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同棺异梦
韩冰心和田伯光在隔壁争斗,客栈的店家和伙计纷纷提着水桶上前救火,住客们一股脑地往楼下逃。
浓烟滚滚中人来人往,嘈杂混乱。韩紫云趁机对风继忠道:“此时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风继忠会意,立刻用剑在燃烧着的窗户上猛劈两剑,两扇窗子应声而落。风继忠和韩紫云往身上浇了些水,迎着火苗冲了出去,落地后不敢停留,立刻往夜色中奔逃。
两人在夜色中不辨西东,跑到筋疲力竭。这时天上下起雨来,两人的衣服本就潮湿,一阵凉风吹过,更添寒意。
好在前方出现一个破败的园子,几间瓦屋矗立在院中。黑漆漆一片,想来是无人居住,两人急需片瓦遮头,便摸黑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处破败的祠堂,月光从屋顶的破洞中照射下来,就着这微弱的光明,风继忠才看清祠堂的高台上摆放着一排一排的木制神主,祠堂中更是摆放着几口无主的棺材。
两人正要找个干燥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一阵闪电过后,远处的雨幕中出现几个身披蓑衣,手拿兵刃的赶路人,正往废园中来。
两人怕是追兵,来不及细想,随手翻开一个空棺,一起藏了进去。
几个人走到祠堂中,取出随身火折大概照了一下祠堂,见房顶四处漏水,地上潮湿脏乱,实在难以坐卧,只好站在檐下聊天。
只听一个人道:“原师哥,这里实在太脏,咱们躲一躲雨,等雨势小了就立刻赶路吧。这次掌门师叔派给咱们的事机密要务,耽误一天,本派就危险一天。”
那原师哥道:“我也不想休息,但是王不羡王师弟高烧不退,再让他淋一夜的雨,他非病倒不可。”
那个叫王不羡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道:“还是送信要紧,小弟这一点儿小小的伤病不碍事的。宁师叔从外头回山,带来魔教要大举进攻我华山派的消息,如果所言属实,那么魔教一定在来华山的路上。我们早一日找到掌门师叔,华山就早一日有个保障。”
风继忠在棺材中听得清楚,这几个人是华山派三代弟子,和岳不群同为一辈。他们下山的任务是找到华山掌门蔡清平,将魔教要大举进攻华山的消息告诉掌门人。
风继忠心中疑惑:自己在一个月前替入地神魔那个老妖怪挨了蔡清平一剑,当时武当掌门的接任仪式已经礼成。为何一个月的时间,华山掌门没有回山,他干什么去了?
那原师哥又道:“虽然咱们没有得到掌门的允许,但是钱师弟你和不弃到达武当派后,不管见没见到掌门人,一定要将华山派遭魔教大举进犯的意思给武当掌门冲虚道长传达到。武当是大派,高手众多,他们一旦救援,我们就能和魔教一较高下。”
钱师弟道:“不宽明白,师哥放心。”风继忠听他的声音,正是一开始说话的那人,原来他叫钱不宽。
只听原师哥继续道:“到襄阳城后你们往武当山去,我和不羡前往衡山,不忧和不平则去峨嵋。不管谁找到掌门人,消息带到后不得停留,必须极快返回华山,帮师伯师叔们守山。明白了吗?”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一起道:“明白。”
过了一会儿,雨势减小,一行人又披上蓑衣带上斗笠,冒雨而去。虽然一行人来去匆匆,不过风继忠也从他们口中得知,魔教还没做好一举挑了华山派的准备。
自己本来是要拜师华山的,过不了多久,魔教就要上山杀人,自己本领低微,
要不要前去送死,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自己在华阴县有家有业,若是被华山派连累,魔教的人闯入家中,全家老小的性命,就难以保全了。
风继忠正在胡思乱想,突然觉得背后传来阵阵颤抖,一团热气喷在他的脑后。风继忠意识到是韩紫云正在发抖,于是问道:“紫云姑娘,你怎么了?怎么颤抖的这样厉害?”
韩紫云牙齿打颤,断断续续道:“我在火场受热……出来后又淋雨……现在浑身难受,好像是……是生病了。”
风继忠问道:“你感觉怎么样?”韩紫云道:“我浑身……浑身一会儿热,一会……一会儿冷,好难受。我好冷……”
风继忠侧过身子,伸手一摸,韩紫云身上衣服全是湿的。再往她额头上一探,发现她额头上烫的吓人。风继忠道:“你可能是感染了风寒,我去给你找大夫。”
韩紫云一把抱住他的腰,说道:“大半夜的……哪里……去哪里找大夫?这祠堂中到……到处是鬼,你走了,我……我害怕。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不要走……”
风继忠不敢再动,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只能用自身的体温来温暖她冰凉的手臂和身躯。
只听韩紫云喃喃地道:“……师父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是你徒弟,你……你不是男人……是男人……”
风继忠听她开始说胡话,立刻想到她的师父,那个打扮成书生模样的中年女子。不知她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感觉她很别扭,似男非男,是女非女。
听着韩紫云的胡话,一个劲儿地喊冷,风继忠想了一下,便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开始韩紫云很顺从地将头埋在风继忠的胸膛上,过了一一会儿,忽听她大声挣扎道:“放开我……师父……你为何要……要这样?!”双手不断乱抓乱推,将风继忠的胳膊都抓出了几道鲜红的抓痕。
风继忠道:“紫云姑娘,你醒醒。”韩紫云道:“我……我不爱师父……我不爱师父……放开我!”风继忠道:“紫云姑娘,你师父不在这里,你安全了。”
挣扎了几下,韩紫云又道:“公子,你快跑……千万不要让……让我师父抓住,我跟……我跟我师父回去,你会来找我……找我吗?我们住在……住在黑木崖……黑木……”
韩紫云折腾了很久,终于没有了力气。她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沉沉睡去。
风继忠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姑娘既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魔教十长老的高徒。如果自己留她在身边,难保将来不会反目成仇。自己在信阳施舍银子本是一时好心,没想过后来会有交集。
当时如果知道她是魔教妖人,自己会不会施舍银两,助她葬母呢?她既然是由师父养大,自然不会有爹娘,卖身葬母什么的,当然是个骗局,就是为了吊一吊那些富家公子。
自己带着她,她师父如影随形,早晚还会找上门来。自己的能力又不足以保护她。她既是魔教长老的徒弟,功力可能比自己高明很多。不然她如何在乱葬岗上,从狼嘴中救下自己呢?
听她师父说她身上还留有牙印,黑暗中棺材里没有灯烛,自是看不见的。不过她身上这些伤痕都是我的亏欠,我该如何报答也是一个麻烦。
一夜之间,两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口空棺之中,身子紧紧相拥,心中所想却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