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噩耗
丁燃美滋滋地接了三个颇为简单的师门任务,刚刚返回住处,就看到了门口焦急等待的陈松峰父子。
“唉?陈叔不是在闭关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来到两人面前,丁燃发现他们两人脸色凝重,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忍不住询问道:“陈叔,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陈松峰看起来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子,满脸胡须不修边幅。
“进去说。”
一把扯过丁燃,陈松峰带着他进入了院子。
来到丁燃房间之后,陈松峰随后又打出数道法诀,布置了一个隔音阵法。
丁燃看陈松峰如此谨慎小心,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叔,到底怎么了?”
丁燃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看上去有些焦急。
陈松峰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说辞,他沉声道:“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一定不要冲动。”
丁燃心中一沉,他眼睛瞬间通红,颤声道:“陈叔,是不是...我爹出什么事了?”
陈松峰神色痛苦,他轻轻点了点头,“孩子,你爹在猎杀灵兽之时,被人偷袭,应该...”
陈松峰的话还未说完,丁燃就咆哮着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我爹不可能死,我爹不可能死...”
丁燃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把甩开了陈松峰的手,一边后退一边摇头。
从小没有娘亲和父亲相依为命的他,怎么能接受父亲的死亡?
那个在他心中顶天立地的男人,就算是天雷加身也不可能死!
那个话虽不多,却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的男人也不应该死!
丁燃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他再也看不清陈松峰和陈苦的脸。
脑海中丁长青的样子不断闪过,似乎在对他说,“燃儿别怕,爹在。”
丁燃仰起头,张大嘴巴,想要大声哭喊,可是他只觉得,此刻呼吸都是如此的困难。
“丁燃!”
陈松峰怒喝一声,眼睛也湿润了起来,他痛苦道:“我也希望是假的,可是你爹亲自给我发的传音符,还能有假?”
“他当时正在万兽山脉与一头结丹中期的灵兽搏杀,已经是强弩之末,加上被一个结丹期的修士偷袭,一剑贯穿了心脏,他不可能活下来,你爹已经死了!”
丁燃听到陈松峰的暴喝声,似乎终于缓过来了一口气,他声音沙哑如老树皮摩擦,“陈叔,你和师兄骗我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我父亲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说着说着,丁燃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陈苦突然一把抱住他,轻声道:“师弟,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丁燃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坚强,他颤抖的双手紧紧抱着陈苦,嘴唇颤抖泣不成声。
良久之后,丁燃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他擦了擦眼泪道:“陈叔,我爹都说什么了?”
陈松峰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你爹说,偷袭他之人虽然戴了面具,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人定然是大长老王天琼,他担心你在宗门有危险,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丁燃听到是王天琼偷袭自己的父亲,出奇地没有立马去找他拼命,只是双眼中有浓郁的化不开的仇恨和冰冷的杀机。
说到这里,陈松峰顿了顿,“你爹还说...他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着急为他报仇,一定要好好修行,走出这片天地,外面广阔的世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有一句话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其实,你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我是他的骄傲?”
丁燃闻言,泪水忍不住再次夺眶而出。
他这个从来不让父亲省心的儿子,父亲居然还为他感到骄傲,原来自己在父亲心中是如此的重要。
丁燃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他轻声道:“陈叔,还有么?”
陈松峰看丁燃如此冷静,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他从未向你提起,你娘很可能还活着,在一个叫做昆吾州的地方。如果将来你去了那里,可以去看看她,不要怪你娘,她也不容易。”
丁燃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暴怒之色,“我没有娘,只有一个爹!”
陈松峰动了动嘴唇,最终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沉默片刻,陈松峰看了一眼丁燃和陈苦,“如果真的是大长老王天琼偷袭你父亲,那么你在这个宗门也待不下去了,今天准备准备,我带着你们两人离开这里,我们另寻他处。”
丁燃闻言点了点头,这个仇他迟早要报,现在他修为不足,只能让王天琼多活些时日,等自己修为足够,一定要让这个老匹夫承受世间最痛苦的死法!
陈松峰正待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到三人耳中,“丁燃何在?”
丁燃看向陈松峰,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陈松峰神识一扫,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执法堂的人,看来你父亲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陈叔,此话何解?”
丁燃挑了挑眉头,开口询问道。
陈松峰眼角抖动,他低声道:“你父亲在传音符里面告诉过我,如果宗门依旧让你留下,说明针对他的很可能只有大长老一人,如若不然,宗主李问道应该才是幕后主谋!”
丁燃一瞬间如坠冰窟,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平日里那个看起来相貌和蔼的老头要置父亲于死地。
丁燃忍不住讥讽道:“修真界之人果然一个个都是阴险毒辣,自私自利!”
陈松峰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修真界远比你想象中的更残酷!”
“出去吧,看看他们找你做什么,兴许是我多想了,我和陈苦就不出去了。”
丁燃闻言转身走出了房门。
看到门口的三名执法堂之人,丁燃平静道:“今天是什么风把执法堂的人吹来了,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三人中有一中年男子向前一步,他声音冰冷,没有丝毫人情味,“二长老丁长青,以外出猎杀灵兽为由,实则勾结魔门之人图谋宗门灵石矿脉,为了一己之私置宗门利益不顾,令全宗上下心寒,即日起免去其长老一职并逐出师门!”
“其子丁燃,平日里好吃懒做不求上进,欺压同门不敬长辈,屡次骚扰宗门女弟子,令整个宗门弟子怨声载道,即日起与其父丁长青一并逐出师门,永世不得踏入言灵宗半步!”
听到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丁燃忍不住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指着三人渐渐笑弯了腰。
足足过了几十息,丁燃直起腰看向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我的罪名我认,可是你们明知道我爹回不来了,依旧如此诬蔑他,你们都拍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我爹这些年为了宗门付出了多少?”
“他负责宗门灵石开采以来,可曾贪污过哪怕一块灵石?”
“以前宗门每个月灵石矿脉产出多少灵石?我爹负责之后每个月又产出多少?足足提升了十倍!”
“你们这些人这么多年来所用的灵石,有几块不是我爹负责开采出来的?”
“哈哈哈哈,这就是人性,这就是言灵宗的处事之道,当真是肮脏无比令人不齿!”
三名执法堂的人都清楚丁长青的为人,可是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人微言轻的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那中年男子看向丁燃的目光多了一丝不忍,他神识传音道:“丁燃,赶紧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否则...”
他本来想说否则丁燃很可能会死,但是想到他就算是现在走,也不可能活下来,就没有说出那后半句话。
他脸上一瞬间又恢复了冰冷,“话已传达,如果今天还不离开,执法堂会再来,到了那个时候可不会对你如此客气,非我言灵宗之人,轻则废除修为,重则直接斩杀!”
说完三人便转身御剑离去。
丁燃还不会神识传音,所以他并未答话,只是目光在那中年男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刚准备转身回到屋内,就发现陈松峰和陈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陈叔!”
丁燃轻声道。
“我都听到了,我自然知道你父亲的为人,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只是一个斩草除根的借口罢了。”
陈松峰拍了拍丁燃的肩膀,继续道:“可是恨他们?”
丁燃头颅低垂,“恨是肯定的,更多的是为父亲感到不值。”
“孩子,这便是残酷的修真界,只有强者才能定义善恶,很多时候,弱者甚至连自己的死法都无法选择,所以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不违本心,一定要成为强者,将来为你父亲讨回一个公道。”
“我知道了陈叔。”
丁燃此刻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也在对他说着同样的话,“无论如何,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强者!”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收拾妥当,丁燃只带了几套衣服,还有父亲留下的一些东西,全部一股脑放在了腰间的储物袋中,其余的则是什么都没带。
当三人走出梨花峰之时,丁燃忽然顿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眼中满是不舍。
这一去祸福难料,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看看。
如果有,那个时候一定是他大仇得报之时,也是言灵宗覆灭之日!
从梨花峰,穿过青石铁索桥,来到落日峰,再穿过宗门广场,宗门大殿正门对面的一个小型传送阵、
那里才是丁燃三人的目的地所在,可以从言灵宗传至山下。
一行三人走在路上,今日路上遇到的宗门弟子格外的多,看到丁燃,纷纷驻足观望。
他们皆已知晓丁燃要被逐出师门,一个个都放下手中的事情不干,专程来看丁燃。
不过并不是来给丁燃送行,大部分人都是为了看热闹和落井下石而来。
一来是丁燃这一年多时间里在宗门的名声太臭,二来是因为大部分人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如今丁燃从云端跌落泥潭,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们怎会轻易放过。
不过由于陈松峰在旁边,他们也不敢上去对丁燃拳打脚踢,能做的只是在言语上发泄自己的兴奋和愤怒。
“丁燃这个祸害终于走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哈哈哈,几位师弟,师兄我今天高兴,晚上请你们几个喝酒庆祝一番...”
“丁燃,你个王八蛋偷看我洗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以后别让我再碰见你...”
……
一声声“亲切”的问候,一句句“感人肺腑”的临别赠言,一张张“万分不舍”的脸,都让丁燃心若死灰。
他神色平淡,一言不发走过围了数百人的宗门广场。
人群中他看到了夏剑和刘烁二人,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唯唯诺诺,多了一丝幸灾乐祸。
这便是墙倒众人推么?
当丁燃三人来到传送阵附近的时候,他回过头视线越过宗门众弟子,看向了宗门大殿的方向。
丁燃朗声道:“宗门今日之赐,我丁燃铭记在心,希望你们都好好活着,可别死太早!”
他又看了一眼那些宗门弟子,脸上多了一丝笑意,“此行祸福难料,诸位同门,勿念。”
说完便转身走向了传送阵。
与此同时,在宗门大殿之中,宗主李问道和大长老王天琼,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大殿之中,看着离去的丁燃,神色淡漠。
李问道须发皆白,他玩味一笑,“年轻真好啊,想说什么说什么,也不用怕别人笑话。”
王天琼淡淡道:“年轻虽好,可也要活着才行。”
李问道闻言瞥了一眼王天琼,两人相视一笑,像是两条老狐狸。
丁燃三人传送至山下之后,陈松峰直接御剑带着两人离去。
因为他知道,离开了宗门,危险才真正开始。
丁燃看着脚下层峦叠嶂如同波浪起伏一般的高山,偶尔惊鸿一瞥的河流依着山谷,穿过脚下树林,曲折蜿蜒,像一条银白色的带子,环绕着如同俏佳人一般的山峦。
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吹得他的脸生疼。
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是心神激荡。
御剑乘风去,逍遥天地间,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陈松峰带着两人一直飞行了四个多时辰,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看见下方有一处水潭,他准备下去休息一会儿,顺便恢复下灵力,否则这样赶路敌人还没见到,人就活活累死了。
落地之后,陈松峰交代丁燃两人抓紧时间休息,顺便吃点东西,他自己则是直接盘膝坐在了草地上,两手中各自握着一块灵石恢复起来。
丁燃看了一眼陈苦,他吃了几口东西之后,小声询问道:“师兄,陈叔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陈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爹没有说。”
丁燃正准备躺在草地上休息一会儿,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头顶幽幽传来,“你们哪都去不了,这里山清水秀,把你们三人葬在这里,也算是老夫仁慈了!”
丁燃三人闻言悚然变色!
只见半空中一个老者脚踏飞剑,他后面还站着一个少年。
老者看着丁燃三人,那目光如同在看死人。
来人正是言灵宗大长老王天琼,以及他的孙子王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