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启程
荆轲和樊於期两位好友相继离去后,拓跋愈发沉默寡言,高渐离也是日日纵酒。
拓跋每日白天勤修不辍,修为稳步增长。夜晚则在蓟城各处寻找太子丹的踪迹,欲杀之为好友报仇。
高渐离,整日纵酒,击筑。但接连失去了两位在一旁附和的好友,在也唱不出曲了。
而还不知道荆轲已经死了的太子丹,则躲藏在燕王宫附近的禁卫营里。每每想到荆轲那威压蓟城的一剑,想着自己的计划就这样在荆轲的剑下夭折,便惊惧不已,愤恨交加。
一边心惊胆战,一边重新着手招揽死士。可惜随着邯郸被破,秦军屯兵燕国边界,所谓的合纵联盟,便已经是有名无实。所以太子丹在也没有重金用来去招揽所谓的死士,也在没有一个可以压服所有死士的高强剑客了。
燕王喜和众燕大臣都已得知太子丹的失败。更是在当日一战之时,被那剑临蓟城的一剑惊的夜不能寐。于是燕王对太子丹愈发不喜。
而众大臣,在之后得知太子丹手下的死士和刺客都已被杀后。属于墙头草的他们,便想把求和的功劳揽到自己的头上。
于是纷纷派人去寻找樊於期的首级,只是都有去无回。最终被惊的纷纷停手,不在寻找。
求和之策也陷入了僵局。
这日,拓跋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背上背了一把用布包裹住的剑。带着高渐离来到了外城一处毫无人烟的铁匠铺。
放下手中的盒子,解下背上的剑。拓跋开始往铁炉内重新添加柴火。
高渐离打开放在桌上的盒子。看着里面被保存好的樊於期首级。
忍不住拿起酒壶大饮一口酒,开口对着进门后就只是默默生火点炉的拓跋说道:“拓跋,找到太子丹了嘛?”
“嗯。”拓跋回道。
“在哪?能不能杀了他?”高渐离听闻略带焦急。
“在禁卫军营,修为不够,在等等。”拓跋看着逐渐红热起来的铁炉,开始解开背上包裹这剑的布条。
“哎!”高渐离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合上盖子。
拓跋仍在小心翼翼的拆开布条,高渐离也开始一口一口不停的喝着酒。铁匠铺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烈阳逐渐闷热。已经喝的醉醺醺的高渐离,满头大汗。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被烈日烘烤的。亦或者是为逝去的好友和即将别离的好友而伤心到泪流满面。
“拓跋,你真的决定了嘛?”醉醺醺的高渐离重新看向拓跋问道。
拓跋沉默不语,只是拿着布条里已经断裂的无锋剑剑尖,在铁毡上沉默的打磨着。
“当初老荆和老樊,他们确认行程后,我答应说,为他们击筑唱乐送行。你不去行不行?我就剩你一个朋友了!”脸上汗水愈发多的高渐离眼带悲伤的说着。
拓跋还是沉默不语,但默默紧紧了手中的无锋剑尖,打磨的更用力了。
高渐离悲伤的看着沉默无言的好友。多年的相处,四人对彼此都非常熟悉,知道有些事情对于剑客来说,决定了之后便是朋友也劝不住。就像当初的荆轲一样,也许这就是属于剑客的执着和信念吧。
于是只听高渐离语带悲呛的说道:“你启程的那一天,我为你击筑唱乐!”
“嗯,你击筑,我来唱,就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拓跋语带悲伤的对着唯一剩下的好友高渐离说道。
脸上的汗水已经止不住的高渐离大声回道:“好!”
“听说,他们当初是想用老樊的人头,还有督亢的地图献给秦。所以现在还得去找太子丹拿地图,顺便杀了他为老荆和老樊报仇。还得找个有胆气的人陪同,不然伪装不了进献的燕国使者。嗯,还有那个大秦剑客看过我的脸,也是要考虑的。”拓跋一边继续打磨无锋剑尖,一边不断嘀咕说着比当初荆轲他们还越来越完善的计划。
被脸上汗水浸透衣衫的高渐离,听着好友嘴里嘀咕的话。手里的酒都仿佛失去了味道,只觉喉咙被一股大力不断收紧,不断收紧,最后连话都说不出。
半月后,太子丹自觉已无大碍,于是从禁卫营出来。迫于燕王宫内的压力,于是继续安排求和事宜。虽然少了樊於期的头颅,但还有督亢的地图,求和一样能顺利进行,只是不能再继续他的计划了。
隔天,太子丹便派先行的重礼团,顺利通过了合围的秦军,带着浩浩荡荡的重礼去往咸阳宫,去打点对秦国来说可有可无的和平。
两天后,太子丹授命的两位燕国使者,带着督亢的地图,在二十多位燕国各大臣门下的食客保护下,启程去往秦国。
无锋剑尖已被拓跋打磨的寒光闪烁,锋利异常。而他的修为,在这打磨无锋剑尖时,已然精进到比肩当初的荆轲。只是双手已然还会颤抖。
高渐离在这些日子里,也为拓跋打听到了一人。其人名叫秦舞阳,原为燕国大将秦开的孙子,十三岁的时候,就杀过人,别人都不敢直视于他。其人面白,为骨勇之人。
脸红之人、为血勇,脸青之人、为气勇,面白之人,为骨勇。在这日渐衰弱的燕国,更是要在这短短的半月时间便找到一个可用之人,对于胆小的高渐离来说已是殊为不易。
铁匠铺内,秦舞阳大大咧咧的看着眼前的拓跋和旁边的高渐离。
“听说你成天浪荡在蓟城,杀人不眨眼,各种三教九流的场面都见过。那你想不想去见识下真正的大场面?”拓跋对着大大咧咧的秦舞阳毫无表情说道。
“什么叫真正的大场面?”秦舞阳兴奋的问道。
“去秦国,见秦王。”拓跋的脸上不带一丝神情。
“去秦国见秦王干什么?”秦舞阳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拓跋。
“不干什么,只是到时需要你帮我打开一张地图。”拓跋淡淡说着。
“打开地图?你不是自己能开?”秦舞阳问道。
“我的手要用来抱一个盒子。”拓跋抬起颤抖的手,放在秦舞阳面前。
“行吧,先说好,你得给钱。”秦舞阳露出本色。
“钱财百金,到了咸阳就给你。后面秦王的赏赐也全给你。”拓跋面无表情盯着秦舞阳。
被拓跋盯着,后背已现汗水的秦舞阳赶紧问道:“何时出发?”
“明日。”拓跋状似随意的说出了启程时间。
“好,那明日蓟城城门口见。”秦舞阳说完,就快速离开了铁匠铺。
拓跋站在铺子门口看着快速远去的秦舞阳,脸上神情没有一丝的变化。
当夜,失去所有死士的太子丹住宅,十来个刚刚招揽来混吃混喝的食客,在大厅吃肉饮酒。随着一个陌生持短剑的人不断临近,混吃混喝的食客便大声叫喊着,让来人一起畅饮美酒。只是来人,不言不语,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看向这群食客,更是如同看一地死尸。
喊叫声只是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当太子丹衣衫不整,从卧室赶到大厅时,只看到自己刚招揽的门客已经悉数毙命。厅内唯一站着的人,持着一把寒光闪烁不断淌血的短剑。
“居然是你,居然是你!你不是已经废了嘛?”太子丹惊恐的瘫坐于地。
“只是找到了变强的理由,出剑的信念而已。”拓跋颤抖的手持短剑向着瘫坐于地的太子丹走去。
“你想杀我为荆轲还有樊於期报仇?”慢慢冷静下来的太子丹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拓跋。
“是的。但是我听说你曾经和秦王是好朋友,所以...”说着话的拓跋,突然加速,挥剑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空中寒芒闪过。人停,寒芒消失。太子丹曾经被大秦刺客刺穿的手掌便已到了拓跋手里。
“所以,你得好好活着,看着你的蓟城城破人亡,看着你的燕国被愤怒的秦军踏平。”拓跋随意用破布包裹太子丹的手掌。转身,不理会身后的哀嚎,和愤怒的叫骂,安然离去。
易水之畔,凉亭之中,春暖花开。
凉亭之中,高渐离狂饮美酒,悲伤击筑,高声唱乐。
拓跋持酒杯,闭目静静听着好友的歌声乐声。
凉亭之外,秦舞阳百无聊赖。
一曲罢了,高渐离微微喘息,眼带悲伤看着尚闭目的好友。
拓跋睁开双目,看着自己唯一剩下的好友,嘴里传出温和的笑声,眼里透出一股洒脱。
持酒杯向着高渐离手中的酒杯大力撞去。说道:“老高,好好活着!”起身,饮尽杯中美酒。
“走啦!”拓跋拿起放于筑旁的短剑,在抱起放于一旁的盒子。转身向着凉亭外走去。
乐声在拓跋转身离去的时候,再次响起。
拓跋闻听再次响起的乐声,突然周身剑气冲破云霄。
午时的阳光,被剑气搅的支离破碎,蓟城在一次感受到了威压盖世的场景。比前段时间更恐怖的威压盖世!
空中传来豪迈的歌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嘘气兮,成白虹”。
歌声刚刚停歇,蓟城的人们便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只见一道白虹拔地而生,直贯长空斜阳。
秦舞阳,看着这个和自己说去秦国只是打开个地图的人,震撼莫名。
凉亭中的高渐离,狂舞双手,不断奏乐,脸上泪流满面。
马蹄远去,空中只剩没有停歇的乐声,还有那一道直贯长空的白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