最后,如果不能留下些什么的话,大抵就是说者有心,听者顺意的天马行空之行。
今时,我若能开一开眼,也算三生过七世,修来的命。
我看着姚昆仑回来,她的手里拿着香烛纸钱,她摆上了供桌,开始动起手来。她所拿赌烛有五根,红色的,一对偏高的,一对偏矮,中间放着的那个,不高不矮,她把那根赌烛,削下去一大截,露出来很长很长的一条香惗。
素来听传说,过阴赌烛备两根,她怎么拿这么多?但是老辈里总说,碰到这种事不要多说话,我便不过问了。
“为什么摆这么多赌烛?”黄歧问道。
姚昆仑看了看他“事遇之事各有不同,自然用法不同。”她说道。
姚昆仑不愿意解释这种事,我觉得也没什么稀奇,传说之所以能成为传说,就是因为它神秘,很神秘的事自然不会像唠家长里短那么普及。
然后,她又放上了三把香,每一把有个八九炷,这三把香并排着放成一条横线,纸钱分七叠,姚昆仑拿出来一条青黑色的苗帕把头发裹住缠好,据说是因为到了那边儿,头发散着,容易带些不干净的东西回来,随即她又拿出来一块儿蓝布,蓝布半搭下去,铺在供桌上,她放了四叠纸钱,在蓝布下面。紧接着,她又拿出来一个酒杯,酒杯里倒上米酒,放在四叠纸钱的十字位上,而其他的地方,则用大米填满。
接下来,她拿出一个碗,在碗里装七分满的水,她用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一个道子,让血流下来顺势滴到碗里。
“好了,可以开始了,”姚昆仑道“常安,你琴好了没?”
“马上。”常安回答。
“一会儿,你弹第一首曲子,曲子不要太长,弹完之后,就在原地,别声张。黄歧,你站到西南位置去,别动,等他弹完曲子,你就朝北,喊我的名字,喊三声,如果我没有反应,那么继续,可以弹第二首了,这第二首曲子,不要节奏感太强的,催眠曲最好,第二首曲子开始的时候,丞哥,你站到供桌前,你盯着这盅米酒,这酒一旦干涸,常安换第三首曲子,节奏越快越好。当然,如果一会儿有意外发生,比如这供桌起火,你们也什么都不用做,立马站到一起去,面向南方,不管后边发出什么声音,也不要回头,只需等着,切记,人在其位,不可掉以轻心,必须时刻打足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姚昆仑说道“听明白了吗?”
我们表示明白。
“好了,可以了。”常安道。
我的人生翻天覆地,叫我脱胎换骨,我躲过了一个时代,一个黑白两道,改姓易主的时代,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应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这太平盛世没什么历史大事件,但我眼下这样的人生,矣然足够我到了风烛残年,深刻怀念一番了。
据说,闹市里,诗雅廷疑似他杀事件又有了新的进展,经技术部门对死者手机进行的指纹采集结果的报告,追踪到了新的作案凶手,凶手曾用这部手机大幅度敲击屏幕,疑似是在输入什么。
通过这一进展,法医部门再次对死者进行了尸体检验,初步判断,诗雅廷死前发给误入歧途的羚羊的消息,可能是凶手伪造的。
而警方比对了资料库里录入的所有指纹,
最后确定,排除诗雅廷,诗雅廷闺蜜及江霖的指纹后,还有两个人的,一个留下的指纹很少,资料库里也没有此人的指纹记载,而另一个,则在许多年前录入了他们的公安系统,此人名叫陈昶。
姚昆仑闻言,顺势站去供桌的对面,常安开始弹第一首曲子,我站得离姚昆仑最近,我突感凉风阵阵,阴嗖嗖的,不知道是内心不安,恐惧作祟还是理当如此。
过了一会儿,第一首曲子弹完了,黄歧按照姚昆仑的指示去做,姚昆仑应声却没什么反应,大抵是过去了。
听说,人在走阴的时候,身体会慢慢变得僵硬冰凉,不知真假,后来,我们听说了姚昆仑的奇遇。
我觉得很酷,但是走阴人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没有这样的使命,也就听听人家的说法,图个新鲜。
须臾,我看着酒盅里的米酒溅了出来,撒到姚昆仑的身上,我听到了很多奇怪的声音,有人哀嚎,有人怒骂,有人声嘶力竭,有人高高在上宣判定罪,有人百口莫辩千夫所指,甚至还有传经声,地狱阴使各司其职,我听不出诡异,只觉得很凄惨,像民不聊生的乱世一样。后来,我到全网找来了那个据说在1970年,前苏联勘探实录的地狱之声听,我想,大抵是因为年代久远,录音保留不完善的原因,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也不觉得有什么雷同之处。
米酒在姚昆仑的身上快速燃烧,我目瞪口呆,不敢声张,那火没有烧到供桌上,我坚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常安开始弹第三首曲子。
我看着姚昆仑的身体,被火炙烤着,愈发红晕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见火势渐渐地变小,渐渐地熄灭,姚昆仑缓缓的睁了开双眼。
她走过来让我退到一边去,她解下那条青黑色的苗帕,扔到供桌上,然后倒上些煤油,点了一把火。
姚昆仑说,她看到的地狱,没有阴官异兽,没有十八种酷刑,没有诡谲黑暗的通道,那里和人间一样,百花盛开,潮来潮去。
那里和人间一样,住着许多不愿离去的钉子户,幽冥之地,黄泉境外有一个活死国,久居地府的人都汇聚在那儿,和孟婆成为了邻居。
我很好奇,那十八层地狱的来历,姚昆仑说,世有地狱因时代而生,随时代而变,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一个地狱,这个世界上,处处都是地狱。
她说,她也曾走过现在的路。现在的地狱里充斥着血腥和暴力,杀戮和毁灭。
但是恶鬼不沾过阴师,这是最基本的,就像两军交战,不沾来使一样心照不宣。
她在那个世界,见到了小峰主鬼笑僧,她形容起鬼笑僧其人,只说一点菩提半醉容。
她走到鬼笑僧的面前,鬼笑僧抬头,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阁下可是小峰主鬼笑僧?”她问道。
对方不说话。
“你以前费心竭力做的那些破阵,不堪一击,让人破了。”姚昆仑有些不耐烦,她“咄咄逼人”的说道。
她的这种说话风格,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滑稽,但是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姚昆仑高谈阔论行云流水,十分自然。
鬼笑僧闻言再次瞥了她一眼“你是活人,算起来,应该领先我的时代许多年了,人类文明在发展创新,理当如此。哦,对了,我想你们人多势众,再说了我的机关年久失修,正面交锋,你们嬴不了我的,不然,你也不会到这儿来,对不对?”他据理力争道。
“死鸭子嘴硬!”姚昆仑吐槽“我是给你面子。”
鬼笑僧邪魅一笑“面子?面子是顶打架不怕疼还是顶不吃不挨饿,嗯?”他戏谑。
“小姑娘,直接点儿,别兜圈子,不好玩儿。”他继续说道。
“好,我要九阴斩。”姚昆仑倒也坦诚,她顺藤摸瓜,直奔主题道。
“九阴斩如今不过残刀断剑,要他做甚么!”鬼笑僧直言“风光不减当年,呵呵,传说罢了。”
“我要九阴斩。”姚昆仑又说了一遍,她的目的很纯粹,她也不想解释给鬼笑僧听。
她强调着,只是想提醒他。
“你破了我的阵,到了我的地盘儿,区区九阴斩,怎么,没办法了吗?”鬼笑僧道。
“我在跟你和平解决问题。如果你实在想领教一下的话,我求之不得。”姚昆仑莞尔,她直言。
“可你做的不错,如果没有我,你永远也找不到九阴斩。”鬼笑僧道。
“你是在提醒我吗?九阴斩非刀非剑,而是小峰主奢望它能与那聚魂珠齐名的一颗珠子。”
鬼笑僧闻言,面露不爽“为什么这么说?”他道。
“九阴斩劈石门可入沧海将军之冢,这不是你的作风。”姚昆仑道。
“哼,就算你猜对了,又怎么样?”鬼笑僧道“小姑娘,太爱耍聪明的人,可是会不得善终的。”
“比如,这有先例可循吗?”姚昆仑问。
“有。”鬼笑僧回答。
“那我就当,破这先例的特例。”姚昆仑直言。
“那如果没有呢?”鬼笑僧继续说道。
“没有…那就承蒙抬举,我会小心的。”姚昆仑直言。
鬼笑僧:……
“你少贫嘴!既然进了我的宫殿,那答应过我的事,你如果敢偷奸耍滑要烂账的话,贫嘴也没用。”鬼笑僧径自转移话题道。
“那么,就有劳小峰主不要以身试法了,”姚昆仑乘兴追击道“那九阴斩虽不是兵刃铁器,却也不是拓片纸笔。”姚昆仑欠了欠身,蓄意“挑衅”道。
鬼笑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