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南院王兵伏安定城 西路军鏖战飞狐…
话说西路军主帅潘美与副帅杨继业在寰州定下约定后,便率军直扑朔州。是日,潘美指挥大军四面围住城池,好紧似个铁桶,针戳不破、水泼不进,旌旗蔽日、呐喊震天,日夜轮番攻城。那辽军自是殊死抵抗,终究硬撑三日后粮草耗绝、军士殆尽。朔州城节度副使赵希赞不忍部下命丧城头、殃及百姓,便待破城之前下令开门投降。韩国公潘美率军进驻朔州城,下令不得滋扰城中百姓和投诚士卒,安军抚民,照旧有序。少时,有一军士驾马赶来,禀报告知副帅杨继业已破应州城。潘美不敢大意,整军备马,修整一日后便晨晓出发,浩浩荡荡奔向应州城,授予那赵希赞为正本州岛观察使,继续留守治理朔州。那潘美进入应州城本想与副帅和众将商议攻取云州,却告知老令公审时度势已下云州。潘美只觉心中稍有不快,只是碍于众人不好面露愠色,赞了几句便整军北上云州与杨继业部汇合。
话说两日后,朝中得知西路军连破寰、朔、应、云四州,太宗龙颜大悦,便派遣使者慰劳西路大军,捎带知晓大军后面攻势计划。潘美和杨继业率众将与使者接风,酒过三巡、肉过五味,那使者微微犯醉,便问道:“前日将军上报朝廷书信中提到分兵破城,却未提及具体事项,敢问韩国公如何分得兵?”
潘美道:“吾与老令公各领一路兵,一路北上夺应州,一路南下破朔州。”
那使者好似吃醉了酒犯浑,继续追问道:“那云州呢?云州是怎地拿下的?”
只见众将中杨家七郎出席禀报,洋洋得意道:“云州一战,我父帅灭敌大部于桑干河,云州辽人精锐尽失,自是挡不住我大宋攻势。”
一旁大朗见状,连忙拉住七郎:“主帅与使者议事,汝等怎吃醉了在此胡言乱语,还不下来。”
那潘美与心腹将领见杨门七子如此急争战功,自是面面相觑、尽是不满。老令公见七郎如此冒失,也只得赔笑赔礼:“七郎少不更事,使者切勿怪罪。云州本是我与潘将军定计合力攻取,我等大军北伐大计也全为潘将军运作,云州之战全赖潘将军策划有方,日后西路军合兵攻取幽州还得依仗潘将军调度。”
怎奈那使者吃多了酒继续迷糊道:“如此说道,便是你等分兵计策,杨将军拿下应、云二州,潘将军拿下朔州,并非一人一城。二位将军战功显赫,我自当回朝禀于陛下为二位及众将封赏。”
众将拜谢后,又酒过三巡直至深夜,随后各自散去。那韩国公潘美回帐中却是不得安睡,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不断回味席中场景,只觉得本属自己的功劳被杨家夺取,忽而来回踱步,忽而静坐发呆,突然目光一明,命人召来左偏将陈留侯。
那潘美将心中不快告知陈留侯:“此番大军分兵,按商议应集结于应州,后合力攻取云州,不想那杨家却是连掀带翻、顺手取了云州。虽说疆场战机变化瞬间莫测,可如今却是杨家夺了实实在在的功劳,我等只得白白费力一番。”
陈留侯道:“将军岂不闻战国田氏代齐之事,或大周大将开业皇帝诛杀北周宗室,亦或天祐之年朱温遣子行弑昭宗。”
潘美不解道:“我自是知晓。可当今我大宋君明臣贤、政和商盛,国力蒸蒸日上,以一统天下为意愿,安得与战国残唐相并论。”
陈留侯解释道:“自唐末黄巢造反以来,中原已历经多朝多代,各藩王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又连年征战以至于政令败坏、世风日下,多有以下叛上、以下克上之行事,就连后晋一不知名军卒都深知‘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之理。虽当今政局一统、内外繁盛,可大多统兵之将却是历经前朝祸事、身带前朝遗风,虽不敢说有反帝之举,但不敢说无反帅之意,如此一来怎敢不提防。”
潘美思绪片刻,沉吟道:“陈将军说的在理。五代十国不过数十年矣,政权更迭、皇室易族,从天子与门阀贵族共天下到天子与诸侯藩将共天下,就连帝王不过是朝中把玩之物,得罪了下面统兵之人,轻则软禁流放,重则身首异处。我等也是过来之人,深知其中利害关系。”
陈留侯继续道:“将军无需多虑。将军生于汉代、长于后周,与太祖兄弟相称,追随太祖于陈桥共起义军,灭汉平唐、战功显赫、自有威望。如今深信太宗陛下信赖,委任西路军统帅,可杨副帅先前不按约定、后又争功争赏,只怕是前朝遗风发作要夺了这西路军的权。”
杨继业、潘美都是前朝之人,又在前朝带兵当官,历经前朝往事,那陈留侯自然以“前朝多有以下克上”之理深戕潘美内心要害。潘美本为大宋开国功臣,犹如擎天顶梁柱、跨海紫金桥,深的太宗器重、部将尊崇,亦是开明豁达之人,如今见得杨继业功绩赫赫、威望极盛,大有后来居上之势,虽不怕被夺权,却也暗中也滋生嫉妒之情,加上此番被陈留侯一席话语一激,自然如同深夜遮了双眼——辨不清是非。
那陈留侯见潘美已有愠色,便继续道:“只是杨副帅深受太祖、太宗皇帝器重,镇守一方、多立战功,再有杨家军、杨家将护主,怕是不好打压于他。”
潘美冷笑了一下道:“如若打压杨继业,杨家军便是他那命门。先前太祖皇帝怕众部起兵谋反,名义上召集我等高级将领吃酒叙情,却在席间上演了一出‘杯酒释兵权’好戏。太祖皇帝也是乱世过来之人,如何不知下属深拥重兵之利害,而今那三千杨家军便是那太宗眼中钉、肉中刺。”
陈留侯道:“杨家军乃是杨副帅的家军,早在刘汉时期便追随杨副帅。先前太宗皇帝仰慕‘杨无敌’之威名,为招降杨家不惜一反太祖皇帝定下的暗中规矩,让杨家继续保留杨家军规制和名号。此番将军却说杨家军为杨副帅倒台之命门,不知将军有何深意?”
潘美笑道:“诚然太宗皇帝器重杨家,先前不过也是为了降伏杨继业而让其保留杨家军。然,大宋赵氏天下最为忌惮部将拥兵自重,杨继业当初开城纳降之时竟曾痛哭流涕、向北而拜,太宗得知后也是略微不悦。据本帅所知,太宗皇帝对杨家军自是心有芥蒂,早已暗中派人紧盯军营,我等只需在此中做下文章、细细谋划一番便可,好好挫一挫他杨家威风,至于杨家是倒门还是流放,就看他杨家自己的命。”
陈留侯见潘美心中有数便不再说甚么,闲聊半会便自行退去。此番正值初夏,微风习习,西路大军连克寰、朔、应、云四州后,对内安抚民众、广积粮草,对外修矛筑盾、整军待发,一月后沿桑干水北上,自始跃马平原、合围幽州。
怎奈大军北上半日,忽有一骑飞马来报。原来东路鲁国公曹彬、节度使米信贸然突进兵下涿州,粮草不济,又与数倍辽军精锐鏖战,最终人尽粮绝、大败而归。而中路军现困于定安,东面契丹铁骑五日便可驰援,形势危急。太宗恐三路覆辙,便命西路军援助中路脱困,然后迁民众赶往关内。
众将见报无不惊愕,前日三军出师颇为顺利,不想东路军率先折戟。东路一破,其余二路必有夹击风险,奈何中路军困与安定,动弹不得。
潘美急忙调集骑兵七千余人,由副帅杨继业统筹先行,潘美率步卒做后应。二人相互约定,若杨继业进得了安定城,两日后二人便城内城外里应外合解了安定之围,大军便退向蔚州、撤回关内;若解救失利,杨继业则自行撤向蔚州,潘美原路返回,不可再赔了西路大军。
杨继业得令后,携得三日干粮,急忙率众杨家将奔向蔚州,不需一日便到达安定城十余里处,却见辽军帐营铺天盖地、旌旗蔽日、枪斧通天,恰似针戳不进、蝇飞不过,把安定城围的个水泄不通。城下却是尸横遍野、肝髓流野,可见此番激战多有时日。
杨继业见状将大军隐藏在山谷一侧中,又担心生怕安定城坚守不住,只得与众将士议计,趁着夜色突进城内:
令杨延平率虎豹营、杨延定率先锋营打头阵开路,杨延平、杨延定、虎豹营先锋官庞忠、先锋营先锋官郝杰得令而去;
令杨延光率右路军、杨延辉率左路军保护中军两翼,杨延光、杨延辉、右路营先锋官王双、左路营先锋官何庆先得令而去;
杨延德、杨天赐率陷阵营后路压阵,保护大军后翼,杨延德、杨天赐、陷阵营先锋官鞠平之得令而去;
中路军老令公携六郎杨延昭、七郎杨延嗣、中军营先锋官武靖,率中路军和余下骑兵坐镇中路。此番冲杀只需尽快杀入城中与中路军汇合,不可贪恋厮杀。各营分头准备长枪长戟、弓矢火药,埋锅造饭,以备大战。
半夜时分,一声冲杀,各营挥鞭跃马冲入辽营,虎豹营率先钩倒围杆、城楼,大部蜂拥而上,远的辽军弓矢射杀,近的辽军长枪挑刺。杨家军四处放火、随处扔雷,轰声震天,辽军毫无准备,一时躲闪不及,只顾自相逃跑、乱作一团,被杀的哭爹喊娘,只恨少长了两条腿。辽军大将急忙召集军队,层层阻击,斩杀后退、惊慌士卒,后又调集弓弩手,才慢慢压住阵脚。
杨继业见前军突进受阻,担心大军合围,只得硬着头皮命令三军顶着箭弩冲向辽军。只是此番辽军稳住阵脚,杨家军却是无法突破、只剩厮杀。先前被突破的辽军重新组织,嘶喊着不断冲击杨家军后方陷阵营,杨延德、杨天赐也是苦战数番才保住后方阵型。
突然一声炮响,城中火光大亮,一队宋兵在呐喊中冲杀出来。原来中路军主帅田重进见辽军大营火光四起,觉有异变,应是援兵已至,便令大将贺令图出兵接应。宋兵里应外合驱散阻挡的辽军,接应杨家军安全入城。
入城后,杨继业和田重进说明太宗手令和部署计划,只待城中稍息两日,整装备战,汇合潘美大军。
话说杨继业领兵先行离去后,潘美在率军逗留一日,那陈留侯营中献计主帅潘美:“杨副帅此去搭救田帅,此乃潘帅打压杨家、重获隆恩的绝好时机。若他杨家将救得田帅,出安定城想必也是落得个将殆卒尽、元气大伤的下场;若救不得,恐怕一代名将就要折损边陲重镇。我部只需要原路退回、折返雁门即可。”
潘美见陈留侯所言有理,便下令整军撤回云州,再折回关内。不想前方哨骑飞马来报,西路辽军铁骑大营已沿桑干河集合军队,大有夺回应云二州之势。潘美见状无奈:“如此情形,只得前往安定寻求中路汇合。平原作战我军不敌辽人铁骑,如今又缺少马匹,只得穿山越野,合力众人,或许有可逃之机。”
潘美此番折折回回已是徒耗三天,待进入安定城下已是第四天,那辽军经过杨家军夜晚偷袭后早已高度戒备,日日夜夜盯着安定城片刻不敢歇息。
次日,西路军摆起阵型,向安定城下辽军进攻,城中杨家军和中路军也是全员尽出、里应外合。辽军坚守营寨,双方厮杀半晌。
待将冲破辽军大营时,突然一声炮响,山谷之中冲出三队辽军铁骑,为首两位领旗官手持镶黄锦旗,一旗上书“耶律”二字,一旗上书“南院大王”四字。三队辽人冲入阵中,又将外围宋军团团包围。
潘美见状大惊失色,不想西路大战竟然引得北辽南院王耶律斜轸亲自督战。原来为诱得西路大军落入圈中,辽军西路大军隐藏北面山谷不动声色,探的西路军动向,任由杨家将夜袭辽营,只待潘美到来时,一举全歼中西两路大军。但见督战耶律斜轸头着红缨金盔,身披朱红锦甲,腰系虎头皮搭膊,前后明镜护心,手中挥舞着红黄大旗,调度着各方人马参战。不消会,宋军被分割挤压不得动弹。
田重进见势不妙,混军之中找到潘美、杨继业,一同招呼众人向蔚州逃脱,辽军铁骑追逐不舍,砍瓜切菜似的捕杀宋兵。宋兵慌乱中自是乱作一团、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潘美一行逃至蔚州,见蔚州城小人稀,辽军兵锋浩盛,不得挡御,田重进建议走飞狐口,借山形险要、磐石乱生之地阻挡辽军铁骑,以寻逃生之法。只是潘美道:“我军本有搭救中路大军之责,又有迁民众于关内之任,此番众人困于此地,心寄关外百姓,虽有心却无力,有愧天子圣恩。日后若得天公怜悯,侥幸保全性命回朝,却是如何回禀圣上?”
杨继业道:“可遣派一员大将,抄的小道,快马加鞭,不需五日可达应州。再遣三路军使驶往云鬟朔三地,督促民众关内迁徙。”
众人只觉当行此计,便唤得郝杰、王双二人前来授令。二人领了手令,带上干粮与短刃,选了强壮马匹自行西去。余下众将士自当城中歇息一夜。
话说不过一天,城外鼓声震地、杀声喧天,辽军便浩浩荡荡杀将过来。但见:
金盔日曜印霞光,铁骑追风卷地来。
青龙朱雀铺天地,怒啸雷云震九州。
众人见状急忙提枪备马,抵挡辽军半饷,随后往飞狐口奔去。那飞狐口又称四十里黑风洞,据传有狐于岭,食五粒松子,化身飞狐,故名飞狐口。但见山岭起伏、树木成荫,奇磐怪石乱叠一气,两壁峻峭交错习习,谷窄涧浅,藤萝倒挂,忽明忽暗,歧路盘盘,加上山中呼云吐雾,好似仙林圣境,若控得此关隘孔道,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众人观时称赞不已,下马徒行,劈石开道、伐木搭桥,沿着岭中山路蜿蜒行去。
行至半日,已是日落十分,后军突现尾随辽军,原来山路崎岖,障石多盘,大军行军多有不便,加之筋疲力尽、困倦不已,多时未食,步伐缓钝,终究不消一日便被辽人追上。众人见状自是惊骇不已,杨继业镇定道:“吾观此谷错综复杂,谷窄道险,大军不得展开,我军只需遣将一员、军一支扼守要道,任他千军万马也不得破,其余大军可尽数岭中退却。”
田重进道:“过得此岭,越过此山,前有一座梅花亭,可另有两条通得下山直通之路,一条往代州、雁门,一条往定州。”
潘美道:“我部应早日脱身于此重返雁门,迁民众于关内。然而我等耕耘西北数年,深探各路地形要害、风土情貌,从未听得有路通往飞狐口。”
田重进道:“非本帅夸大言辞,我等数月北伐蔚州之时,寻得山中一狩猎老者,口中探知以梅花亭为点,有三径分别通往蔚州,代州和定州。只是往代、定二州之路已被大山茂林覆盖,常年失修,多年不通,行迹罕至,若非山中老林狩猎者,众人也不可得知。只是那两条道下山容易上山难,若非今日无路可寻,只得在此尽人事、看天命罢了。”众人商议只好如此,令杨天赐、庞忠、武靖据隘险守,又留得一员斥候在梅花亭处接应杨天赐,其余人员分部下山。
话说杨天赐、庞忠、武靖三人受命领西路军五百余人把守山中要道,选了险要地形,备了弓矢标枪,吃了少些干粮,等候一夜。日出之时众人见一小伙辽军身影,随后便见黑压压的大队辽军大声呐喊者、举着藤牌掩杀上来。西路军急忙操起武器,凭借山中地形,居高临下,辽军因道路狭小、不得摆开而始终不得前进一步,双方只道是杀的血流成河、血肉横飞,多有宋辽兵卒抱摔一起跌落谷底。混战中,杨家军中路军先锋官武靖不慎脚滑滚落下来,被一窝蜂涌上的辽军扎了数十个窟窿,当场殒命而去。庞忠也是奋战多时身负重伤被下属拉回后方,只剩杨天赐杀红了眼,胡乱挥舞着长枪,却也是累的筋疲力尽、大喘吁吁。那狭小的山道上堆满了尸体,却是隆起了个死人山坡,挡住了辽人去路,那辽人见多时无法突入,此间又无法通行,一声号令,便潮水般退去、不见了踪迹。上边宋军看的真切,见辽人退去,顿时松了一口气,都全身软了似的瘫了下来。那杨天赐杵着长枪,多时滴水未沾,又连日奋战,累的直不起腰,只觉得脑袋发嗡,眼一闭一睁,一刹间只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摆摆,众人见状急忙扶了他安稳坐下。庞忠本想死人堆里找回武靖尸首,见叠了土坡似的尸体,只好作罢,向下而跪,失声痛哭,拜别良将。
杨天赐清点了剩余士卒,又歇息片刻后,领了众人奔向梅花亭。等候一夜半日的斥候见杨天赐到来,上前施礼道:“小人在此奉命等候将军,田帅率中路军已走密道奔向定州,潘帅和杨副帅令小人为将军引路,命将军走密道赴往代州。”杨天赐担心后续辽军追上,便急令斥候开道。
但见山中孤岭崎岖之路,婉转幽幽直通山下,多有险峻峭壁、悬空连轴之象,坠石乱抛,树木横生。杨天赐向下见着倒吸一口冷气,好似在悬空中下天梯,叮嘱众人万分小心行事。又见周边有几十匹战马肢解之状,想必战马难以下山,宋军无奈斩杀战马,一来不留辽人,二来留的些马肉路上充饥。
杨天赐一声令下,众人拨开树干乱枝沿着前人踏过踪迹摸着石头、藤条缓缓下山,怎奈连日作战不得歇息,个别士卒不慎踏空或伤口乍裂、支撑不住跌落滚下山去,只跌得个血肉模糊、脑浆开花之惨状,更有甚者被坚石削了脑袋,众人见了自是打个激灵、吓飞了魂儿,只得一步一步小心下移。身中多数枪伤的庞忠也只得咬紧了牙关、勒紧了伤口蹒跚下山。
话说众人耗了三个时辰下到山腰,山腰之下便是蜿蜒斜坡山道,方便行走,一直通往代州方向。此时已是日落十分,众人行至前方发现有岔路,不知所往,杨天赐便令众人稍作休息,又遣了两人沿岔路打探。众人原地休息食得少些干粮,清理了伤口,好似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已是浑身无力、不得动弹。
少时,忽地一个依靠在树下休息的士卒叫了起来,用手指向头上树干。众人大惊一跳,只道是以为附近有辽兵出没,纷纷操起武器。杨天赐起身赶去,又换来下人点了火把,众人凑近一看却是一条红丝系在树干上,树干旁刻了“宋”字。原来风中吹得红丝飘曳,加上日暮昏暗,那士卒以为树上有蛇袭人,不由吓得惊了起来。
庞忠看道:“此处恰逢岔路,又有红丝、刻字为标,应是老令公担心我等辩不得方向,特此安排。”
杨天赐道:“想必应是如此,怎奈我等干粮不多,只维持个半日。只教众人多拾得些干柴做成火把以备夜间行军,眼睛放得明亮些,多多留意红巾,倘若路上有幸摘得些果子充饥,我等早早出了这些个山岭,应不至于丢得性命于此。”
庞忠道:“此番与辽人厮杀多日,众将士身心俱疲,恐怕已无力行军。常言道,欲速则不达,不如就此歇息,待明日恢复些力气,寻得些水源,再做打算也算不迟。”
杨天赐道:“也罢,只让众人拿出各自干粮,一齐包管,每日每人按少量分些,维持个一两日行军。今晚众人就此聚集歇息,刀不离手,切勿生火,只需歇息时留意山中野兽出没便可。”
众人领命后各自靠近歇息而去。杨天赐自去一旁歇息,少时便酣睡过去,一夜无事,待醒来已是天色发白,抖擞了精神,恢复了活力,便唤起众人起身食了些少许干粮后,收拾物件行军。
话说众人行军一日便又遇到三五个岔路,均以红丝刻字为指引,又发现红丝旁的树枝上挂着包裹,打开一看却是些马肉。山中清凉通风,马肉保有些鲜味,短时内并未发腐,众人见状大喜,急忙取下割肉,大快朵颐一番,想必这些马肉也是前番西路军留下。众人怀揣马肉,出山途中又饮得一些山涧甘泉,比照着红丝、刻字行军三日两夜终出了山岭,后又与接应军官碰面,行军一日终达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