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奴家”
按童欣的伤情，不需要太多治疗，因此可以回家休养。她出院之后，心里老惦记着案子，在家呆不住。同时，她在家听父母唠叨和吵架感到厌烦，打电话给牛进，要求回队里上班。
“你怎么上下班？”牛进说，“你右臂打着石膏，怎么开车？你要坐公交上班，公交那么挤，我也不放心啊。”
童欣无话可说了。此时，她脚踝的淤肿已经好了，走路不受影响，脑袋上的绷带也拆掉了，但手臂上的石膏还打着。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要想痊愈，是需要时间的，急也没用。
有次和乔大勇打电话，她跟乔大勇念叨着这些烦恼，他忽然灵机一动说：“这事不难，我上下班时间相对自由，可以开车接送你。”
“好！你那个大脑袋没白长，真聪明！”
于是，乔大勇成了童欣上下班的专职司机。在队里，童欣没法出去走访排查，牛进安排她在办公室分析视频，将扼颈致死案的相关视频再捋一遍，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这个活儿很适合童欣目前的状况，却不适合她坐不住的个性。
队里的同事整天跑，她从他们的神情看出毫无收获，心里像被羽毛挑拨着，心痒难耐，只能强忍着，只恨手臂好得太慢。
有一天，童欣看着自己以前和豹力在QQ上的聊天记录，不时叹息着，发觉自己很多话说的实在不妥，太心急了，容易暴露自己的意图。
她正自我检讨着，收到一条微信，是秦勉的：现在说话方便吗？
看来他想打电话，但她想不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因为董小约？她环视一周，其他人都出去忙了，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人。她拨通秦勉的电话，他劈头便问：“小约是不是参加你们的钓鱼行动了？”
“什么？......”秦勉的话将童欣问愣了，“怎么可能？我们的钓鱼行动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拿不准......我在那个QQ群里发现了一个新人，感觉是小约。”
“你说的是那个QQ群？”童欣问，“新人？哪个？”
“有个叫‘奴家’的。”
童欣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没挂电话，操作电脑登上QQ，在“绳索的魅力”群里查看群成员资料，果然看到有个人的昵称是“奴家-M女”的。她回忆了一番，不记得以前看过这个网名。
她了解自己容易粗心大意，既然秦勉说这个“奴家”是新人，那肯定是新人。童欣从桌子上拿起手机，问道：“还在听吗？”
对方“嗯”了一声，童欣问：“你凭什么认为这个‘奴家’是小约？”
“......凭感觉呗。”
“感觉？太不靠谱了吧？”
秦勉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以前在一起......亲热的时候，她喜欢自称‘奴家’。”
问出了人家的隐私，童欣很不自在，好在看不见对方，否则糗死了！秦勉的话让童欣不禁在心里感叹，她这个闺铁！在男人面前竟然这么贱！当然，这是气话！
童欣又问：“如果真是她，她去那个群做什么？”
“我以为参加你们的钓鱼行动呢。”
“面具男已经退群了，她去钓什么鱼？”童欣嘀咕着。
“如果面具男还在群里......”秦勉沉吟着，“小约倒是钓鱼的绝好人选。”
“为什么？”童欣想到自己的钓鱼过程，最后以失败告终，秦勉的话让她心里有些颓丧。她不行，难道小约就行？
“‘奴家’这个名字颇有味道，古代的戏文里未出阁的妙龄女子常常自称‘奴家’。即使现代，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文青，能给男人带来遐想。同时，喜欢SM的群体，一定能品出另外的含义，名字中带个‘奴’字，暗示着她的M角色。”
“一个名字而已！哪来这么多弯弯绕儿！”童欣虽然嘴硬，但不得不承认秦勉的话有些道理，也不得不承认董小约更懂SM爱好者的心，是比她更合适的钓鱼人选。
现在考虑这些已经毫无意义，想钓的鱼溜得无影无踪，怎么钓啊？再说了，童欣不想小约涉险，面具男退群反而是件好事。
秦勉笑了下，又问，“小约知道钓鱼的那个群吗？
“这个......我好像说过。我在小约面前管不住嘴，什么都说。”
“你问问她吧。这事太危险了，别让她参与。”
“你自己问她呗。”
秦勉叹了口气说：“她......现在很恨我。”
“活该！”童欣狠狠地说。
“是啊，我活该。”
挂断电话后，童欣仍旧气哼哼的。她的脾气是冲秦勉发的，生的却是董小约的气。那天在医院，董小约表露过要参加钓鱼的意思，被童欣劝住了，没想到董小约没死心，根本没拿闺铁的话当回事儿！她的事以后再也不管了！
气归气，但心里终究放不下她，要亲口问问她，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童欣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但不知道董小约是否在上课，改发微信：方便的时候回我电话。
董小约没有马上回复。童欣坐在办公室里，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心里乱得很，仿佛春天里漫天飞舞的杨絮。
快中午时，童欣接到董小约的电话，董小约问：“找我什么事？”
童欣直截了当地问：“你进我们钓鱼的群了吧？你还想着钓鱼？”
董小约没回答，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童欣没想到董小约反问，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回答，随口应道：“你别管。”
“原来是他，他也在那个群里。”董小约肯定地说。
童欣没回答，等于默认了。童欣清楚董小约说的“他”是谁，看来小约比她敏感，一下猜到秦勉也在群里。
童欣说：“小约，你听我的，这是警方的事，你别参乎，我不想你有危险。”
“没事的，我只是找找看，我不会冒失的。”
董小约的话虽软，但主意未变，让童欣恼也不是怨也不是。她压着自己的脾气，依旧好言好语地说：“我们不需要你去找。再说了，那家伙早逃了，你找不到的，别费劲了！”
“说不定我运气好呢！”
“唉......你啊，真够倔的！”
童欣只好挂断电话。没劝住小约，让童欣十分丧气。到吃饭时间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不想去吃。脑子里斗争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吃点，作为警察，要时刻保持体力。
到餐厅以后，看着熟悉的饭菜，哪样都不想吃。她勉强拿了点，队里的一个同事从她身边经过，打趣地问：“吃这么少？给国家省粮食呢？”
“......女孩子嘛，要节食的。”童欣应付了一句。这话以往的时候，说的是实情，她的确很注意节食。但今天，却是因为没有食欲。
她勉强将盛进餐盘的饭菜吃完，出了食堂来到大院，忍不住给秦勉发QQ：我问小约了，她的确在那个群里，看来她打算继续钓鱼。
发完后，觉得意犹未尽，又发了一条：我劝了半天，劝不动她，气死我了！
过了一会儿，收到秦勉的回复，打开一看，只有一个字：唉！！！
如此简单！这算什么？看来他拿董小约也没办法。
童欣猜的没错，秦勉看到童欣QQ留言时刚吃完饭，他对董小约既担心又无奈，隐隐觉得小约对钓鱼行动如此热衷，似乎与他们的分手有关，但这种感觉无从证实。
回到办公室，秦勉仍放心不下，面具男的身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挥之不去。童欣分析说，经过上次失败的抓捕行动，面具男有如惊弓之鸟，不定躲到哪个角落去了。他已经从那个QQ群退群了，继续钓鱼行动是白费力气，不会有效果。
但秦勉有种感觉，面具男发现警方骗了自己之后特地撞伤童欣泄愤，可以看出这人做事极为偏执。这种性格的人不轻易放弃，自负且胆大妄为，说不定不会被警方的行动吓跑，而是潜伏在某个角落等待时机。
如此一来，董小约的钓鱼也许并不是无的放矢，她的危险也不是空穴来风。这是秦勉最担心的，说什么也得劝阻她！
此刻董小约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他，因此他的劝说多半无用。但如果放任不管，他又寝食难安，只得硬着头皮试一试。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董小约发微信。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董小约不会把他拉黑吧？他边想着边输入：你还好吗？
然后点了发送，微信发出去了，看来她没把他拉黑，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眼睛湿润了。
很快收到董小约的回复：还好。有事吗？
秦勉：电话里说吧，方便吗？
其实，董小约很想和秦勉通话，但她担心，听到他的声音后会控制不住自己，会让自己狼狈不堪。于是，董小约回：不用，这里说吧。
秦勉无奈，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问道：童欣他们的钓鱼行动已经结束了。听说你打算继续？
董小约：那人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放过他！
秦勉：如果你为了童欣，大可不必！她说了，不想让你为她报仇。
董小约：我......不全是为了她。而且她也不能代表我。
秦勉：你不是警察，你没必要也没义务抓罪犯。太危险了！
董小约：有什么可怕的？死了才好呢！
董小约的话让秦勉突然明白了，她那股浓浓的情绪是针对他的！这种状况下，他根本劝不动她，更可能越劝她越坚定。因此，他只能闭嘴。
董小约发完刚才那句话，没再收到回复。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危险，但她不怕，反而希望越惊险越好。
她手里拿着手机发呆，两道泪水溢出眼圈，顺着脸颊静静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