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张机设陷
沈林溪脸颊微红,想到成婚那日他也是这般突然凑近吻了她,不自在的伸手将萧云峥推远些,没好气看着他说:「不然呢?我要吃醋吗?」
萧云峥看沈林溪赌气反问的样子,轻笑出声,他似乎开始有些了解她,平日里她端着那幅安分守己、随遇而安的娴静模样,可只要生气了就会如这般露出真性情。
松开了抓着沈林溪的手,萧云峥将另一只手中捏着的纸袋随手放在镜台桌上,后退一步对沈林溪说:「陶夫人当着你面要嫁女,你当然可以吃醋。」
沈林溪心想真的没有这个必要,一时口快吐露心声说:「可是我一点都不吃醋」,又想到自身如今王妃这层身份,停顿两秒,试图对萧云峥委婉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想纳妃,我会同意的。」
萧云峥一时无言以对,她的心里没有他,就算是事实,也说的过于直接,不再与她争辩,看了她一眼,说了句「好」转身向屋外走去。
沈林溪没听懂萧云峥这个「好」字是不是真的有满意的成分,看着他走出屋后,坐在镜台边双手托着脸颊思考今日的事情。
余光扫过桌上的纸袋,沈林溪伸手将它拿起,缓缓的将内里物品倾斜倒入手心,玉质耳坠轻撞笔山发出脆响,沈林溪瞧见白日欢喜的不得了的狸奴笔山正乖巧的躺在手心,眼角因心中涌动的喜悦有了弧度,看见那对翠色的耳坠有些意外,沈林溪的指腹不经意的爱惜抚过手中之物。
东山郡,郡王府书房。
令傅长晖坐在书桌一侧的官帽椅上,萧云峥正单手托腮听他汇报,今日他携沈林溪应邀去陶府,暗地里让傅长晖借机仔细查探了一番。陶世安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能随口提出宴请,大抵是因为陶府没什么隐藏的秘密,与他要查的事情没有明面上的关联。
可陶世安作为东山郡的富户,不可能做到自由随心,完全独善其身,究竟陶世安在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得而知,因此出于谨慎仍是让傅长晖将陶府从前到后快速翻了一遍。
傅长晖趁陶世安携妻女、随从齐聚饭堂招待萧云峥和沈林溪时,借口肚子疼找茅房,查探了陶府书房和后院,也私下观察了侧门进出的伙计,记下了府中布局和家丁配置。
端坐身子,傅长晖面向萧云峥禀报说:「王爷,陶府并无异常,书房没有找到铜玥,后院只设了一处仓廪,没有可疑人出入侧门,陶府今日也未见守卫布防。」
萧云峥低头扫了眼书桌上的图纸,陶府的布局很简单,甚至没有后门,与傅长晖所言相差无几。回想刘悦澄留下的书信,其中已写明:三度春秋,不取丰衣,不忘思源,常绕树边,应有所得。
萧云峥自然能读出暗藏的意思:
三度春秋是指刘悦澄驻守东山郡三年。
不取丰衣是暗示不必执着最显眼的目标,也就是郡守裴利生。
不忘思源是指此行起源是为了查清近几年东山郡粮食和税银异常之事,经手人石罗财和潜在得利之人陶世安均为怀疑对象。
常绕树边,应有所得则是提醒他留意那些背靠郡守裴利生这棵大树的人,从他们那里应该能得到收获。
是以萧云峥才无视郡守裴利生的邀约,而故意前去试探陶世安,如果他有问题,应会马上知会他的同党,且看他找的是谁,便能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查。
命傅长晖留意陶府这几日的动静后,萧云峥收拾好书桌,站起身准备回正屋,在廊道半途遇到正匆匆抵达东山郡的傅鸿飞,于是俩人折返到围栏边站定。
傅鸿飞侧身对着萧云峥行礼后汇报说:「王爷,事已办妥,杜宅现已在你名下。」
萧云峥毫不意外杜匠师会把宅子卖给自己,多年来,杜匠师于自己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杜府也尚存一些过往的美好记忆。他买下杜宅一是听闻宅院将售心生留恋;二是不想让早已相中这宅院的沈林溪或是陆穆白如愿得手,他没有那么大度。
沉默片刻后,萧云峥转身面向傅鸿飞,交代他说:「此事不必告知旁人」,又想到什么说:「还有,你出入东山郡务必隐藏好身份,若非必要切勿轻易现身。」
傅鸿飞十分清楚萧云峥为何特意如此吩咐,应允回答:「属下遵命」,顺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呈给萧云峥问道:「王爷,此为莺娘托属下转送王妃,不知是否截下?」
萧云峥垂眸看了眼,却并未将信接过,对傅鸿飞说:「给长晖,让他交给王妃便是。」
沈林溪在晚些时间从傅长晖手中得到书信,莺娘在信中说沈林溪她娘林慧烟已顺利和离并住进傅宅,她俩近日来一切都好,事情似乎像计划的那般顺利发展。
另一边,入夜的裴府,裴利生正恼羞成怒坐在正屋,他听到消息,这萧王爷驳了他的约请后,却偏偏去了陶府,难不成这王爷是个爱财之人?这事着实让他心里不痛快,这陶世安也不派人来给他好生解释一番。
此后三日这几方相安无事,萧云峥每日将大部分时间耗费在书房,沈林溪因水土不服传言在外也并未再出府闲逛,安心在房中思量如何买杜宅,偶尔也趴在窗边看着远山青岱发呆。
傅长晖盯着陶府这几日,并未见陶世安派人出府办事,也未见有访客登门,只有陶世安之女陶汐汐每天无忧无虑的出入,将进展回禀萧云峥后,仍是继续专心盯着陶府。
萧云峥看着书桌上的线索:东山郡地图、失窃的郡王府、粮食逐年减产、税银征收项目、能打开大仓廪的铜玥、冬日饥民……
东山郡内,田埂上忙碌的身影不断,近日天朗气清,稻香渐浓,农忙之后应是好收成。
一张看不见的网布在东山郡上空,不知是谁会先按捺不住露出马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