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番外十一
徐文柏从记事起,他就住在皇宫的偏殿里。
人人听到皇宫,总以为它金碧辉煌,但这里太大了,大到他在八岁之前从不知道外面的天地,直到十五岁的姐姐到快出嫁的年纪,这才走了出来。
他在那个偏殿里,冬日没有炭火,夏日没有冰块,甚至连扇子都要生母自己用纸张来折。
夏日的夜晚,他,姐姐,母亲,一起在小房间里,虫子在破旧的帐子上飞过,母亲挥挥手赶走蚊虫,继续给姐弟两个扇风。
那一年他岁。
徐文柏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窘迫,只是母亲跟大他七岁的姐姐知道,但她们两个尽力让年幼的弟弟过得好些。
除了夏日的扇子之外,徐文柏印象最深的,还是每月赏下来的点心,至少对他来说很好吃,很甜。
姐姐总是把自己的糕点留下来,一半给他,一半给母亲。
母亲也是不吃的,只是看着他们狭□□仄的屋子发愁,念着夏天雨水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一修。
他们这的小宫女小太监又不知道去哪躲懒,喊也喊不回来,更不用说去做事了。
那些点心确实很甜,但也很苦。
因为他们的日子就是这样。
当天晚上,果然下雨了,他们人熟练找到器物去接水,不让床铺弄湿。
但本就逼仄的屋子里,能用的地方也不多了。
徐文柏总是看着上面的雨水在思考想什么时候雨才能停。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因为雨停他不能控制,什么时候搬出这个房间他也不能控制。
他只能等,等着雨停,等着时间。
按理说皇宫里有一双儿女的嫔妃不该这样窘迫,可现在的皇上子女太多了,多到他只能记得宠妃跟皇后的孩子。
可他的宠妃也多,多到后宫有些挤。
当年周礼说的后宫千只是虚指,可他大有想填满的意思。
那年徐文柏还被人称为十六皇子,后面还有二十七皇子。
所以上下挨不着,他的母亲也早就失了宠爱,加上母亲母家势弱,跟皇后还有点冲突,皇宫那么多人,看不到他们很正常。
甚至他们都在尽力低调,不要让皇后注意到他们一家口。
徐文柏对这样的日子并不喜欢,但岁的他又有什么办法,只是在逼仄的屋子里听母亲教他写字,看姐姐辛辛苦苦给家人弄来糕点。
姐姐比他年纪大些,可以去皇子所读书,总有机会出去。
不过很快,十六皇子也会出去弄吃的,因为他满八岁了。
八岁的皇子可以去皇子所读书,他的姐姐也已经在那边读了七年。
虽然很多时候姐姐并不高兴,因为那边并不是兄弟姊妹和睦相处的地方。
那时候皇宫很乱,人又复杂,徐文柏还看到过两个后妃争宠,双双落水的场景。
不得不说,这在幼小的皇子心中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就连他当皇帝之后,私底下还跟他的皇后感慨过。
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十六皇子,没人觉得他能当上皇帝。
宫里人多,事多,又有仇敌皇后,日子自然没那么好过。
但没关系,他们一家口没事写写画画,在那个逼仄的屋子里,过得还算可以。
年满八岁的徐文柏有些兴奋,只是姐姐很担心,去皇子所的路上跟他交代了很多。
这个不能惹,那个不能碰,千万不能跟人打起来。
不说其他皇子公主了,就连某些皇子公主们的伴读也不能惹。
谁谁家的势力如何,谁家巴结了皇上,谁家给皇上献礼得了奖赏。
这些东西姐姐说得磕磕绊绊,可都牢牢记在心里,因为她知道,不记住就会有祸事。
徐文柏记得清楚,几乎听了里面的情况,便大致了解内情。
好在皇子所人员众多,徐文柏过去又低调,刚开始自然没惹到什么人。
但在新来的林夫子夸他几句的时候,徐文柏姐弟两个明显受到针对。
甚至还有人阴阳怪气说什么,那个林夫子不就是个探花郎,在朝中做事被排挤,所以来了皇子所教了个不咸不淡的功课。
这点要说明一下,给皇子公主们教书,那也是有等级的,对这位林探花来说,明显是个虚职。
林探花本就是在当官的时候没眼力,让皇上不高兴了被扔过来的,还好巧不巧夸了徐文柏这个权势低微的皇子,这凑一起,自然两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位林探花心里叹气,觉得是自己给皇子找了麻烦。
不过很快,徐文柏就让他有了回报的机会,那就是私底下多教教他。
这对林探花来说并不算什么,这暗地的师徒关系也算成了。
说起来这位林探花还有个跟他年纪相似的儿子,徐文柏也见过几次,很是投缘。
说起投缘,徐文柏还认识一个小官家的女子,也是七八岁的样子,傻乎乎的给公主当陪读。
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对人很好。
徐文柏并不理会那些讥讽,反而还劝了姐姐,让她不要生气。
可姐姐气得直哭,最后说:“还是我们没权势,手里无兵无权。”
说罢,姐姐像是下定决心,再之后姐姐跟朝中武官家的嫡子成亲,徐文柏第二次愣怔。
上次愣怔,还是林探花跟他都被排挤。
因为他知道姐姐并不喜欢武将,她喜欢的才气斐然的男子。
可这是她能攀上最高的位置,所以她要主动嫁过去。
即使不知道婚后面对什么样的日子,她也要嫁,因为她的嫁娶一定程度可以决定弟弟跟母亲的命运。
这种东西,徐文柏不用多想,就明白暗地的意图。
但他阻止也是没结果的,因为姐姐跟那个武将家的嫡子明显已经关系很好。
这两次让徐文柏再次攥紧手里的书本,他在皇子所一年了,他不再是那个懵懂的皇子。
九岁的徐文柏送姐姐出嫁,他知道,有的公主十里红妆,而他的姐姐却不是。
皇上不记得,皇后不看重,自然看起来十分寒酸。
那时候他就发誓,以后他要是有权,一定让姐姐过上好日子。
让姐姐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徐文柏并没有机会思考那么多,因为朝中局势乱了,他的父皇惹怒了外地藩王,那边说着要造反,起兵好几次,也只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徐文柏听几个夫子叹息过几句,他从那时候开始看兵法,又跟几个同样地位低微的皇子结交。
没人在意这个十六皇子在做什么,他太不起眼了,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就连他的成绩也不过下游,不好不坏的,不值得拉拢,也不值得针对。
毕竟被针对,也要看有没有资格。
在日复一日的学习当中,他摸清了自己兄弟们的性格,更知道如今的太子在权力争夺中已经被皇上厌弃。
但厌弃又怎么样,现在那个位置跟他还是没有关系。
他距离那个位置太远了,没人会觉得他有这个野心。
朝中皇子众多,无论怎么数,都跟他没关系。
不过他有时候看着太子面对那些事为难的时候,都有些想笑,如此拙劣的伎俩,如此轻巧的关卡,他都过不去?
很蠢。
徐文柏甚至在心里算定了太子被夺去皇位的时间。
最后的结局跟他想得也差不多。
太子被夺去位置,又被幽禁起来。
太子位置一空,后宫朝堂又开始抢夺。
似乎外面什么天灾**他们都不管,百姓不管,黎民不管。
眼里都盯着那点权力。
可权力真好啊,它能做成太多的事。
徐文柏空闲的时间不多,大多时候会想姐姐。
不知道姐姐的日子过得如何。
更多时候会帮母亲做事,可母亲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好不容易请来御医,也于事无补。
当时夫子林探花还帮过忙,但他的母亲就跟宫里其他妃子一样落水而亡,说是失足。
怎么会失足,他母亲甚至连花园都不怎么去,若不是有人相邀,有人威逼,甚至不想出门半步。
他们这里的衣服老旧,簪子也是许多年前赏的,出去只会被人笑话。
可就在他去皇子所的时候,母亲不知被谁邀了去,然后便失足死在水中。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跟发生在自己人身上,完全是两种感觉。
母亲身边的宫女太监个个都喊着自己该死,但他们却都没死,还被安排到了别处。
徐文柏发现自己的愤怒似乎有些多余。
他愤怒干什么呢。
即使这会愤怒到要杀了他们,那也不会得逞。
他在忍,将心里所有酸楚哭泣都忍下来。
那是徐文柏第次愣怔,长久地坐在水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姐姐因为这事回宫,抱着他无声流泪,最后徐文柏给姐姐的掌心上药,一句话也没说,因为眼泪太多了,姐弟两个的眼泪已经说明一切。
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他们只是后宫当中任人宰割的鱼肉。
甚至连查明真相这句话都不能明着说,他们太弱小,手里的权势太卑微。
忍着吧,就跟雨天漏雨了一样,只能暂时忍着。
后宫死了个女人,就跟花园里凋零了一朵花而已。
很快就会被人忘记,谁让花园里永远会有盛开的花朵,这还是皇宫的花园,更不用说。
徐文柏的母亲,就跟很多人的母亲一样,消失在后宫当中,草草办了丧事,谁都没有惊扰。
除了子女,没人会为她停留脚步。
大多数人就跟徐文柏听到其他妃子落水而死一样,裹紧自己的衣裳,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尽量让自己安全些。
但安不安全的,不是他们说了算。
那朵原本应该好看的花消失了,带着她最初的期待和最后的不甘,消失在夜色当中。
那间逼仄的屋子只剩下徐文柏一个人,偶尔会有那个傻乎乎的公主伴读小姑娘过来看他。
她眼睛里全都是可怜跟安慰。
不过很快,小姑娘也不来了,因为她照顾的公主嫁了人,她又是个小官家的女子,再也没有进宫的机会。
徐文柏甚至松口气,她不来最好,这里不是她待的地方,离开反而是好事。
那一年徐文柏十四岁。
他在皇宫里躲过无数明刀暗箭,又认识了许多人。
渐渐的,他不再只是防御,他也成为放冷箭的一员。
没办法,想活下去,想要让宫外的姐姐过得好点,想要活着给母亲报仇,他只能这么做。
他的手里也有过人命,还有过假惺惺的招揽,更有无穷无尽的演戏。
他就跟那些人一样。
不过没关系,他并不觉得为难,只会觉得每走一步,就离复仇近一步。
权势这东西,让他越来越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为它疯狂。
他想要权势,想要的更多,想要的有些发疯。
好在这些疯在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冷静了点。
徐文柏没想到,他那么快又见到小官家的女子。
十五岁的皇子是要娶妻的,官员家的女子都要在列。
那些大官家的人自然看不上他,送到他手上的名单也都是那些官职卑微的。
徐文柏却觉得,自己好像幸运起来,他不动声色选了那个心肠很软,被家人养得心思单纯的女子。
暗地里很多人松口气。
因为徐文柏日强大,再让他找个得力的岳家,那会更不得了,说不定也会是个对手。
不错,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他依附的五皇子更是拍拍他肩膀,以为徐文柏主动娶小官家的女子,是诚心诚意做他的左膀右臂,不发展自己的势力。
就连后面各方送的妾室,徐文柏也不收,只说五皇兄马上要当太子,他只想全力辅助。
五皇子大喜,更是徐文柏这个十六弟,甚至放了些兵权给他。
也是那个时候,徐文柏认识了同样年轻八品武官的纪校尉。
那一年他十六,纪校尉二十,还有十二的林探花家儿子林敬源,他们个竟然关系不错。
再接着,他的抱负,他的想法,都被这两位知道。
他们一起做了许多事,有些见不得光,有些带着点狠辣,但徐文柏终于在朝中那么多皇子中有了一席之地。
虽然只是在已经当了太子的五皇子手下,可至少他的姐姐已经不用再小意讨好谁。
而他姐姐主动嫁的武将家里,同样成为他的助力。
那时候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都是朝中没太多人在意的人,他们小心藏锋,根本不让人发现他们的想法。
不过隐忍是有用的,至少当了太子的皇子死了,他的母妃,害死徐文柏生母的母妃也死了。
等五皇子被皇上赐毒酒的时候,徐文柏才慢慢说出真相,说出他做了什么,又说了他的生母是怎么被推下水的。
当天晚上,五皇子喝下毒酒,他的生母也落水而亡。
又一个落水的。
习惯了。
皇上很快被新入宫的美人耽误思绪,他其实看戏般,看着自己的后宫争斗,看着他的孩子们厮杀。
这又有什么了。
只要这些人在斗,就不会斗到他头上。
对皇上来说,这也是稳固局势的一种方法,至少他觉得是。
没用的人,死就死了,还要多悼念吗。
徐文柏在这次并未暴露,甚至还被敌对“清算”,还过还好,七皇子觉得他还算有用,干脆收到麾下,只是不如之前重用。
七皇子当了太子之后,朝中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只是谁都没不知道,这点平静正是徐文柏带来的。
他需要平静,还需要默默收揽五皇子的人脉为己所用。
等到他二十的时候,林探花的儿子林敬源中了状元,他的好友纪校尉在边关也打出战绩。
就连他扶持的姐夫,同样取得胜利。
只有他“一病不起”,竟然病得起不来身。
刚开始对他有所怀疑的众皇子,流水般送太医过去,都说他病的厉害,要不了五年就会死。
当时当太子的七皇子还假惺惺过来哭过,随后就拿着纪将军的功绩为自己所用。
这位七皇子就在同年,被人拉下马,说他有意夺皇位,被皇上派禁军围剿。
徐文柏继续在家中养病,成亲之后他就搬出来了,跟他的妻子一起住在宫外一处宅子里。
宅子里被他围得铁桶一般,他的妻子虽然善良心软,可管家也是好手,在这宅子里,他自然是没病的。
这一年里,他看似养病,其实跟妻子谈心说话,又秘密跟朝中武将来往,再跟朝中早就受不了皇上的臣子通信。
之前的五皇子手下,七皇子手下,多数有用之人,也成了他的人。
其中就有石恩跟危泽方,还有之后的凉西州指挥使,基本都是自己人。
这里面武将以纪将军为首,文官以林敬源为首。
他们这群人都很年轻,都能隐忍,都在为大业做准备。
终于时机到了。
皇上抓到皇后想给他下毒,皇后生的十七皇子自然是同谋。
这位皇后生了不止一个孩子,可只有位公主,一个皇子活了下来。
所以她恨,恨死了这个皇帝,她曾经抱着自己的大儿子哭泣,抱着她的大儿子在水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给儿子报仇。
她的二儿子也死了,死的当晚皇上只看了一眼。
那会皇后就明白过来,她杀了那些嫔妃又有什么用,真正害死她孩子的,就是这个冷血,昏庸,又荒唐的男人。
从那开始,她的手更狠,心更黑。
挡着她的人,基本上都没了,除了徐文柏生母,她看不惯那位,可徐文柏生母主动退让,自己也就算了。
之后那位死,就跟她没关系了。
但皇后也没在意,她的心里只有养好自己的十七皇子,等到时机成熟,就杀了皇上。
到时候这天下,这位置,这后宫,都是她的。
皇上看着桌上的毒药,冷漠地看着皇后:“你以为那些事我都不知道?想杀我?”
皇后确实这么想的,既然已经撕破脸,她也不管什么东西了。
只要杀了这个昏君,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
可她最终没有成功,那碗掺了毒药的粥到底被她吃了下去。
旁边的十七皇子抖得缩到角落,他从小就养在皇后寝殿里,几乎半步都不出去,所以能活到现在,就连皇子所也是没去过的。
所以他懦弱,胆小,怕事。
还好,那碗粥最后还是进了皇上的肚子,因为突然出现的十六皇兄帮了他。
皇后奄奄一息看着吃下毒药的皇上,竟然笑了,笑着看着这个谁都没在意过的十六皇子。
她心里竟然有一丝感激。
不管是谁,只能要能杀了这个昏君就行,她不在意,只是她的孩子,也要走了。
因为这场祸事,肯定要栽到十七皇子身上。
在最后的时候,皇后听到她胆小的儿子说:“十六皇兄,只要你答应让我母后以皇后之尊下葬,不要让她牵扯到这里面,我就说是我杀的皇上。”
皇后看着她胆小的儿子,看着站着的十六皇子,再也说不出话。
而皇上不敢置信,因为在这一刻,没人帮他。
在场有他的妻子,他两个儿子,可所有人想的,都是让他死。
之后的事这位皇后自然不知道。
更不知道徐文柏还用她跟她母家平安,换了封遗诏。
后面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
皇上皇后病故,大家觉得蹊跷,等调查才发现,是马上要登基的十七皇子下的手。
因为这两位去世,作为皇后嫡子的十七皇子,就是继位的第一人选。
而十六皇子徐文柏却指出“真相”,是十七皇子心狠手辣,害死皇上皇后。
十七皇子被众人指责,“惊慌失措”中,说了句:“我只想想杀皇上,没想到毒粥被母后也吃了些。”
最后还“口不择言”:“父皇,父皇为什么要让你当皇帝!我不服!”
这两句话,扯出两个惊天秘密。
一个是皇上被十七皇子所杀,皇后无辜被牵连。
第二则是,皇上临终前,竟然要把皇位给十六皇子徐文柏。
当时没人怀疑这些,因为十七皇子太胆小了,被随便一吓,就能说出真相。
也没人觉得,这两位从来不搭界的皇子,会串通起来,毕竟这种死罪,这种推敌人上位的事,没人会做。
于是,这个不起眼的皇子,最终坐上大位。
他登基后,迅速处理了后宫的烂摊子,而那位十七皇子在他母后风光大葬的当天自尽,他母后还被追封了极好的谥号,所以他满足了。
剩下一干皇子自然没怎么消停,在徐文柏登基前半个月死了一批,在他登基后又有年的争斗。
到最后剩下的皇子,要么年纪小,要么老实。
徐文柏还给了他们封号,什么平王,梁王等等。
可朝中渐渐已经发现,这个登基的皇上似乎并不好惹。
处置好自家事,朝堂也是乱糟糟的。
奸臣当道,祸乱丛生。
朝堂之外的天下更是起义频起,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他的好父皇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
那会徐文柏甚至都想吐槽,什么破江山,什么破地方。
不过朝中大部分局势已经稳住,徐文柏开始开恩科,开始广招贤才。
而他的麾下也正式出来。
纪将军,林敬源,危泽方,石恩,还有一批武将。
各处的起义,各地的贪官,还有复杂的朝中局势,都让他焦头烂额。
还好,他那时候年轻,他手底还有很多能干的臣子,后宫?他算怕了后宫,后宫只有他的妻子。
他不想看到湖水中死去的女人,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争来斗去。
更不想善良心软的妻子在日日夜夜的消磨当中度过。
先皇后在最初入宫的时候,何尝不是个心软的女人,可她到最后手上沾了无数人的命,她的孩子也被无数人陷害致死。
徐文柏的心并不软,不会可怜那个先皇后。
但他会心疼自己的皇后。
再说,朝中还有无数事等着他处理。
先皇花了几十年留下来的烂摊子,又怎么是那么快就能解决的。
他的将士们开始四处征战,他的文臣们开始制定条例,安抚百姓。
再这样下去,国将不国。
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是一砍贪官,就会两位数开砍的事情。
还好,各地的毒瘤被他抽丝剥茧般拔出。
可各地侵吞土地,霸占民居,还要继续治理。
日复一日的拨乱反正,竟然过了十多年。
那时候他已经四十多了,其实正当壮年,还好能松口气,还好这个江山被他稳住了。
朝堂是稳住了,后宫却又有了问题。
主要是朝堂那群臣子对他的后宫指指点点。
没想到这次起乱子的原因,竟然还是孩子。
先皇那会,二十皇子,死的七七八八,还能剩下五六个。
现在他的后宫竟然一个孩子都没有。
他的姐姐也劝他早点纳妃,可以前朝廷局势不稳,一会要征兵,一会征粮,一会还要打藩王,再打关外铁骑。
现在终于找到机会,自然劝他。
徐文柏对姐姐,对他亲自封的长公主,是很亲近的。
他们从逼仄的后宫走出来,他的姐姐还为自己的安危把婚姻交给权势,驸马在前年也死在战场上。
所以徐文柏对谁都可以冷脸,对他忠心的臣子,对妻子,对姐姐不会冷脸,甚至很纵然。
在姐姐女儿出嫁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当初姐姐出嫁时亏欠都给补上。
朝中的人都知道,其他人劝他纳妃,可能会挨骂,但长公主去就不会。
徐文柏确实不会,他耐心劝说,他不想让自己的后宫跟先皇一样,不想看着冰凉的湖水愣怔。
长公主沉默,五十多的她抱抱已经当了皇上的弟弟,算是没有再提这件事。
但长公主不提,其他人却是会提的,一句句的,让他心烦。
等徐文柏解决那些事,却发现妻子暗暗垂泪,她在担心朝廷,在担心丈夫。
等两人说话,徐文柏才知道他的妻子同样被这些话打扰。
所以在皇后提起纳妃的事,徐文柏点点头,不过他想的更多一些,他近乎冷酷对待要进宫的女人,也提前说明以后的日子。
他是皇上,他坐拥天下,可他的心却很小,只能顾着那几个人。
再多的,也就算了。
小时候见过的场面,不想再来一次。
之后的事情跟他预料的差不多,那位静妃生了皇子,他跟皇后在内殿等着,孩子一出世,他就抱着孩子,拉着妻子回到皇后寝殿。
其实对这件事,他受到的诟病极多,皇后也因为这件事对静妃跟静妃一家十分好。
静妃家中因为这事受益颇丰。
但外面的事,已经影响不了他的地位,他自然当耳旁风,跟皇后专心养育徐九祥。
听名字就知道,他对孩子的期盼。
皇后在他的宽慰下渐渐放下心结,跟孩子的感情更不用说。
那么温柔善良的母亲,徐九祥眼里自然满是孝敬。
他们一家口总算堵住外面人的嘴。
徐文柏就发现了,老天就是不让人好过,他的青年时期在跟各种人,各种势力斗。
他的中年时期在想着怎么打仗,怎么安稳天下。
他如今五六十了,看着孩子慢慢长大,他病了。
是年轻时候随随便便吃服药就能好的病,可他还老了,他的头发渐渐苍白,他的皱纹越来越多。
所以徐文柏开始焦虑。
他的妻子太过善良,他的孩子太过年幼。
他的臣子们在苍老。
怎么一个人,就不能平安顺畅的过完一生。
他不行,他的妻子不行,他的妻子因为他的事担惊受怕不少。
也只有孩子了,他的孩子说不定可以。
从徐九祥年幼起,徐文柏就开始为他铺路,为他扫平一切可能存在的障碍。
等到自己撒手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君主。
徐文柏跟皇后也没想过再要第二个孩子。
因为一个孩子,就是他们的珍宝。
他们亲手养大,亲手教育,就连孩子写下的第一个字,都是两人手把手教的。
而他的儿子,就像他想的一样,成长为有母亲的善良,有他的敏锐,甚至还有林敬源宽容的人。
想着要是武侯纪将军还在,说不定还能学到几分果敢。
说起来武侯的孙子那个叫纪炀的,好好的荫封不求,跑去买官,学了他父亲十成十。
不过林敬源的孙子林启倒是个好的,说不定可以培养一下,给自己儿子当左右手。
再有金家的人也不错,可以再观察观察,文家滑头,看他们怎么选了。
徐文柏想了一圈,最后没想到纪炀竟然还真做出点东西出来。
他那时候手里的年轻臣子其实很多,他在一次次科举当中,尽量在选年轻人。
纪炀在他布局多年时,甚至才刚刚入眼。
可他迅速成为成长最快的那个,把他放到哪都有奇效。
但对比臣子们的政绩,他更注重的是忠心。
再厉害的官员,不忠心是不成的,说不定还会有反心。
在他最初想的,那就是靠着长公主后人,还有宗室的人,毕竟都姓徐,都不会让徐家江山完蛋。
可渐渐他发现宗室一些人胃口比他想的还要大。
至于他姐姐,当然是被人蒙蔽,他姐姐即使有错,那也不大要紧。
作为皇帝,自己并不介意姐姐如何。
再加上几个靠谱的臣子,总也能把这江山扶持起来,让他儿子接手的时候,不至于像他那时候,面对一个烂摊子。
可接下来的宗室,让他知道什么是蹬鼻子上脸。
而纪炀也给他很多惊喜。
纪炀确实不怎么忠心,但他又跟其他官员不同,他忠于百姓,他就是书上说那种为国为民的好官。
徐文柏见过很多好官,纪炀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在几年的时间里,徐文柏不得不承认,太子身边有这样的人,其实也不错。
所以他在自己最后的时间,转了大方向,原本被他纵然给权的宗室。
只是他的姐姐,他的姐姐也没了。
即使她走的时候已经七十多,确实到了年纪,可他还是被沉重打击。
他越来越多时候,会想到很久之前的事,想到他的姐姐,想到他的母亲,还有那间逼仄的屋子。
他一病不起,病到妻子都喊不醒他。
梦里的姐姐并未怪他,只是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那些事。
可他还是很后悔,园子也好,什么东西也好,查别人也就算了,何必查他姐姐。
徐文柏又明白,倒不是查园子让长公主一命呜呼,是宗室那些人故意气她,故意挑拨是非。
而这些人又在他病重的时候来找事。
只恨他不能起来,没有力气下令杀了他们。
纪炀跟他娘子林婉芸又出现了。
林婉芸,是林敬源的孙女。
所以他信任她,管她什么药,吃了就吃了,走了就走了,病好算他赚到。
在吃药的时候,徐文柏感觉又回到年轻那会,他那会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才能给母亲报仇,才能夺得皇位。
就跟之前一样,他又赌赢了,他活过来了。
徐文柏铲出那些宗室,就跟他当年铲出很多皇兄皇弟一样,绝不留情。
他要给他儿子,给纪炀等官员,留一个好处理的江山。
虽然他又被骂了,暗地里肯定被骂的很难听。
但那又怎么样,他已经到最后的时候,所以他什么都能做。
到现在,谁还在乎名声那点事,再说他儿子还能让史书给他往坏了写?
徐文柏就发现了,纪炀趁着这个时候,趁着他想收拾人的时候,逼着有些世家跳出来,逼着他们开始有不好的心思。
这样就能趁这会收拾人。
徐文柏再次肯定,纪炀绝对不忠心,至少不忠于他们父子。
可他又是个好人,他看不得天下百姓受苦,也不会看着自己儿子被欺负。
他这样的臣子好也不好。
算他幸运,徐九祥是个被自己妻子养得很好很心善的孩子。
遇到这样的君主,算是一种幸运。
当然,徐文柏也知道,纪炀是故意这么做,故意让自己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皇帝来说,不完美的臣子也没什么不好,好用就行。
武侯也是,他儿子不怎么好,孙子也太精了,比他当年精太多。
算他赚了。
徐文柏还是走了,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自己的儿子。
以后的路,都是你们走了。
他做了能做的一切。
这个江山,这个天下,这个家,他都要撒手了。
纪炀看着皇上慢慢闭上眼,心里的感慨并不比其他人少。
这是个会杀人全家的皇帝,可他也是个努力的,对身边人用心的皇帝。
即使他对长公主的纵然害了许多人,也让人提不起恨,只是无奈。
皇上若是在现代,一定会有更大的成就。
不说他了,便是他爹的皇后,那位想杀先皇,然后扶持十七皇子登位那个,都能有一番成就,而不是守在后宫里再去害别人的孩子。
所以纪炀并不讨厌他们,只是可怜,只是觉得他们生在这样的时代。
有没有赢家他不知道,但他明白,靠着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快点发展科技才是最重要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发展带来的问题,只能靠发展来解决。
好在一切都在进步,就算偶尔有后退,那也只是偶尔。
他们这些人会再努力一点,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纪炀在昌盛四十二年送走皇上,又在泰安十二年送走了林大学士。
林大学士走的时候很安详,似乎早早知道他有这么一天。
早上起来,照例吃了碗清粥,喝了杯茶,然后写字画画。
唯一不同的,就是又去汴京城外游船,正是二月的时候,天气温暖,气候又适宜。
这让林敬源想到年轻时候的事。
他的父亲林探花,虽然是探花,却并不得重用。
在翰林院得罪了皇上的宠臣,又被扔到那时候的皇子所教书。
那会的皇子所,谁沾谁倒霉,里面势力错综复杂,谁都不知道哪个皇子跟那个皇子有关,谁也不知道会得罪哪个有权势的。
如果是手里有权的官员过去,就害怕被拉拢,毕竟到底亲近谁是门学问。
手里没权的官员过去,也只有被欺负的份。
谁在皇子所认真读书啊,谁要认真了,一定会被针对,大家还是回去用功比较好。
再说,那时候大多数皇子的心思都没在读书上。
除了昌盛皇帝,也就是徐文柏。
因为父亲的缘故,让十六皇子备受欺辱,所以父亲林探花心软,私底下教授知识。
以探花的学问,教导皇子并不算差。
也因此,林敬源就跟十六皇子认识。
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多规矩,就连以后十六皇子登基的时候也差不多。
林敬源知道这位皇子跟其他人不同,更有别人想不到的抱负,更想让天下安定,让朝中不再有这么多事。
其实当时的林敬源也傲气。
他很少佩服过谁,被带去皇子所的时候,也觉得皇子所都是一群蠢货。
他当过不少人的陪读,也知道不少人的秘密,更知道多数皇子是草包。
当时的皇子所可太热闹了,皇子,公主,陪读们,基本上都是小团体,其实现在想想挺好笑的。
但那会动辄会挨板子,动辄被打耳光,即使书本作业无故小时,都是最经常的。
可他林敬源从来没有过,他总是能“巧妙”躲开。
然后林敬源发现,这乱糟糟的皇子所里,十六皇子也没有过,还有被他暗戳戳护着的小官家女儿同样没有。
这就有意思了。
之后认识纪校尉,还有石恩,危泽方他们更像是必然。
这种乱糟糟的皇子所,这种看不见前景的朝堂,出现他们几个是必然,他们几个一起做事也是必然。
林敬源一路走来,自然也没那样顺利,可他是个心思敏锐之人,他又是个心里有抱负的人,匡扶社稷,就是他的心愿。
还好,他应该也做到了。
那时候的日子确实不顺利,后宫皇子众多,他们的背后的势力又错综复杂,再加上喜怒不定的皇上。
一切都让他们这些人举步维艰。
在这当中,他们还有无数朋友死在这里面,有些人那样年轻就被多疑的皇帝杀了。
林敬源只能沉默,只能静静等待时机,等待他们可以走上朝堂的日子。
说到底他们手里的牌还太少,所有每个人都在争,都在努力。
谁知道一不小心大家都努力的有点过。
他考上状元,纪校尉变成将军,还有些战无不胜的意思。
其他人也各自不错。
当时的皇帝已经有些怀疑十六皇子,其他皇子也在看向他们这边。
为了他们的功绩,十六皇子干脆称病在家。
但林敬源知道,为了躲过那么多人的探查,十六皇子是真的把自己搞病了,病恹恹的,以健康为代价,换来他们的发展。
终于没人注意到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一起做事的。
这才让他们放开拳脚,结交更多的人。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但他们掌握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皇后要毒死皇上。
这是他们的眼线说的,十六皇子甚至帮皇后清扫了很多障碍,好让她更有机会接近皇上。
没人对这件事提出异议,因为所有人都想让这个皇上死,只有他死了,天下才能安定,社稷才会稳固。
当皇帝当到这份上,确实人神共怒。
他们只在乎皇帝能不能快点死。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除了皇上的多疑让他觉得那碗粥有问题。
十六皇子还是出去解决麻烦,再之后的事,也就他们几个知道了。
皇后的最后一个儿子,十七皇子,知道自己是没本事的,用自己的命来换母后最后的体面。
一定要说的话,他也是受害者,如果可以选,他估计也不想出生在皇宫当中。
这里的血污太多了。
多到让人不敢看。
所以现在的皇上不纳妃,只有一个皇后,林敬源表示很理解。
从先皇手中活下来的臣子们基本都理解。
毕竟谁知道当年的事,不会有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这个词还是他从孙女婿纪炀口中听到的,感觉用在这会很适合。
那个时候太惨了。
特别是对比现在,总觉得那时候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一切都是那么茫茫摸不到边际。
可皇上到最后,甚至有些魔怔。
他因为自己的经历,太想给自己的孩子留一个大好江山。
即使他劝过,说个人的经历不同,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可皇上依旧不同意,甚至不满意当时的局面。
弄权的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即使这个人是皇上也不例外。
他开始平衡朝堂,开始给儿子铺路,开始则选年轻的良才,因此还出过不少问题。
甚至纵然宗室也是其中一环。
弄权的结果,就是被权力愚弄。
毕竟手下都是人,没谁会按照预想的设定走下去。
林敬源当时一定要彻查琨王的事,也因这些事,他想把纵容宗室的后果都摊开来说,让皇上看看他所谓的平衡会带来什么。
当然,他还是忠心的,即使皇上错了,他还是会照做,也会规劝。
他规劝的手段相比纪炀规劝徐九祥,那可太温和了。
很久之后,在泰安年间的时候,林敬源因为纪炀对新皇的态度,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愚忠。
不管怎么样,反正都过去了。
他那时候揭发琨王,让皇上看到宗室的恶行,还是没成功,直到他们做出更大的恶事,直到皇上看到纪炀,这才收手。
再之后的清理朝堂,让他心里为之一松。
还好出现一个纪炀,纪炀的存在让皇上看到另一种可能。
只是皇上到底病了,林敬源私下跟皇上叹气,还怀疑是不是当年装病时吃的药,留下的后遗症。
皇上却笑着道:“都几十年了,怎么可能。”
“我只是老了。”
这句话一出,林敬源便知道皇上日子不久了。
说实话,到六七十的年纪,已经算得上长寿。
但人总是贪心的。
林敬源忽然明白皇上的焦虑,明白他为什么急着铺路。
因为人是贪心的。
他希望皇上多活一段日子,皇上希望给他们留下一个还算可以的江山。
这里面有私心,也有无私。
皇上驾崩之后,他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这个时候,他才有空审视自己,审视林家。
他跟武侯他们一样,繁重的公务让他们很少顾家。
还好,他的儿子虽然平庸,但至少不叛逆。
比武侯儿子强多了。
可林敬源依旧知道,自己走后,家里应该没什么人能撑起场面。
林启不错,但跟纪炀比,那还差远了。
林家这里,反而是孙女林婉芸,倒比其他人都要强,还强上很多。
她的女医馆已经遍布天下,她的能力更是非比常人。
若她是男子,又或者她在家中的时候,家人就能发现她的能力,估计林家还有救,大不了他让婉芸招赘好了。
这些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看着孙女跟孙女婿夫妻和睦,他又怎么会不满意。
要说纪炀这个人,大家说的太多了,但林敬源依旧觉得不够。
如今承平国的发展,是那些老朋友们谁都想不到的。
纪炀这个人太神奇了,越了解这些事,才越能明白他那颗心。
现在他在游船上半躺着,这是他跟老朋友们一起谈心时候常坐的游船。
那会他们还不能公然在一起说话,更不能随意结交。
他们都走了,现在自己也要走。
林敬源最后下船的时候,步履已经蹒跚,可他还是回到家中,走的时候也让人省心。
林家,承平国,都会更好的吧。
纪炀站在送葬队伍里时,发现他已经送走了不少人。
这些人为江山社稷奉献了一生,是到最后,也让人敬佩的人。
纪炀带着妻子女儿,默默看着这一切。
殊不知很多人也在看他。
他作为皇上特派来给林大学士扶棺的人,已然是承平国当之无愧的大学士。
没人质疑他的能力,更没人质疑他的品格。
他像是承平国最珍贵的财富一样,送走另一位承平国的重臣。
可他还不肯停歇,因为他知道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
卷王怎么了,为百姓卷一卷,他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这一刻,他想站在林大学士的墓碑前,让这一刻属于这位为国为民的好官员。
可能以后的某个时候,也会有人站在他墓前接过这一刻。
这么想想,似乎也不错。
回程的时候,纪炀路过田野稻田,看着来往的行人商旅,还等什么呢,还不再努努力,回头大家就会有更美好的生活!
纪炀一家人的马车走在汴京新修的大路上,他们的车马还会走很久很久。
直到再也行动不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