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菩提道观里的孩子

第一章 小菩提道观里的孩子

大汉建安四年四月初七,珩帝突然离世,权臣张有人与宦官李无距将年仅五岁的珩帝幼子刘取推上帝位,改年号为天启,从此挟天子以令诸侯。

时年九月初九,有一人于巨鹿郡起兵,他姓张,名觉,字角都,乃是巨鹿郡中张家少主。

民间传闻,这张觉十三岁时随族叔外出云游天下,于南州十景之一的太上星台山中遇见一白发童颜的仙人,此仙人号“太岁?龙仙人”,居于云深不知处的一座仙山上,此行入凡尘,只为寻一有缘人,而张觉,便是那个有缘人。

后来,这太岁?龙仙人赠张觉晶石天书,赤霄宝剑,并传他无上仙术。

此事真假,各说纷纭,而巨鹿郡中之人对此则深信不疑,一是张家在巨鹿郡中的影响力,二是张觉云游归来时,一言一行皆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被他的学识与手断折服,故巨鹿郡中的百姓对他遇仙人一事深信不疑。

有人信,那必然有人不信,不信的人说这张觉以仙人之说装神弄鬼诓骗巨鹿郡中百姓,不少读圣贤书的老臣曾多次上书,欲判他张觉一个以仙人之事,夺取大汉之运的罪名,可珩帝对此置之不理,贪图享乐,醉生梦死。

后过了七年,珩帝突然离世,其幼子刘被左相张有人与宦官李无距推上帝位成了二人手中的傀儡。

当年幼的刘取登帝位时,张觉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带领巨鹿郡中氏族子弟起兵,打着“斩奸除宦,为名而起,匡扶大汉,替天行道”之名以巨鹿郡为起点向周边郡城发起进攻。

天启二年,二月龙抬头,各地疫气流行,灵帝年幼不知政事,更无权治理国事,独揽大权的张有人与李无距因权合谋,也因权分裂,二人忙于争权夺利,置天下百姓不理,对于在巨鹿郡起兵造反的张觉也视为蜉蝣之辈,导致朝中积怨已久的三朝老臣为留个身后名,于三月初七,聚兵于月安城内,准备除掉大汉两大毒瘤。

天启二年,三月初七,云遮蔽昊日之辉,月安城里风起云涌,天下则民不聊生。

远在千里之外的巨鹿郡中,张觉聚兵与一郡,休养生息,更在期间散施符水,以黄石天书上所学为人治病,并开道场教武学以聚人心,间期被其所救的平民百姓称他为“大贤者”。

后因张觉所学为不世之术,所教为旷世武学,所传为无上道法,一年之间竟聚天下民心,使得青、幽、徐、冀、荆、凤、龙、东风、南氿、西亓、北境、天十二州竟有一半之人在家里侍奉他大贤者张觉名字。

天启三年,四月初九。月安城内,以王宇为首的三朝重臣与奸相张有人和宦官李无距相斗无果,张有人与李无距虽有优势,却不敢肆意妄为的拔除朝中老臣,他二人本就是行天下大不为之事,挟天子以令诸侯,若一味地为了当下利益而将与他二人作对的人连根拔起,势必会给分散在十二州的各地诸侯一个入京护主的借口,到时他二人必然会成为天下群起诛伐的对象,而在巨鹿郡起步造反的张觉,一个本不入张有人与李无距二人法眼的蜉蝣之辈,因一年来的快速成长,成为了二人固权天下的一步棋子。

最终,张有人与李无距以大汉天下的未来局势说服朝中顽固的老臣党,双方暂时停止内战,将矛头指向了巨鹿郡的大贤者张觉。

虽说大汉天下已然是强弩之末,可瘦死的骆驼终究是比马大,当张有人、李无距、王宇三方势力聚而合一,加上大汉三百年的帝势余威,讨伐反贼张觉的诸侯令一出,正准备攻打翼州的张觉瞬间成为了天下之人讨伐的对象,由此开启了大汉末年的巨幕。

在凤州龙里郡的龙架山上,一座名叫“小菩提”的千古道观里,一个名叫陈德菊的五十三岁道姑正带着四十八名小道童念着老子的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这群小道童生得好看,可就是天生有疾,在他们身上,缺胳膊少腿是为正常,那盘坐在最前排的七人里,往左向右数去第四个小道士叫李寒衣,他面相清秀,年十六,在这群小道童里,他的年龄是最大的,他虽没向后排的师弟们那样缺胳膊少腿,但他那双眼睛的瞳色为白,不视天地万物。

在李寒衣左手边,坐着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女孩,身上的道袍不知缝补了多少个洞,她叫王昭,是一个苦命之人,也是这群小道士最疼爱的小师妹之一。

这四十八名小道士跟着陈德菊念了一遍道德经后,一直微闭双目的陈德菊才睁开双眼,望了一遍她收养的孩子们,露出些许无奈,对着那双目失明的李寒衣问道:“他又到哪玩耍去了?”

李寒衣脑海中闪过一个少年的背影,露出溺爱的笑容,回答道:“回师父的话,九师弟应是去了后山落凤崖看鹰去了。”

“这孩子怎又去看鹰了!”陈德菊细声念叨后,抬眸望了一眼破旧的木门外,阳光压进了门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升起无奈,她缓缓起身,对着一个白净的女孩喊道:“小影,你去叫你九师兄回来吃饭。”

被叫到的小女孩脸上挂着微笑,身上的道袍也是缝缝补补,她叫王影,今年十五岁,出生之时,背部一左一右生有两道半尺长,拇指大小的黑肉,故被族人视为不祥之人,于深冬之时扔弃山中,幸得上山寻药的陈德菊所救,后取名叫小影,也是道观里的十三师姐。

小影坐起身来,朝着正前方的陈德菊行了个礼后转身向道观后山离开。

在她离去后,陈德菊带着剩下的弟子朝着做饭的后院走去。

十年前,那时观里的孩子都还小,观中香火也不旺,为了生存,陈德菊只能带着她捡回来的的孩子们到山下十几里外的龙里城乞讨,陈德菊比谁都清楚,她只需狠下心,不收养这些天弃之人,她会活得更好,也会离她师父所说的道更近,可面对那一声声啼哭,她又怎狠的下心。

陈德菊师父“圤道子”临终时曾言,以她的资质,未来于道之一途必有成就,但此生有劫,由新生而来,若能忘人间情暖,便可得一道登天。

陈德菊不知师父口中的新生之劫是什么,唯有闭门修炼,每逢道节方开观门,虽香火不如以前,却也够她一人吃喝拉撒寻道自由,直到十六年前,她在小菩提道观大门外捡到第一个孩子时,她的劫与她的道就已有了选择。

若当年陈德菊听了师父临终之言,舍人情冷暖,她一人的自由可得到延续,更可安心寻求道的存在,可她选择了另一条道,一条有情道。

午时,小菩提道观后院,陈德菊领着四十七名小道童开始起火做食,后院面向东方的围墙已被拆了许多年,这东墙千年不破,如今拆开,只为了容下被世间遗弃的孩子们。

随着炊烟升起,前来寻看鹰之人的王影已经爬到了后山山顶。

此时在山顶的一处悬崖边上,一棵名叫“望南天”的古松下,一个穿着缝补多处的麻衣少年坐在那里,在他的身侧,放着一个竹筐,里面被严严实实的装满了野菜,他叫王了,生的剑眉星目,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混浊的人世间,让人初见惊叹,再见时已深陷其中。

王了今年十五岁,幼时被弃于龙架山下的江流里,本该被淹死,却不曾想未开灵智,却能在江流中怀抱从上游漂来的朽木浮于水面,直到被陈德菊下山捕鱼瞧见救了他一命,后陈德菊将其养大,想起救他时的场景,心责弃王了于江流之中的人,也怜王了新生就与死亡相搏的遭遇,因此为他取名王了,起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想让王了了解一切因果,也希望她自己能够忘了救他时的那一幕。

十五年过去了,当年与死亡搏斗过的幼儿长大成人,成为了小菩提道观里的九师兄,也成为了小菩提道观里的主心骨,与他一块被遗弃的孩子们都非常信任他,就连大他一岁的大师兄李寒衣对他也十分信任,每一次陈德菊出远门时,都叮嘱他的那些师兄弟妹们要听王了的话,因此在小菩提道观里,王了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所有人。

此时,艳阳高照,坐在悬崖边上的王了明锐的目光望着在山谷间来回觅食的雄鹰,嘴角突然上扬,在他的视线里,那只体积如狼的雄鹰笔直而下,于半山腰出捕捉到了它的口食,一只五斤重的大黑兔子。

“师父说过,道法自然,万物生长,生死因果,知而不沾,方触道之边缘。”

“九师兄,你又在干预鹰兔之间的因果,这可不是好事!”

王了听到身后想起的念叨,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影来寻他回小菩提道观了。

而对于王影话里的担忧,王了则不以为然,他所行之事,都求一个得失,既得有失当是道理,虽然有意暴露了兔子的隐藏位置,沾了鹰兔的生存法则,可所得于他而言大于所失,因此这因果有了就有了,他心知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既知道,便不想为做人而做人,而是是人就是人,因此这鹰兔的因果沾了就沾了,若有劫应了就是,他王了降生于世被弃江流之时便知天道轮回纯属放屁之论,在他心里,就认一个理:枪杆子底下出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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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穷斯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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