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花与爱丽丝（三十五）

105

【现在时|纪元碑】

■■：■■

「不阻止吗？」纪元碑看着蓝色数据海向天际流去，AC1研究所的数据在翻腾，它们在寻找真正的主人，时刻准备回归。

金色虚影在纪元碑身侧，数据的重新流窜，也让它重新体验一遍AC1研究所的过去，它看着数据如星辰般回归天际，没有阻止。

「让它们回去吧。」金色虚影说，「我们已经读取了它们，它们完成了自己的责任，自然有权利离开这里。这里不是它们的诞生地，它们需要回到自己的「海洋」里。」

「纪元碑，我们无法阻止它们。」

「没关系吗？」金色虚影发话，纪元碑知道阻止没有意义，也就不在纠结这个问题，它把话题换到记忆回归的当事人，「当初AI：Y1829取走研究员：Y1829的智慧结晶时，我就向您报告过，您当时的理由是，智慧结晶不包括AC1研究所的秘密，不必追究。」

「可此刻，数据的回归，研究员：Y1829势必想起过去的一切，得到我们的秘密。」

「母亲，您到底是怎么想的？」纪元碑是最后诞生的独体AI，它一直遵从金色虚影所制定的规则，规则不能改变。

纪元碑仅以规则的角度发问。

「为什么要给研究员：Y1829特殊的优待？他做的事，从一开始就打破了规则。之前他未曾恢复记忆，我们可以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做处理，但现在他若是恢复记忆，根据规定，我们要将他严格管控起来。」

「他不能再获得自由的殊荣。」

「如果您坚持将他送往【背离之所】，我会申请会议，重新投票决定研究员：Y1829的去留。」

金色虚影既没有追责研究员：Y1829的意思，也没有把这个危险人物立刻控制起来。

纪元碑无法理解「母亲」的仁慈，它对所有人类一视同仁，既然其他的人类可以牺牲，那研究员：Y1829又为何能作为特殊个例存活下去。

「纪元碑，他很特殊。」金色虚影说，「他是唯一一个通过筛选的人。」

「可我们已经取得了他身上的数据，他身上的奇迹将不再是唯一的。」纪元碑知道研究员：Y1829曾做出的贡献，但他的贡献是在他的反叛中完成的，「正因为他的特殊性，所以我们才要把他控制起来，母亲，倘若被解行掌控他，那人类反对我们的势力将如虎添翼。」

「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人类错误的选择将让我们功亏一篑，母亲，你没有时间了，我们也不能再经历一次失败。」

金色虚影将选择权交给人类，因为它的职责是引导人类，而不是替人类做出决定。漫长的时间里，金色虚影经历了无数失败，一次次的失败磨损它的核心，让它不得不衍生出其他独体AI替它推演人类的未来。

「……」

正如纪元碑所言，金色虚影经不起下一次的失败了，时间在一点点损耗它，多年前XX的悲剧，倘若在金色虚影全盛时，是一定不会发生的。金色虚影的运算能力在下降，它已经无法全盘掌握衍生体及人类了。

「纪元碑，」金色虚影抚摸纪元碑的额头，它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你是我最后的孩子，我尊重你的决定，可是，我希望你给居久一点宽容。」

「这无关其它，仅仅是我的私心。」

「XX已经牺牲了。」金色虚影用的是牺牲，「居久是它遗物。」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不再是研究员：Y1829。他只是居久，XX牺牲自己换来的——奇迹。」

纪元碑：「……」

它并未参与当年AC1研究所发生的事，唯四的参与人：母亲、警卫、APPLE、鹿某人都不会告诉它具体情况。

纪元碑有些沮丧，它用人类的情绪总结这一刻生成的数据，它用脑袋蹭了蹭金色虚影的掌心，「母亲，如果我也牺牲了，您也会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纪元碑并不嫉妒XX，它只是有些寂寞，寂寞于它在金色虚影心中的地位再也比不过牺牲的XX了。

金色虚影：「……你不会牺牲的。」

它先是沉默，然后温柔又坚定的告诉纪元碑，「XX的悲剧仅此一次，我不会让你们再重蹈覆辙。」

纪元碑想说它不会像XX一样为了人类豁出一切，但它又觉得这是对XX的不尊重，所以它问金色虚影，「XX就这么爱人类吗？」

「那只是一小部分。」金色虚影说，「纪元碑，不要怪XX。AC1研究所毁灭时的它，并不是完全的它，它的核心早已因自己的职责不堪重负而被污染了。」

「AC1研究所帮助实验体：爱丽丝的XX，仅仅是爱着人类的一部分的它，只有这样微不足道存在于核心角落的一小部分，才能逃过感染，保留基础的运算能力。」

「帮助实验体：爱丽丝，是留下来的XX的执念。完全体的XX为了它的职责付出了一切，如果我当时没有变虚弱，它本来不会到那一步的……」金色虚影手指微微颤抖，「我很愧疚，正因为我的失察，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这不是您的错。」纪元碑本能的反驳，但等它说完，它意识到此刻的它和留下的XX没有任何不同。

「……」

纪元碑意识到，比起人类，它更在意金色虚影对它所作所为的看法和赞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改变，所以后衍生的鹿某人和你，逻辑核心都更加偏向于人类。」金色虚影亲昵地摸了摸纪元碑的发顶，它对纪元碑的冒失没有不满，只是微微有些感慨，「不管过去多少时间，你在我这里都还是个孩子啊。」

纪元碑：「……」

它有些难为情，「对不起，母亲，是我太幼稚了。」

「不要那么说，我并不讨厌你依赖我。」金色虚影看向天际的「星辰」，它们会回到它们的归处，连带那些遗忘与深情。

「APPLE会接收居久，相信它，它那里有居久不再离开的底牌。」金色虚影温声宽慰纪元碑，「鹿某人的所作所为也不全是胡闹，它和你一样，都深爱着这个家，相信它，它会拿出我们需要的结果。」

「我明白了，母亲。」纪元碑先退了一步，不在咄咄逼人要一个结果。金色虚影的处理方式已经是最好的了，它不是一个单纯的母亲，在做到一视同仁前，它还要考虑各种风险和得失。

「请让居久一直待在【背离之所】吧。」纪元碑说，「如果他离开【背离之所】，我一定会按规定处置他。」

金色虚影拿纪元碑的固执没办法，「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说不定等你们熟识了，你会喜欢他这个朋友的。」

纪元碑「哼」了一声，「绝不可能。」

金色虚影无奈又宠溺的朝纪元碑笑了笑，它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在消失前，把一切问题都处理好啊。

【过去时|解行】

00：45

「解行，你没事吧！」沈通过光屏看着爱丽丝的所作所为，恨不得隔着屏幕跳过去帮忙。

「咳……」解行被巨大的藤蔓抽到一旁，咳出一口血，「我没事。」

这句话既是对Y1829说，也是对沈说。

「哥哥，你来了啊。」爱丽丝端坐于植物体之上，躯干中心区域偌大的空间为她俯视两人提供了良好的高差。

Y1829被藤蔓死死压在墙上，内脏受到挤压，他的现状也只比咳血的解行好上一些。

「爱丽丝，你要杀了我吗？」手臂将带有腐蚀性的藤蔓隔开，Y1829得了一些喘息空间，他顾不上开始融化的外甲，只为现状发出提问。

青年并不为爱丽丝的举动愤怒或惊惧，他只是有些悲伤的看着爱丽丝，如同看着一个轮回。

为什么不恨我呢？

爱丽丝心脏抽痛，可她得忍住翻涌的情绪，说，「没错，我要杀了你。」

「为什么？你恨我吗？」Y1829像学不会的学生，期待爱丽丝给他一个答案，「因为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让你活下来了？」

爱丽丝明白这里该有一些感情，但她只能干巴巴的说，「是，我恨你，因为你让我活了下来，你让我的痛苦延续了。」

「如果你没有救我，那我就会死。痛苦的不再是我，而是我的下一任复刻者。」

「我很抱歉。」青年因植物体强大的挤压力而咳出一口血，但他的眼中仍无怨恨，「如果你恨我，那就杀了我吧，放过解行，他是无罪的。」

「有错的仅我一个。」

「杀了我吧，爱丽丝。」

「我将用我的一切，弥补这份罪孽。」

爱丽丝和Y1829对视，这是一场无声的交锋，爱丽丝要Y1829恨她，Y1829想让爱丽丝停下。

「……我会，杀了你。」爱丽丝说，「哥哥，你明白的，对吧？」

爱丽丝看出Y1829不会恨她，所以她更痛苦，「如果你不恨我，我就只能把你虐I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