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安和桥
入夜,残月,清河,孤影。
还一缕剪断的晚风。
“总点离别的味啊...”
安河桥,男吐最后一口成形的烟圈,将香烟熄灭石墩,抬起手,又忽然放,把还残留着余温的烟蒂塞进了衣口袋。
头顶的路灯常年没修缮,灯火微弱,飞蛾的赴后继显得格外壮烈。于更微弱的光线又洒男的脸,忽明忽暗,使看清的模样。
但总归年轻的。
清冷的眸子,散漫而又微卷的刘海搭眉梢,算髦却又干净得体的衣着,明明少年得志的模样,却见任何喧嚣。
年轻且安静的男,老迈又矜持的安河桥,此刻竟些意外的谐。
男目光始终游离静澈的河面,似乎怀念着什么,自己又明白,世界已经很少能让怀念的事物了。
再动听的故事也会被忘记,说故事的也总会远。
没记得安河桥承载了多少岁月,又遮挡了多少风风雨雨,也会多少记得,多年的那夏,那段安河桥谱写的动旋律。
“喵~”
耳边传一声呼唤,男从恍惚清醒,揉了揉眉心,那里一浅浅的疤痕,惹注意,但又真实存着。只等看清眼的事物后,随即又陷入另一种恍惚。
映入眼帘的一只黑猫。
通体没杂色,从头到尾、彻彻底底黑色的黑猫。
它就样蹲安河桥的石墩,无声无息,知待了多久。
夜深静,形单影只。很难形容此情此景遇见一只黑猫什么感受,概比阿飘好一点点吧...
男样想着,黑猫的凝视悄悄退了一步。
黑猫的体态乎意料的完美,流线型的躯干,强壮力的四肢,还一尘染的柔亮毛发。干净,也悠然自得了,像常年流浪街头的样子。静静打量着彼此,黑猫表情慵懒,目光肆无忌惮,男则努力微笑,尽量释放自己的善意。
而且知为何,看着对方幽静的眸子,男总觉得些说的怪异。
“喵!”
黑猫又轻轻叫唤一声,身体没再继续绷着,反而缓缓趴了,脑袋目光都对着男,然后原地伸了懒腰。
概男见最放松的懒腰了,它的身体四肢都已经完全伸直,面两爪子几乎碰到了的衣摆,后腿干脆翘,连尾巴也一起微微摇曳。
浑身都仿佛表达一意思:摸!
男迟疑片刻,终究还自嘲的笑了笑,手掌心翼翼地覆盖黑猫头。黑猫没避让,反而扭了扭脑袋,脸男的掌心轻轻蹭着。从摸到揉再到抓,男无师自通解锁了新技能,手感意外的错,黑猫也很享受,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咕噜咕噜”的声音。
“就幸福了,整撒娇卖萌都能混的很好。”
“喵。”
“说辈子也变成猫怎么样?”
“喵?”
“到候拜为哥,带着打江山呗。”
“喵!”
“搞得像真能听懂似得...”
男决定主动停止种幼稚且无聊的对话,手动作继续着,思绪却由又飘向远方。
样平平无奇的夜晚终究还无法安宁。灯光忽然从远处射,之后轮胎与石板路的摩擦声响起,一一猫的视线,一辆黑色保姆车缓缓停靠桥头。
车门打开,一双高跟鞋也恰好落地面,似乎很迫及待的样子。概也看见男了,朝里挥了挥手,接着又转身对车里说了句什么,才加快脚步走。
南方的夏夜依旧难逃酷热,甚至比白更潮湿一些,那好像“女子”的生物却捂得严严实实,蛤蟆镜、口罩、鸭舌帽,俨然一副明星做派。直到渐渐走进,也终于确认周围没外之后,对方才摘掉了伪装,漏真容。
确实女子,而且漂亮得分的年轻女孩。
先笑了笑,热情里夹杂着些许心翼翼:“赶了通告,路又点堵车,所以迟了。”
男玩味笑:“以为会敢,想到现已经怕猫了吗?”
“猫?”
女孩愣了一,连忙左顾右盼,紧张兮兮的问:“哪里猫!?”
“就它啊...嗯?”
男的手指方向一团空气,原本蹲那儿的黑猫已经无影无踪,仿佛从没。
“真见鬼了...”
“哥...”
女孩很担心的看着男,还伸手面挥了挥:“没事吧?”
“没事。”
男摇了摇头,神情从最初的惊讶甚至惊恐之后渐渐舒缓。摸黑猫身的触感真实的,自己也能现幻觉,概趁两注意悄然跑开了吧。
然还能什么原因,难遇见了猫妖吗?
“吓也么没新意。”女孩撇撇嘴,眼神从男脸庞移开,落方的河面。
“安河桥啊,好像很久没回了。”
“回做什么,没什么好玩的。”
男转身趴伏栏杆,顺手点起一根烟:“老城区已经开始规划建设了,公园将会变成广场,养猪巷也会变成地铁站...哦,李老头的院子也拆了,一家老分了好几套房子,李胖子还扬言买的公司,到候让每唱歌给听。”
“那岂喊李总了~”女孩顿笑了起,学着男的样子也趴栏杆,轻轻说:“所以座桥也拆了吗?”
男点点头,说:“据说发展旅游业,弄很多画舫,座桥矮了。”
“它安河桥啊...”
“如果五年唱的那首歌,它只没名字的破桥罢了。”
男话音刚落,肩膀就挨了女孩一巴掌:“才破桥!陪长的母亲桥呢!”
“,母亲桥。底的河也母亲河对吧,毕竟被李胖子丢,喝进肚子的水都以绕蓝星一圈了。”
男一边笑呵呵的说着,一边用胳膊招架女孩的进攻。两很幼稚的比划半,直到女孩的手掌终于被抓住,耳朵悄悄变红,眼睛也变得更加明亮,男才松开手,女孩略显失落的目光里笑:“所以今约,应该只聊聊安桥吧?”
“为什么行呢,安河桥座好桥,也首好歌。”
“那一定...”男抖抖手指将烟灰弹落,说:“说喜欢写首歌的。还说,通自残身体以及毁掉别家庭而获得灵感的创作,最作的。”
女孩终于收敛笑容,脑袋微微低垂:“但首歌就写的。”
“抄的。”
“嗯?”
“忘了吗,说那些歌全候路家门口的老爷爷唱的。”
“啊,说了好多年了...”
女孩叹了口气,再抬起头,眉宇间柔弱仿佛一瞬间冲散。
很认真的看着眼再熟悉的男,一字一顿的说:“哥,夏已经了。”
男笑了笑,没再反驳。
如今正夏,也许未还数清的夏。
认识的那夏,却早已经了。
两一阵沉默,直到桥头那辆保姆车传鸣笛,女孩转头看了那儿一眼,皱眉说:“公司想买剩的那些歌。”
“那些歌本就的,公司见外了。”
“哥,知意思的。”
“知,当然知...”
男吐一口烟圈,烟圈还没得及飘远便被晚风吹散,淡薄的烟雾,缓缓开口说:“知公司又签约了一批新艺,所以迫切需一些传唱度高的作品打响名气。还知公司了股份,如果了那些歌,仅公司能更进一步,公司的话语权也会更高。”
“所以呢?”
“所以同意。”
“同意公司更进一步?还同意拥更多话语权?”
“别傻了,哪当哥哥的希望妹妹好。”
男伸手想揉女孩的脑袋,却没想对方扬起了脸,温暖的手掌就样轻轻覆盖女孩的脸颊。于点了点女孩的酒窝,又捏了捏的鼻尖,笑:“那些歌本就写给的,自己唱也好,送给别唱也罢,管着。但希望作词作曲那一栏变成别的名字。”
“公司一些想法...但还没确定,至少会说服。”
“实际根本阻止了。”男收回手,叹:“那么多首歌,每一首都拿奖的能力,公司能放样的机会,捧红几才气的艺,总比号召家缅怀一死更划算。”
“那又怎样呢...”
“什么?”
“说那又怎样呢!?”
女孩声音徒然变,夹杂着说清明的愤怒:“夏已经了,的生总继续吗?从没爱世界,也希望世界爱,所以就样安安静静地消失好吗?!”
最后几句话已近乎嘶吼,泪水也从眼眶涌,女孩压低帽檐,身体的重量几乎全倾栏杆,显得无比失落。
男想帮擦拭泪水,却被女孩倔强地拍开,于干脆张开双手,将轻拥入怀。
“啊,从没爱世界,甚至没好好爱自己。...也珍惜的啊。”
女孩肩膀仍微微抽搐着,声音也略显低沉:“比如?”
“还。”
男慢慢抚着女孩的背,抬头望向夜空某颗亿万年的星辰,笑:“世界对于说能真算什么,但以肯定的,心里,比全世界还重啊。”
“所以就对做了那样荒唐的事情?”
“嗯...”
男神情一滞,仿佛想起了什么堪回首的往事,缓了半才叹:“确实应该拥自己的生,已经的那段生里磨灭了。想等到以后回忆,只剩几张泛黄的照片,又或者一段冰冷的文字。希望世界依然留存的痕迹,也想让全世界都佩服、爱着。”
“哦...”
女孩没再争执,安安静静地蜷伏男怀里,手指无意识地男脸庞摸索着,直到触碰到了那再熟悉的疤痕。
那又或者公司无论怎样都重了,里全世界最温暖的胸膛,也哪怕几百年之后也依然眷恋着的故乡。
许久之后,女孩仰起头,脸还挂着泪痕:“还会再找的,直到说服为止。”
男笑呵呵的说:“那一件简单的事情,走了。”
女孩顿变得慌张起,发怒质问之,男已经抢先开口:“夏走了之后就生病了,知的。想吃那些药物,总看心理医生也办法,所以趁着现没工作就打算走走,也许见识到同的风景,就会好了。”
“哪?”
“国外吧,德意志、美利坚、樱国、腐国...哦,腐国就算了,那里美食荒漠。还记得候总吹嘘什么麦叔叔肯爷爷的爱情故事,后赚了钱才知根本没些东西,但又觉得应该没骗,打算探探究竟。”
男一边说着一边又想点燃香烟,结果被女孩顺手夺走:“少抽点!”
“...”男无奈点头,伸手将女孩额被风吹散的发丝归拢耳后,又说:“总之别担心了,会走远,也会久,毕竟还放心,终归回的。”
“然也陪...”
女孩的话被一阵“嗡嗡”声打断,从衣兜里掏手机,挂断电话,一秒之后震动声又再次响起。
男见状笑:“快回吧,明还新专辑签售吗?”
“嗯...”
女孩慢慢松开男的衣襟,注视着眼已经陪伴了许多岁月的男,知为何,总一种再也见到的感觉,种莫名其妙的第六感让从心底感到惊慌。
于仔细看着,从发梢到眉角,从鼻梁到巴,放佛想把一切都刻印脑海里。接着勉强笑了笑,假装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只还没走几步,女孩便忽然回头,嫣然笑:“哥,一件事弄错了。”
“嗯?”
“从没意世界对如何重,也会意如何看待世界。只意,因为就的全世界。”
女孩说完,便如同放了沉重的包袱,也管身后的男如何惊愕,步伐轻快、一蹦一跳的坐保姆车。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车灯忽闪,黑夜如流星般朝远方驶。
“丫头...”
男好笑的摇头,想摸根烟,却想起那包香烟连同打火机已经被女孩没收走,于只好继续趴回栏杆,目光游离,心里思绪万千。
“很抱歉,本想陪的,现能食言了。”
“并怕死,但仔细想了想,死亡也许并恐怖,慢慢死的程才真正让绝望吧。”
“或许就告而别的原因?也对。怕疼,又爱美,肯定受了那些无用又痛苦的治疗方案。”
“当然,也放心宁,比两年成长了很多,再也那言听计从的妹妹了,如果还,一定会找报仇的吧...”
男如同神经病一般自言自语,而欢笑,而悲伤。河面泛起的涟漪,模糊的视线化作一张笑脸,最后又荡漾开,渐渐变成虚无。
男终于决定离开了,揉了揉眼角,又拍了拍身的灰尘,如同拍走了很多回忆。
但就迈开脚步候,一秒忽然回头,目光盯河面,瞳孔放,嘴巴也自觉微张。
那只一面之缘的黑猫,知何现河水里,四只爪子胡乱扑腾,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条河并深,就连孩童掉都会淹死。但对于一只会游泳的猫说,便如同落入了深渊。
“好像聪明的样子啊...”
男叹了口气,连裤脚都没卷起,就直接从栏杆跳了。
印象一样,河水只淹没到的膝盖,但淤泥却很深,男费了很力气才迈开两三步。眼见黑猫的脑袋已经渐渐被淹没,于干脆也沉入水,手脚并用,呼吸之间就已经触碰到了黑猫的背脊,接着很顺利的将它揽入怀里。
“喵~”
黑猫没挣扎,反而乖巧地朝男叫了一声。男顿很成就感的笑了笑,但一秒却忽然愣住了。
黑猫此都河面之。
那么它怎么叫声的?
念头刚刚浮现,男就感觉四面八方的河水如浪潮般涌,仿佛置身于漩涡之,脚更一股巨的引力停拉扯着自己。
男自然抵挡了种诡异力量的,甚至连挣扎都及,身体便开始断坠,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直到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忽然想起之为什么觉得只黑猫对劲了。
它的眼睛黑夜里会反光...
“好像聪明的样子啊...”
......
......
黑色保姆车暮色疾驰,很快离开了寂静的旧城区,而远处,则灯火通明的钢铁丛林。
车厢里,司机叔安静地开着车,女孩坐后排看着窗外,旁边则一脸忐忑的助理。
女孩脸的笑容早已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车窗,嘴里轻哼着一首听清歌词的民谣。
助理的神情更紧张了,某路口等红绿灯终于忍住解释:“一宁姐真故意打扰的,就想副驾驶捞薯片,但没想到薯片远,心就撞到了杨叔,杨叔心碰到了方向盘,喇叭就心的样响了...”
“哦?没想自己心长胖了?”
女孩斜了助理一眼,从口袋里掏刚刚没收走的香烟递给:“少吃点零食,多抽点烟。”
“啊啊啊!”助理确认了女孩没生气,但感觉自己却疯了,悲愤喊:“一宁姐欺负!明明一百斤都没!”
了几秒钟又忽然反应,质问:“对,为什么身香烟!”
女孩屑地看着自家蠢萌助理:“那告状吗?还想找狗仔聊聊?”
“那...那还算了,肯定自己的嘛,一定洛哥的对吧。”
“哦?”女孩顿了兴趣,似笑非笑的问:“才一月都到,怎么会认识?”
“因为洛哥帅啊...”
助理将薯片塞进嘴里,咔哧咔哧地嚼着,得意说:“说呀,乐队的铁粉,当年的海报还保存着呢,刚才那座安河桥也海报里现噢!咳咳,“知,那些夏,就像青春一样回~”,唱的没错吧?”
助理越说越兴奋,当看清女孩的神情却又由一愣,顿敢再吱声了。
“歌词唱错了。”
“啊?”
“说歌词唱错了。”女孩将眼角知何现的泪水抹,转头看向助理:“那夏,那些夏。”
“哦...”
迎着女孩认真的目光,助理敢反驳,就怀疑自己真记错了的候,悠扬的歌声已经从耳畔响起。
“知,那夏,就像青春一样回。”
“知,世界每都多遗憾”
“所以,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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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河桥》
作词:夏
作曲:夏、陈洛
演唱:夏一宁
品:洛依乐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