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游戏五
“yu——”
鸟叫声近在咫尺，森林深处万兽奔腾，地面震动愈发激烈，整个绿洲从愤怒中苏醒。
何星文阻止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暴动。
“停下。”
愤怒的绿洲在他的一句话中平静，地面的颤动停了下来，风徐徐拂过，一如方才那般，在死亡之地生机勃勃。
小草缩回地面，无害又弱小，随风摇曳，丝毫看不出它拥有瞬间绞杀一个成年矮人的力量。
安迪苏·金维持着有些可笑的俯冲姿势，彻底打消了之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尽可能的高估对方能做到的程度，甚至不惜为此使用高阶图纹，但显然，即使如此，他依旧低估了对方。
安迪苏·金满怀不解：“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星文对此有着相同的疑惑：“你妄图在我的领土上袭击我？”你是怎么想的？
这两者听起来似乎没有直接联系，但姑且可以算作一个答案——因为他站在对方的领土上。
安迪苏·金对此接受良好，任何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物，都会对超出想象、不合常理的存在持以平静的态度——因为这些太常见了，在这个世界，充满了无处探寻的奇迹。
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显然，您跟您的王国联系非常紧密。”
何星文忽略他的试探，继续道：“我对你没说出口的那部分信息更感兴趣。”
“你之所以束手就擒，应该不是为了见我一面吧？”
何星文掂了掂黑岩石：“如果是冲着这个来的，你也没必要一定要出现在我面前。”
黑岩石来自沙漠，如果他想要的是黑岩石，那他大可以用刚才那股“力量”脱离NPC队伍，去沙漠里找寻黑岩石。
但他没有这么做，相反，他伪装成几度试图逃跑的模样，最终确保自己被带到了绿洲，那只能证明，他不是冲着黑岩石来的，而是冲着他们来的。
安迪苏·金思考了几秒，谨慎开口：“一切的开端，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
“但在我开口说出这些之前，我希望能得到一个保证。”
“你之所以没有备受折磨的死去，都是因为国王的仁慈，而现在，你还想要一个保证？”黄怒喝道：“只有把你的头颅悬挂在最高的树干上，才能洗刷你对国王的不敬。”
安迪苏·金没在意他的威胁，他非常清楚，现场有权利做决定的人是谁。
“一个保证？”何星文注视着安迪苏·金：“我的行为，似乎让你产生了某种错觉。”
“你应该清楚，你之所以能站在我面前跟我对话，是出于我的仁慈，而不是因为你握有任何筹码。”何星文漫不经心道：“你是第一个跟我们接触的生物，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总有人会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
何星文朝安迪苏·金露出一个笑：“现在，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让我见证你的勇气。”
谈崩了，理所当然。
毕竟，他面对的可是一位国王。
他的意思是，不是那种随便圈个地，往上追溯个几百辈祖宗就敢宣称自己是国王血脉的家伙，而是，一位真正的国王。
手握权柄，在子民的忠诚中登基为王。
安迪苏·金飞快更正自己的话：“当然，能为您解惑，是我的荣幸，我乐意之至。”
“很遗憾没能见证你的勇气。”何星文：“但我欣赏你的明智选择。”
现场局势对安迪苏·金而言并不算好，
毕竟他刚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心怀叵测。
就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出于对方的仁慈，而不是其他客观因素。
所以，接下来的对话无比重要。
死亡对安迪苏·金来说，是注定的宿命，无非早晚而已。
他所作的一切，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某些……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
安迪苏·金坐端正身体：“自第五纪元以来，许多种族来到这个世界，他们摆脱破碎的世界，逃离注定的死亡，迎来希望和崭新的世界。”
“战争之所以没有被开启，原因很简单。”
安迪苏·金看向何星文：“黑暗时代奄奄一息的剩余种族和刚从死亡阴影里逃脱的外来种族，没有谁能再承受大规模的战争，所以，第五纪元的开端是一个无比和平的过渡。”
“所有跟这个世界相遇的其他世界，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的父神，成为了所有世界的父神，而这个世界的生物所背负的弑神之罪，也成为了所有生物背负的弑神之罪。”
弑神之罪？
何星文掂了掂手里的黑岩石，看向他们脚下的这片大地：“所以，你们无法在这里生存？”
“神陨之地，又被称为放逐之地。”安迪苏·金：“罪人的埋骨之地。”
安迪苏·金看了眼何星文，话锋一转：“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
他朝何星文手里的黑岩石示意了下：“黑血石，又被称为父神之血，相传它是父神被背叛时滴落在这片大地上的血，意味着父神的愤怒。它蕴含强大能量，是最为出色的催化剂，在战争领域发挥超乎想象的作用。”
何星文看了眼手里的黑岩石：“以太？”
安迪苏·金知无不言：“以太是父神创造的物质，作为一种可使用的元素，秘术师和魔法师以此为基础上开创了两条不同的体系。”
何星文更正他：“我是说，黑血石用来助燃时，会将火焰转变成以太。”
“黑血石能通过火焰，将它所蕴含的能量转化为高浓度的以太，让其具有极强的杀伤力。”安迪苏·金停顿了下：“这是它的能量利用率最低的方式。”
“由黑血石催化的以太是一场灾难，它不受控，会泯灭一切，直到黑血石被消耗完为止。”
何星文找到了对方这些行为的理由，笃定道：“你看到了。”
“是的，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您的子民使用它的场景。”
准确来说，是在安迪苏·金准备用图纹杀死这群不明存在之前，亲眼目睹了炎探索黑岩石用途的场景——对方伸手穿过以太拿走黑血石，却毫发无伤。
当一种能源，只能产生不受控的危险能量时，它唯一能被使用的领域，就只有战争。
这个世界的生物小心翼翼的探索着如何利用黑血石，但无数次的失败证明了这条铁律，它无法被控制。
一旦黑血石中储存的能量被释放，只会导致一个结局——泯灭一切存在，直到黑血石中的能量被消耗完为止。
但神奇的是，由黑血石催化的以太对炎他们来说，毫无杀伤力。
一个能在神陨之地生存，甚至还能使用黑血石的种族？
在目睹这一幕的那一刻，安迪苏·金已经规划完了后续计划，包括如何将这个种族变成自己的附庸，如何通过控制他们重振矮人一族的荣耀。
但显然，他的计划已经彻底落空。
这不是能被他控制的种族，更准确来说，只要这个种族仍立足于神陨之地，那他们就不可能被击败。
没有生物能在这里生存，这不是虚指，而是一个无数尸体确认的事实。
他们在这里杀死了父神，于是，这片流淌着父神血液的土地彻底拒绝了他们。
何星文：“它不会伤害我们。”
“您甚至能在神陨之地创造一个王国。”安迪苏·金得出显而易见的结论：“显然，父神宽恕了你们。”
“又或者是，我们从未背负过弑神之罪。”何星文若有所思：“这个世界的过往，与外来者无关。”
安迪苏·金皱起眉，如果只是因为“外来者”这个属性的话，那这个世界有太多外来者，但他们可没有得到这种特殊待遇。
“当然，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何星文将手上的黑血石递回给黄，诚恳道：“我怀揣着友好而来。”
“国王——”带着NPC外出探索归来的炎人未至，声先至：“我们探索完附近了。”
他抛下身后灰头土脸的NPC，兴冲冲的跑到何星文面前：“附近很安全，王国完全可以向外扩张。”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去，只有炎的声音不住回荡。
“之前勘测的路线我都记下来了，”炎兴致勃勃道：“王国扩张的路线……”
黄伸手捂住炎的嘴，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若无其事道：“我去看看他们泥巴捏的怎么样了。”
“唔唔唔……”炎还想说些什么，但黄拽着他离开了现场。
何星文沉默了两秒，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我怀揣着友好而来。”
“当然，显而易见。”安迪苏·金就好似没听见炎方才的话一般，更诚恳的道：“您的仁慈就是最好的证明。”
安迪苏·金看了眼站在他身旁，沉默的如同雕塑般的NPC，非常清楚对方依旧会在他有任何异动的那一瞬间暴起——哪怕他已经亲眼目睹过安迪苏·金的实力。
一群既没有同理心，也不知晓畏惧的存在，他们是天生的战士。
一个全民皆兵的王国（虽然这个所谓的“全民”目前只有十几个），它的侵略性显而易见。
这让安迪苏·金做出了决定。
他话题一转道：“您的王国似乎才刚起步？”
何星文站起身：“显而易见。”
安迪苏·金谨慎的继续道：“或许，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何星文停下脚步，回头打量安迪苏·金。
“您救了我的命。”安迪苏·金满怀感激道：“如果不是您的子民，我早已埋骨黄沙。”
何星文提醒对方：“就在十几分钟前，你还试图袭击我。”
安迪苏·金丝毫不觉得尴尬，立刻换了一套说辞：“您的强大征服了我。”
“你不像一个矮人。”
“其他种族总有一种刻板认知，就好像矮人必须鲁莽，愚蠢，且不知死活。”
“确实，群体有群体的特征，但个体也有属于个体的特征。”
何星文笑了起来，语气里没有丝毫笑意：“不要试图避重就轻。”
“你想留下来，为什么？”
“因为另一个选项是死亡。”安迪苏·金谨慎道：“离开您的王国，在神陨之地，我无法活下去。”
“如果你畏惧死亡，那我没必要跟你谈这么久。”
“等一下。”见何星文重新迈步，似乎打算中断这场对话，安迪苏·金脱口而出：“我是一个铸造师。”
何星文停下脚步。
“虽然刻板的认知有错误的地方，但它也有正确的部分。”
“众所皆知，矮人擅长铸造，科学家们将此称之为工程学，包含采矿、冶金、机械等科目，换句话说，”安迪苏·金整理了下自己的袍子，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窘迫：“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让您的王国拥有矮人科技。”
何星文转身，注视着矮人，似乎想透过对方的外表看到他真实的想法：“我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规矩，但这对矮人一族来说，难道不是一种出卖？”
带来科技算不上出卖，但如果带来的是矮人科技，用种族名冠以前缀的存在，那只能证明它是一个特定文明的产物。
“尊敬的国王，”安迪苏·金夸张道：“您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放逐了我。”
何星文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在迈步前对守在安迪苏·金旁的NPC道：“让他试试。”
“非常荣幸能为您效劳。”安迪苏·金弯腰行了一礼：“尊敬的国王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黑血石，在设定中，属于尚未被这个世界妥善开发的能源，含有强大的能量，用不正确的方式使用，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能源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一种新能源的发现、使用过程足以推动一场工业革命。
当然，主角之所以用不正确的方式使用，也不会遭受严重后果的原因，跟他们能免疫神陨之地诅咒的理由是相同的。
【我们从未背负过弑神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