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初到文明世界
周宗禧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破茅草棚顶,苍蝇与蚊子在空中胡乱飞舞,惹得周宗禧心烦意乱。
后脑勺传来了阵阵痛感,在恍惚中,一阵臭气传入周宗禧的鼻腔,刺激的他连连咳嗽。
“这是什么地方?”
周宗禧咳嗽了两阵,清醒了许多,他揉了揉眼睛,却突然发觉自己现在不在家里,于是他猛的坐起来,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看起来是被人带回家了?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的看一看周边的环境,只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狗叫。
“汪!”
伊奇摇着尾巴从茅草房的门外飞快的跑进来,吐着舌头,一下跳到周宗禧的床铺上。
“汪!哈,哈。汪!“伊奇欢快的摇着尾巴,趴在周宗禧的身上用力的甩者屁股,看上去十分兴奋。
他看起来比以前脏了许多,好像刚刚从泥地里爬出来,浑身黄白相见的毛发都被泥水染成了棕色。
虽然周宗禧对自己的爱犬失而复得产生了一瞬间的惊喜,但很快这股惊喜又被他这幅邋遢的样子压下去了。
周宗禧有些嫌弃的推开伊奇,但伊奇并不明白主人的意思,还以为是在和它互动,仍然锲而不舍的扑上来。
几次下来,周宗禧放弃了让伊奇下床,任由他在身上来回蹭着泥巴。
趁着这段时间,周宗禧开始观察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木制结构的房屋,建造的十分粗糙简陋,大量的缝隙被用泥土还有牛粪一样的东西糊上了,房顶是茅草屋做的,貌似还铺了一层木板,看上去是雨天会漏水的那种。
周宗禧感觉有些浑身不自在,他很讨厌待在这样的屋子里,他更喜欢自己家的有空调,常年喷洒杀虫剂的干净小屋。常年的现代生活让他养成了一些轻微的洁癖,这应该是生活在现代都市人公有的病症,在这里却显得有些水土不服了。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还好,衣服裤子什么的都还在,自己的清白还在。
但是当他一摸自己的后脑勺。
“嘶,好痛。“
周宗禧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伤口,他也看不到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只觉得后脑勺蒙蒙的,不过幸运的是,血已经止住了。
伊奇已经在床上闹够了,现在趴在周宗禧怀里呜呜的叫,突然,他把目光投向门口。
周宗禧顺着伊奇的视线看去,门口正站着一名小孩子,看上去是个男孩,正半探出身子,好奇的看着他。
那小孩发现周宗禧也看到他以后,冲着周宗禧呲牙一笑,随后被一只手猛的拉了回去。
随后,周宗禧只听见门外一阵叽里呱啦一阵听不懂的鸟语,这生僻的读音让他有些担心。
“怕什么来什么,语言不互通,交流估计都成问题,听起来感觉还是在拉丁语范畴内的,会不会是法语之类的?”
周宗禧想了想,得不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最起码可以判断我应该是在欧洲,毕竟这个时间点说拉丁语的白人应该只分布在欧洲地区了吧。”
周宗禧猜想着,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嘶……在现代世界,我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呢?”
他开始隐隐有些担心起来,要是时间停止了还好,如果自己最后被宣判为失踪,父母会是如何的焦急,甚至为此而落泪?还有,朋友们会不会因此而伤心?
周宗禧想家了,他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
可能是被紧张的情绪所影响,让他忽略了自己的处境。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他曾听过的话,可能记错了,不过用在此刻很贴切。
“只有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原来曾经不屑一顾的生活竟如此珍贵”
周宗禧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的啊。”
他有一些后悔当初与父母的争吵了,若不是他过于激动,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伊奇躺在他怀里呜呜的小声叫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周宗禧的脸,仿佛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
周宗禧摸着伊奇,想着在现代的生活,不由得鼻子里一酸,泪水不禁从眼角滑落,他呆呆的望着墙边的角落。
虽然他明白,埋怨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穿越对于他而言,可能并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
在几十个小时以前,他不过也就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而已,而如今,一切他曾憧憬的美好生活都彻底与他无缘了。
门外的吵闹声不知何时已停止,周宗禧轻轻转头看向门口,一双眼睛迅速地收了回去。
“他怎么了?”
路德维希从门口收回视线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莫名的哭起来了。”
安娜闻言也凑了过去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随后又把身子收回来,她抱起手臂,有些不确定的说
“不清楚,兴许是哪家贵族的娇气子嗣偷偷溜出来,现在回不去家了,正害怕呢。”
路德维希有些好奇
“那条狗是他养的?看上去还挺亲的。”
安娜撇撇嘴
“或许吧,那条狗看上去就挺名贵的,在咱们这里估计要不了多少天就要被抓走做狗肉汤了。”
“你说他到底是哪家的贵族,我说他起码是个伯爵的儿子,就那一身衣服的料子啊,啧啧啧。”
路德维希对周宗禧的衣服很是在意,他以前小的时候在城里的裁缝工坊干过一段时间的学徒工,见过那些大人物的衣服都是怎么样的,也更清楚周宗禧身上这一套衣服到底有多稀奇。
“要我说,起码是个公爵的孩子!你看他那个手,哎呦,那么白,又纤细,那皮肤嫩的咱们镇上的姑娘都羡慕呢。”
安娜则是非常羡慕周宗禧的皮肤。
在这生产力低下的社会,人们可不知道什么叫做防晒霜,也永远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寻常的平民也不需要整日在田里耕耘,经受风吹日晒。
周宗禧抱着伊奇抽泣了一会,他抹了抹眼泪,情绪已经在这一次释放中得到了缓和。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清醒起来了,与此同时,一股饥饿感涌上了他的大脑。
他在心中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饿的难受,周宗禧试探性的向门外打了个招呼。
“嗨?”
周宗禧将伊奇放在一旁的地上,它欢快的摇着尾巴跑了出去
“有人在吗?”周宗禧大声的对着屋外喊叫。
或许是源于心中的感应,路德维希觉得周宗禧可能是在呼唤自己,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看见伊奇跑了出去,如果不是和他说话,那也没有其他可交流的人了。
“那是什么语?”路德维希对周宗禧所说的汉语感到惊诧。
他见过萨利诺人讲话,像是嗓子里一直卡了一口痰一样。也见过胡德人,他们说话很快而且语言很连贯。他自己则是一名卢齐蒂亚人,但是他很确信他在这周边的地区从来没听过有这样奇怪的语调。
“不清楚,听起来感觉是地精话。”
安娜显然也没听过这种语言,她甚至从来没出过小镇。但是他听过经过的商队中的吟游诗人描述过地精的语言。她感觉和周宗禧说的话很类似。
“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可能是在叫我,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吧,这毕竟是我们的贵客。”
路德维希放下抱着的胳膊,转身向房间内走去。
“您好,您是在叫我吗?”路德维希一进门,刚刚见到周宗禧就麻利的单膝跪下来,他用手扶住另一条支起来的腿的膝盖来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随后俯下身子恭敬地向周宗禧问道。
这是在帝国比较流行的单膝跪地礼,是专门由等级低的人给等级更高的人行的,用来表明自己的恭谦与对上位者的崇敬。
周宗禧看得一头雾水,我不就是问了问有没有人吗?这人怎么一进来就是一通鸟语然后啪叽就跪下了。
“你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虽然疑惑,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时候,周宗禧还不确定他是否听得懂汉语,所以他决定先问一些简单的问题检验一下刚刚是不是巧合。
“?”
路德维希抬起头
这是什么意思?
路德维希汗颜,这贵族老爷说的话怎么还跟我们不一样啊?
我记得贵族老爷们都说得一口纯正的上层卢齐蒂亚语呀?
我要不要站起来?
路德维希感觉很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他也听不懂周宗禧在说什么,于是只能在原地继续跪着。
周宗禧等了几秒钟,见路德维希一动也不动,心中便了然了。
“果然是巧合。那我该怎么办,看这样子,这家伙估计是把我当成什么大人物了,那我要不要圆这个谎呢?”
周宗禧感到一阵头疼,为什么偏偏穿越的地方语言不通,他也不敢贸然的假扮贵族,谁知道这里是哪个地方,假扮贵族的罪名严重不严重。退一步讲,他就算说自己是贵族,他压根也不懂人家的礼仪呀,假扮也根本圆不回来啊。
想到这里,周宗禧决定还是稳妥一点,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再说。
周宗禧翻身从木板床上下来,木板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嘎吱嘎声。
周宗禧站了起来,走到路德维希面前,将他搀了起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路德维希的嘴,然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说你们的语言。
路德维希被搀扶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周宗禧生气自己没有按他说的去做而准备惩罚自己,所以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一些惶恐。
他看到周宗禧抬起手,以为自己要挨打了,下意识就要用胳膊挡住自己,结果周宗禧对着他一阵比比划划,看的他是一头雾水。
“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想说,您找不到家了?”
路德维希试探性的问了问。
周宗禧一听,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鸟语出来,心中一阵无语
“你这叭叭的我也听不懂啥意思啊……”
于是周宗禧只能用手把他的手拉了起来,然后开始示意他用手比划着交流。
路德维希就放任周宗禧来回摆弄自己,心中的疑问不断加深
“这是在干嘛呢?他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动作?”
他沉思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
“奥,应该是不会说卢齐蒂亚语吧,想让我用手势表达呢!”
于是路德维希也开始用手比划,他指了指周宗禧的嘴巴,然后摆了摆手,虽然他以前没用过这种手势,但是这不妨碍他能大概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周宗禧一看见路德维希终于能懂自己的意思了,激动的手舞足蹈,比划的更快了,看起来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比划的内容大致意思是“对对对,我不会说你的语言,但是我想回家。”
路德维希也没那么快的反应啊,所以又是只能跟他一阵连蒙带猜的交流,
最后两人双双累倒在椅子上,半天除了对方不会说自己的语言以外啥也没看懂。
周宗禧躺在椅子上,经过了半天的思想挣扎,他最后还是决定暂时放弃抵抗,现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找找回家的方法,当务之急是解决吃饭的问题。
周宗禧用左手做出托着一只碗的形状,右手往嘴里划拉了两下,表示自己想吃饭了。
路德维希看着他,稍微思考了一会,然后示意他先在这里坐一会,自己出去一下。
路德维希走出屋门,安娜已经离开了,他在厨房里找了找,最后只在锅里找到了半块干面包,他拿起面包,然后从底下掏出一个看起来满层污渍的油腻的木碗,跑到院子里的水缸中舀了一碗水,又端着走进了屋子里。
周宗禧正在椅子上躺着等待食物送过来,但是当他看到路德维希拿着的食物以后顿时感觉自己食欲全无。
路德维希笑着走了过来,把面包和水递到他手上,那水里面还漂浮着不知名的残渣,甚至还能看到小飞虫的尸体。
周宗禧有一些想吐,他连忙放下碗,却看着手里的面包发愁了。
路德维希看着他的模样,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大概是贵族老爷吃不得这些东西吧。”
周宗禧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在面包上啃一口。
“呕!”
周宗禧还是没能忍住恶心,看起来他还并不太能很好的适应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