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确定婚礼
这一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各怀心事分别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齐云开早早起身去陆明绯住的、也曾经是他母妃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见她连外衣都没脱,骑着被子睡的正香,即便心里有不少话要和她说,终究也是没舍的叫醒,亲自替她脱了外衣盖好被子,悄声走了出去。
之后他又来了漠北王的院子,他那虔诚的佛教徒父亲不出预料的,还是跪在佛前受持读诵。
齐云开自顾自给他躬身请过安,转身坐在后面的窗下椅子上闭目养神,静静等他读完经上好香。
「来了?」
齐云开闻声睁开眼,看着看着他父亲撑着蒲团从地上颤巍着站起来,用不甚灵便的腿脚一步步向他挪过来,衰鬓斑白刺眼。
他打量着他开口:「这几年父王老了很多,按理说像您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清心寡欲求仙问道之人,应该越活越年轻才是。」
老漠北王扶着扶手缓慢坐下来。
「病魔缠绵,谁能招架的住啊?」
「父王几十年如一日求神拜佛,虔诚如您,神明也该显显灵,帮您渡此难关才是。」
老漠北王一笑摇摇头,「我们即便缘分再浅淡,你心里对我再有埋怨,也终归是父子俩,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齐云开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父王哪里的话,儿臣不过是担忧上亲身体,绞尽脑汁想帮您而已。」
他侧头看着佛龛里被融融暖光辉映着的佛像,轻蔑一笑。
「瞧着神佛是不打算帮您了,儿臣觉得还是要我们自己来尽尽人事,我们偌大一个漠北王府,却人丁不旺,凋零冷僻,许久没有喜事,阴损之气聚集。久而久之,伤了您这位一府之主的阳气。依儿臣来看,要有一件盛大的喜事来冲一冲才好。」
老漠北王手指转动着那只细腻如羊脂玉的白瓷杯子慰然轻笑。
「看来你是真喜欢忠靖侯家的小丫头,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娶她?」
「我们是从小就有御赐婚约,如今也到了嫁娶年龄,父王您也需要一件大喜事来压一压病魔祟气,天时地利人和,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看不尽然吧。」
老漠北王挑起眼皮看着他,「你和忠靖侯小丫头有婚约不假,可你们二人终究还是没摆脱长安质子的身份,你又是平乱的半途擅自回来,这追究起来已经是一道不小的罪名了。如今又要抛开宫里的安排在王府成婚,将天家朝堂威严置于何地?」
齐云开气若悬河道:「父王放心,儿臣自有说辞。」
「你拿什么说辞能应付的了有心人的挑拨?」
「当然是关切到他们自身的利益。」
齐云开撑着膝头上身前倾,眼神一丝不乱的对上老漠北王的质疑。
「漠北富庶,不说国库,朝廷里有大小多少官员都眼馋漠北的赋税和年关的岁贡?现下王妃所做的事情必定已经传回长安,您身体又每况愈下,朝廷里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清,谁才是漠北未来的主人。官场里混久了,人都成精了,知道我早晚是漠北王,与其从中作梗让我记上一笔仇,不如顺水推舟卖我个人情,如此以后漠北的肉羹他们也好分的到一杯,或者有求于我,也好意思的张的开口。」
老漠北王抚掌微笑着点头,「好,好,见你这样有本事,看得清局势,为父也就放心多了。」
「那父王对于我这几日安排迎娶绯绯入门,一定是鼎力支持了。」
「漠北王当然支持,我们漠北有钱,有粮草有骏马,西北有兵,有最精良的明光铁骑,漠北西北两家结亲,共同荣耀昌盛,这样的好事何乐不为?」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声调也变得低沉婉转。
「可是云开,作为你的父亲,我得告诉你,明绯,她是个胸有沟壑、心怀天下的孩子。她的心在万里江山,在浩天厚土,或许将来真如预言般的那样,是个能撑起一方天地的人物。可唯独,不是个能陪你携手白头,地久天长的良配。」Z.br>
齐云开眼神一僵,朝他射出两道寒光。
「父王难道是病糊涂了?」
他沉不住气的反应被老漠北王尽收眼底,老漠北王重重叹息一口气。
「从你坐这儿我们父子俩说了这么多,哪怕是朝廷问责你都不怕,一提到她你却慌了。这事儿……」
他啧啧摇头,「可难办了,你是真的动情了,你把她放心上了。你恐怕要重蹈我当初的覆辙,一个最爱自己、最是薄情的人,对一个没有把你放在心尖第一位的女人动了情,以后只要有她在一天,就有你心凉的一天。」
齐云开心里面好像有一块最敏感,遮遮掩掩怕被人看见、甚至自己都不敢揭开看一眼的地方被他发现触碰到,莫名的慌乱感促使他搭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成拳头。
「父王真是病重,都开始说胡话了。」
老漠北王把他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好,刚才是糊涂话。现在为父来和你说点清醒实际的。我且问你,明绯答应和你在漠北成婚了吗?那小丫头心里很有主意,倘若在长安成婚,场合中立也就罢了,可你现在把她带到漠北,西北陆家人那边都还不知情,她会就这么依顺你的意思,在漠北王府完成她一辈子的婚嫁大事吗?」
「这就是父王多虑了,儿臣已经派人去西北请忠靖侯府的人了。」
「你倒是想的面面俱到,只怕府中这几日上下操劳,婚宴都快准备好了吧。」
「也罢。」
他端起已经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连声咳嗽了好一会儿,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正常的血色。
他盯着杯底残留的一抹橙红茶汤凉声道:「既然你意已决,那就放手去做吧。反正不管做与不做,人都是要留遗憾的。又何不趁着年轻,放肆大胆一些。」
齐云开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些,起身对他行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