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吐鱼伤人
河水非常清澈,在水里的能见度也很高,这带来的后果就是鱼虾稀少。研究是什么原因,陈昌不是很明,他估计是因为太清澈了鱼虾会被人们容易的捕捉,所以就会很少。古人常语,水至清则无鱼。
觉到了水底,他发现河底没水草,泥沙也很少,多只是被冲刷的很圆润的石块。这下他明白了,没有小鱼小虾啃吃的水草和泥土,大鱼也就没有小鱼小虾可吃,人们也无大鱼可捕捉,这个缺一不可的食物链就完全断裂了。
小时候,陈昌以为只要有水,鱼就可以活下来,还到别人家的池塘偷了几条鲫鱼放进自家的水井,结果几个月后再去捞的时候,发现只有一条是活的,而且也是瘦骨嶙峋,看上去十分可怕,其余的全变成了尸骨。
“想什么呢?”陈昌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明明是求死求穿越回现代,居然还睁着睡想东想西的。
陈昌向较深的河底又移动了一点距离,然后闭着眼等死。
跳水前憋的一口气,此时已经耗尽。身体自带的欲望是要向上浮起吸一口气,可陈昌为了回到现代,牢牢的抱住石头,绝不上浮。
氧气耗尽,头必然会渐渐失去感知,没有大脑的控制,身体也不会失去控制,陈昌现在是凭借毅力在坚持死亡。
在要昏迷前的一刻,陈昌的嘴不受控制的张开,吸了一大口河水,而且还有异物卡在嘴里,正想吐出去的时候却陷入了昏迷。
陈昌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意识进入了一个无边黑暗的空间,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四边就传出来无数个声音,这声音只有一句话“照顾好我娘”。
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不受陈昌控制,而且不停的往陈昌脑海里面钻,让他的头都快裂开了,想张嘴说话也无法开口。
声音在瞬间停止,头痛好像也在瞬间停止。但脑海里,是乎多出了一个记忆。
记忆中的小孩不知道是三岁还是四岁,家里中房屋虽只有三间,但有父有母,还有祖父母,一大家人过得简单但很快活。
他每天跟着家里的大人下地,或做琐事,或玩耍。
又过几年后,他发现母亲的肚子大起来。祖父母非常高兴地对他说,要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以后这个家就有盼头了。
祖父母给他灌输的思想是,一个家只有人多了,才不会受欺负,才有更多的人下地干活,会收很多的粮食,大家就会越来越好。
七八岁的他已经开始下地干活了,父亲也在传慢慢传授他一些基本的耕作技巧。每年父亲也离家一到两个月,听祖父说是去服徭役。他不懂什么徭役,祖父就告诉他,等他16岁以后也要去,那是皇粮国税之一,帮国家修城池、疏通渠道等。
祖父还告诉他,现在好多了,只是普通的作工,虽然苦一些,但比以前好多了。当年祖父的徭役是运送军粮去边关,战争凶险的时候,他们也要上阵,很多同乡是一去未回,他也是在战场上伤了筋骨,不能做重活。
又过了两三年,突遇大旱,地里欠收严重。他只记得全家大人都愁眉苦脸的,陶碗里的吃食也越来越少。全村人都是一样,他记得村里树子的皮被刮掉了无数,几乎一夜之间全成了光杆杆,难看死了。弟弟每天哭泣的时间越来越长,好不容易哄睡着了,不一会又哭着醒了。冬天来临的时候,祖父母突然离开了家了。
两天后父亲发现不对,全家出动寻找,最后全村人都在帮忙。
终于在家里一块坡地的坑里找到。他知道祖父母去世了,却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儿来的。
祖父母的后事办得很简单,因为他家没钱没有粮。
他们一家挨过了冬天,春天来的时候母亲也跟着一起下地。耕种结束后,全家的吃食更少了。以前,还能一天两顿,这开始很多时候一天只有一顿。
地里的庄家出苗了,父亲很高兴。还把碗里的粟米都给了母亲,而自己却装了半碗灰白色的面团。
他想偿一下,被父母阻止了。有一天,他偷偷的偿了一块,味道与泥土相差无几,但感觉能吃饱。
他向父母说出了他想吃的想法和已经偷吃过的事情,父亲怒了,狠狠地打了一顿,并严励告诫他,下次再偷吃,就打断他的腿。
他当时有点恨父亲,他也一起下地的,为啥能有填饱肚子的粮食不给他吃,而是吃煮烂的树皮、草根,两三天才有一点粟米。
一段时间后,他发现父亲的肚皮越来越大,但身体却又明显的越来越瘦,看上去有点吓人。
直到有一天,他觉得天塌了。因为,他的父亲倒在了耕作的地里再也没有呼吸,而父亲倒也时没有压到一棵庄稼,因为地里的庄稼已经在抽穗了。
他为过去对父亲怀恨在心的不孝行为后悔,掩埋父亲后,他就不再与村里的同伴出去玩耍了。父亲没有给他交待遗言,但他知道全家的重担都交到他身上了,他要养活母亲和弟弟。
风调雨顺了,他变成村民口里的傻子了。
他不和其他人争东西,被人欺负了也一笑了之。所以村民们以为他变傻了,其实他知道,一旦他和别人争抢,如果受伤了家里母亲会更累,如果获胜了,也有可能遭到报复,损失更多。
所以,他常常被欺负,可村里的人毕竟都是同姓,算是一个大家族,弱者还是会受到一定的保护,族长大伯经常呵斥那些欺负他的人。大家也觉得欺负一个傻子没有意思,动手动脚打他的人少,口头上占便宜的居多。
今年开春了,他到族里借了耕牛和犁,开始翻土。
这天族中有事,母亲没法下地牵牛,他不听人劝一人带两牛和犁下地。村里的牛少,他家要提前翻地,还能借两天牛,之后其他村民就要耕地了,他家人微言轻,那时候就借不到牛了,只得靠母亲和他用锄头挖地。所以,他要提前把地翻好。
耕地的时候没有人在前面牵引,耕牛刚开始的时候还听话向前走,后来居然不走了。他很焦急,就开始用树枝轻打牛屁股。
可是,越打牛越不听话,而且两头牛还向不同方向跑。他有点生气了,不仅人欺负我,畜生也欺负我。
打的就越用力了,被打得最多的牛发疯了,挣脱畔绳向他冲来。
看着发狂的耕牛,他转身就跑,好在牛在挣脱畔绳时,又被另一头牛顶了一下,让他才没有被第一时间被顶上天。
一路追逐中,他还是没有跑过耕牛,被一头顶进了河水里。
……
陈昌浮出了水面,就在残杂的记忆涌进他脑海时候,他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抱紧的石头。身体本能的求生欲,让他不自觉得向上浮。
刚爬上岸,他就听见有声音传来。
这次,他听清楚了,不是“抓住他”,就是“不要让他跑了”。
陈昌很疑惑,这不是普通话,也不是西南活,跟他听过全国各种语言中也找不出来相同的,但他听懂了。
他抬起头,一股熟悉的记忆进入了脑海,带头人他该称呼为大伯或族长,记忆中不是嫡亲大伯,但也是同宗同族。大伯族长身边的是茂三叔和广五叔,他们就是这两天守夜的人。
他们三人后面还跟着七八人,所有人都拿着竹竿或木棒之类的。
陈昌往后看了看准备再次跳水逃跑。
“他大伯,你就放过越儿吧~”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当说完时。中年女人连爬带跑挡在众人之前,想凭单薄的身体拦住这十多人。
女人的衣服都破了,全身上下都是泥水,她看拦不住,被人推倒后,就不顾一切的抓住族长的脚,对陈昌大喊:“越儿,快跑啊!”
此时,陈昌从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难受,脑海里一阵阵的在呼喊“娘”。
这阵呼喊,从心里转到嘴里,可不知喉咙有什么卡着,一阵难受,一张嘴,一条小鱼从陈昌嘴里吐了出来。
不知是憋气太久,还是什么原因,这条小鱼居然快速的飞出并落在了大伯族长的脸上,还发出了一点轻响。陈昌是听见了的,之后每当他说起的时候,大伯族长却从来不承认。
鱼出口,陈昌居然叫出了一声与众人同音的“娘”。
众人看见了鱼,也听见陈昌出声。
不过广五叔被这吓了一大跳,大声喊道:“他被鱼妖附身了,还能吐鱼伤人。”广五叔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俩始终不承认是他们偷睡让陈昌逃跑的,而是对人言辞灼灼地说,陈昌是在他们的看守下,突然不见的。
陈昌此刻很难道,他快要被另一股记忆所吞噬。
看到众人,害怕而又咬上前,他双手高举大吼一声:“等一下,某有话说。”
他这一声吼不仅喝止了眼前众人,也让原本想吞噬他的那股记忆被震慑住了,好像反而被他的记忆给吞噬了。新的记忆中,他有两个名字了,新的身份的名字叫陈越,而不是陈昌。
不过,他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了。
陈昌前世毕竟是近四十岁的人,而且从幼儿园开始到大学毕业,读了近二十年书。虽然没有经历过如此喊打喊杀的阵仗,但他相信如果连这群古人都安抚不了,不如去死算了。
当然,安抚不了,估计也就被烧死的后果。他的另一股记忆一直不愿意逃跑,可能是这里有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