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休洗红

一辰后，一辆安车停驻永清公主宅。

永清便被活生生从梦摇醒，抓住苏苏那只停拍打的手，绝望：“苏苏，扪心自问，什么候起么早。”

更何况，昨夜为了阿离的事情，更折腾到了半夜，此困得更沾枕即睡。

“那朝京的候，等您把皇后娘娘交代的事办妥了，您回想睡多久睡多久，”苏苏抽走的枕头，“更何况，事得您拿主意呀。许侍说陪您观风。”

“观什么风……现，只能观梦。”永清裹着被子蜷成一团。

身一重，似枕头被扔了回，便听见苏苏：“那便回话说，您了。”

“……。”永清最终还睁开了眼睛。

苏苏叹：“唯美色动心啊。”

“……胡说什么，明明因为，许侍刘骑同父皇奉事。为父皇谋算什么，自然会向吐露，但若问起刘骑，口风未必就那般严了。”翻身仰躺，头顶的苏苏仍一脸信。

苏苏又催：“那您倒快些起，然怎么给您梳妆？”

“想动了，样，”又闭眼睛，绵绵，“叫那几婢子进，就，朝京的候一样。躺着，给梳妆，还以再睡一刻。”

苏苏笑吟吟应，但每回般，也能给繁复妆饰，只得简单拾整。

明知起身离，睡也会变得半梦半醒。轻缓的脚步声身畔而响起。铜盘里巾帕绞动的水声后，带着花汁清甜的暖湿便覆面而，旋即被似粉黛的淡淡麝脂气息覆盖，仍由三四脸轻扫淡描，篦发挽髻。

苏苏突然喊了一声：“阿离？”

永清睁眼，按着榻侧首一望，阿离正捧着一朵粉色芍药，门边探头探脑，一被叫住，便惴惴安：“，知该做什么差事，摘了一朵花给公主。”

永清想说，只客居此处，并非为奴为婢，但一想若闲恐怕更为其父忧心，便招手：“那以后，便替插花吧。让看看。”

阿离连忙跑近，将那朵花递给永清，既懂如何向尊者毕恭毕敬地呈献，也会心思讨巧地故作亲昵，似永清说看，便持花给永清一观。

苏苏看得噗嗤一笑，见永清也坐了起，便说：“给公主簪发吧。”

“吗？”阿离点畏惧永清头动土。

永清点头：“随便簪就好，挑的花好看，怎么簪都行。”

饶轻妆简饰，也让许长歌等足了三刻，倚车轼，隐困倦，还一种深深的疲惫无力，知自几十县的财赋歉赤，还那卷暗格的文简。

“许侍。”

直到一声略愠意的呼唤，蓦然清醒，便见永清公主带着薄嗔的眉眼，亭然面。

由怔了一。

位朝京最尊贵的公主，向衣饰皆从皇家气度，金钗高髻，浓墨重彩，广袖深衣，锦绣蹙金，灿若朝阳升霞光。但眉眼并秾艳，实属清丽，样的盛装，常生清冷傲慢的疏离。

如今只以玉笄简单挽起长发，发髻低平，反托生几分柔婉，一朵犹朝露的粉白芍药簪鬓，也插得歪斜随意，摇摇欲坠。身绞缬菱花纹的窄袖浅红罗襦，身轻碧罗裙，似东风枝头递一朵桃花，清新秀媚，涤荡精神。

休洗红，洗多红色淡。惜故缝衣，记得初按茜。

莫名想起首民歌。

但样接近关雎情思的惊艳没持续久，便突然掩袖打了呵欠，眉眼间转瞬褪回带着懒倦的稚气，仿佛白日里永远睡够一般。

永清一半真困意，一半为了掩饰难堪。

犹带着些起床气，只见许长歌也一脸疲惫接——虽然隐隐约约猜到，能怀着自己同样的使命，但仍为样些敷衍的态度而微恼，最终却被炽烈长久地注目，那些置气的骄横只变成一呵欠盍然而逝。

此刻倒精神奕奕，又蔓笑意：“臣扶公主车。”

落座车，侧首望向镂空车窗，看身旁的许长歌：“侍说陪观风，观什么风？怎么轮到观风了？”

燕旧制，每年使乐府官吏到各地倾听民间讽喻诗歌，达听，以观民风。然而自从辞赋兴盛，观风之制便渐渐没落，乐府也只作些柔曼靡靡的艳歌了。

“公主奉命观风么？”衣熏染的郁金气息，颇些引沉醉，“陛寿辰已，公主何早归朝京？”

句话，问，还皇帝问？

永清托着右脸，作扭捏状：“……自然因为许侍。”说罢，愈发把头侧向窗外，敢看许长歌的情状，手掌心捧着的脸也开始发烫。

“真的？”许长歌却握住了的手腕，迫使扭转身子，直视。

如果昨日周羽送的文书，或许真的会自欺欺地相信句破绽百、演技拙劣的话。

“……”永清惊愕。以为许长歌慎独君子，却想会样逾礼地握住的手，命令，“放开。”

蹙起的眉，愈发印证起居录的话。

许长歌非但没放手，竟越握紧了，一用力，将带向，哂笑：“因为臣么？臣就此处，公主怎么看起倒些郁闷乐？”

永清第一次如此近地与对视，也第一次眼望见隐痛意的阴翳。

许长歌倒看如何收场，圆了句违心之谎。

转瞬，绵绵懒倦的声音肩头倚落：“因为，好困。”

永清顿感觉手腕的力变得柔，心舒缓，长吁一气。

身侧声音又传：“公主看起如释重负一般。”

“侍侧，又何等重负挂心头呢？”觉得自己的回答简直妙绝，心击节赞叹。

许长歌轻轻放开了，永清暗暗称赞自己力挽狂澜，已收拾了幅局面。

倏尔又：“公主问今日观什么风么？”

永清虔诚好学地问：“什么风？”

想无非西京风土情，名园名景。

的语气又扬的笑意：“郑风。”

“西京秦地，观什么郑……”永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蓦然惊觉，许长歌说的郑风，《诗经》的郑风。

子曰：郑声Y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