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便利店遭遇(一)
“突然来打扰,不好意思,那你要保重身体。”
“哦。”
“决定的是你,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的话,就告诉我,他们也会很高兴的。”
“嗯。”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等你。”
木春挥手直到看不见为止,我在车站前和他道别,回自己家打个盹。坦白地说,像我这样的人不可能扛起一个团队。如果辜负了那些眼神纯真的中学生们的期待,我很难过,但我现在也没有余力去顾及其他事情。与其用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我更想在那家便利店为自己的过错做个了断。在没有了结的情况下去别的地方,等同于逃跑。
虽然知道向葵的死因是我,但我还没有和神出鬼没的向葵面对面。我知道她在怨恨我,如果我主动接近她,她可能会杀了我。即便如此,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成佛。既不是王波,也不是平川。那是我应该做的事,是我的职责。
今天和店长两个人上夜班。店长好像因为车子出了故障,稍微晚一点才能来。不出所料,一个客人都没有。如果有的话,大概只有一个穿着破衣服的女人站在杂志区玻璃窗的地方,今天也一直盯着我看。
王波现在应该正在老家悠闲地生活吧。其他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平川又开始画薄的书了吧。青山那个人私下里在做什么?无法想象。只有深夜播放的古典音乐在店内空虚地重复着。今夜乌云密布,没有月亮。连车都不通过的道路。树海的树木层层叠叠,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进去过,现在才意识到,这家便利店真的是孤零零地建在一个黑漆漆、非常安静的地方。
一个人在柜台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听起来特别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原来一个人的时候会这么安静。吧台里,既没有身体接触异常频繁、爱说话的青山,也没有一边不停地喊着奇怪的单词,一边总是一副自顾自的样子的平川,也没有一放着不管就马上灵巧地站着睡觉的王波。如果没有客人来,就干些杂务和闲聊打发时间,直到天色变白为止。只要在这家店里,只要和那些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虽然看到过很多讨厌的东西,但从来没有不安过。我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莫名的忐忑不安。我擦去额头上隐约渗出的汗水,等待时间的流逝。
话说回来,店长真慢啊,明明快两点了。没完没了的古典音乐,在炸锅的油中,炸鸡块弹跳的声音。我望着时钟的指针发呆。店长和客人都不来,差不多该去更衣室休息了吧。正好想抽烟。我决定在炸东西的计时器响之前稍微休息一下冷静下来。
我从储物柜里拿出手机、烟盒和快要没油的打火机,像往常一样坐在换气扇正下方叼起一支,仿佛在吐出烟雾的同时,也吐出了不安。我抱着这种没有干劲的想法,等待着计时器的响起。
“欢迎光临,请把插卡。”设置在出入口附近的ATM机毫无征兆地启动了。在炸物声不断的店内,机器的声音确实听得很清楚。
我拿着烟,僵住了。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来了。
出入口的门铃当然没有响。没有响,就表示没有客人来。没有客人来,店里没有人。店里没有人,也就是说ATM机无法启动。
我把烟按在烟灰缸里,只露出脸,不到三秒就缩了进去。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只看到的是液晶画面处于启动状态的ATM机。
之前店长说过,不是故障。啊,偏偏在这种时候,怎么会,真的吗?脑子里已经快要点燃恐慌的导火线了。不行,不要被不安吞噬!一旦被吞下,就会变成无法收拾的恐怖。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像祈祷似的皱起眉头握紧拳头。我衷心希望不要再发生奇怪的事情了。但不祥的预感总是会应验的。在这家便利店里,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理所当然地播放着的古典音乐停止了,连注意的时间都没有。我的心跳明显加快。感觉有点冷,并不是心理作用。让不断膨胀的不安破裂的,是毫无紧迫感的自动门的门铃。我愚蠢地用头猛撞身后的墙壁。
啊,吓了我一跳!我还来不及被疼痛折磨,就按着后脑勺站了起来,猛地向柜台走去。把慌张的样子拼命塞进肚子深处。我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从没有比这个时候更感激店长的存在。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不是一个人,总会有办法的。虽说像平川和王波那样靠得住是骗人的,但有总比没有强。
“店长,你来晚了。”
直到我直视着自动门。开着的自动门前,店长不在。外面,店里,哪里都没有。停车场还是空荡荡的,没有店长那辆有些年头的二手车停在那里。
眼前只是敞开着,没有关闭的自动门。明明应该没有人的,仿佛有人一直伫立在那里。那扇开着的自动门,无论过多久都不肯关上,让人不禁感到恐惧。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好像有人正站在那里偷看我。心脏像火山喷发前一样剧烈震动。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现在会这样。
全身都感到不妙,全身都在警告我有生命危险。心跳声也好,出汗量也好,都比平时大得多。当我的呼吸发出“呼”的一声从嘴里流出时,我没有背对自动门,但还是迅速回到更衣室,关上门,上了锁。握着门把的手汗流浃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身体里流出了这么多的汗。身体确实感知到了异常。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到底是什么?
我靠在背后的门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在黑白的显示器上,我刚才待的柜台里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穿着水手服的女人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