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着不慎满盘输
小心使得万年船，一着不慎满盘输。
踏破铁鞋觅佐证，得来颇费番工夫。
“前些日，我奉军师之命混入王（王长史）府，而混入王府之前得先打探一番，探听王府欲招何人？再觅着良机混入王府。”
刘长风闻言一愣道:“混入王府若无万全把握，尔不可冒然尝试，再者听闻王长史与血煞帮暗中勾结，尔一旦被认出岂不是深陷险境。”
陆凯闻言深施一礼道:“阿郎之言句句在理，而属下当时并未在意，觉得打扮成贩夫菜农便不会被人认出，随后借着送菜之名进入王府一探究竟。”
“后来如何？”
“初入王府打探十分顺利，随后几次也是小心谨慎入府，探听到王府欲招几名武艺高强的门客护卫王长史。”
“闻此信息我是喜不自胜，便与王静波商议一下，皆打扮成落魄江湖中人，在街头打把式卖艺吸引王府管家将我二人招入王府。”
“我与王静波二人街头卖艺不过三日，便被招入王府，随后将我二人定为下等门客，除了平日看家护院还需随王（王长史）大人出行护驾。”
陆凯话锋一顿又道:“我与王静波想着待取得王长史信任，便可在夜间偷入书房看能否查到一些秘密……唉……”
陆凯话至此处忽而面色惭愧长叹一声，王静波接过话茬。
“启禀阿郎，当时我二人本是想着小心使得万年船，摸清王长史平日作息及日常规律之后，再夜查不迟，谁知……”
刘长风闻言眉头一皱，低声催促道:“谁知如何？”
王静波单手捶胸低叹一声:“谁知王府陆续招来二三十名门客，这些门客之中既有名门正派弟子，也有绿林好汉。”
“但万万没想到招来门客之中有三名崆峒派弟子，这三名崆峒派弟子曾随崆峒派飞龙门掌门余宏莲下山，并在长安城外余家庄见过我等二人。”
“当时我与陆兄并未对此三名崆峒弟子上心，觉得乔装打扮之后，三名崆峒弟子定是认不出我等二人。谁知就这一时疏忽，竟致意外发生，这三名崆峒弟子看了我等二人几眼并未作声，竟在暗中密报王长史，揭露我等二人身份，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就在我二人寻个机会夜查书房之时，王长史率先发难，布下天罗地网欲擒下我等，幸亏我二人反应迅捷，拼命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王府，但王长史并不打算放过我等二人，事先报案令折冲都慰府派卫士苦苦追赶，幸亏阿郎及时搭救，不然我二人必然身陷大牢。”
刘长风闻言微微皱眉。
“哦，原来如此，看来你二人是谋划周全，但未料到世事无常，昔日仇人出现令身份暴露，不得不逃出王府。”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身份暴露单也无妨，一计不成可另换一计，命你二人联络丐帮，打听有关王长史的所有消息，走遍长安一百零八坊，踏破铁鞋觅得王长史有罪铁证，本官参他王长史一本，挫挫其的锐气，再请下圣旨搜查其府邸，搜出王长史犯案佐证。”
“谨遵阿郎之命，属下愿戴罪立功，踏破铁鞋也要寻到王长史犯案的佐证。”
“尔等二人莫要急着离开驿站，待时机成熟由贺芒送尔等离开，说不定折冲都慰府的卫士就守在外面。”
陆凯与王静波二人安心待在安西军中，一连数日，可苦了折冲都慰府的卫士，守在驿站之外，布下天罗地网就为抓捕陆凯二人，可是陆凯二人犹如泥牛入海，一入驿站再无踪迹，令得折冲都慰府卫士苦守多日真是叫苦连天。
折冲都慰府卫士守在驿站外面之际，也是刘长风与邱光勇率领三百安西军观看论武盛世之时。
论武盛世出自当今圣上之意，而坐镇观武台主持比武盛会的则是当今太子晋王李治，陪着晋王李治一同观擂的则是辅佐李治的一群朝廷重臣:太子太师长孙无忌，太子太傅房玄龄，太子太保萧瑀，太子詹事李世；还有太子府一群大臣，其中太子詹事于志宁、中书侍郎马周两位大臣为太子左庶子；吏部侍郎苏勖、中书舍人高季辅为太子右庶子，刑部侍郎张行成为太子府少詹事，谏议大夫褚遂良为太子宾客。
比武盛会有了太子及众位朝臣旁观自是热闹无比，人声鼎沸。好在李治不仅仁义宽厚，还善于治理盛会，在其几句话之后，观会百姓归于平静。随后李治宣布论武盛会开始，但凡武艺高强之人皆可上擂一展身手，但不可蓄意伤人夺其性命，一旦违背当场拿下治罪。
当朝太子坐镇，自是十分隆重，加之一干朝廷重臣陪同，场面宏大不说，也是戒备森严。众百姓为一睹仁义晋王一面，那是争先恐后往北看台挤，拥挤之下令得南衙十六卫禁军防线步步后退，几乎背靠看台了。
李治尚未发话，长孙无忌率先发令。
“速令折冲都慰府及南衙十六卫，调集人马护卫太子周全，拥挤不堪成何体统？”
长孙无忌一下令，折冲都慰府与南衙十六卫哪敢怠慢，派出几名膀大腰圆，身强力壮的卫士挤出人群，直奔折冲都慰府与南衙十六卫禁军府传令。
熙熙攘攘人群中，刘长风一行人在擂台东面自列一方阵静观比武盛会。比武盛会第一场登擂两人分别来自巫山派与白猿门，两人互通姓名之后，迈行门走阔步，花拳绣腿战在一处。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百姓看得不住叫好，刘长风却是眉头一皱，暗道一声:论武盛世若是比些花拳绣腿，岂不是令人耻笑，圣上难道就为招这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高手加入北衙禁军，拱卫皇宫，真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刘长风一行人闲着无事一看一整天，连续看了十余日，也未见武艺高强之人上擂一显身手，反倒是一些默默无闻门派弟子日日擂台亮相。
连盯十余日，折冲都慰府的卫士有些懈怠，贺芒一看时机成熟，赶紧借着军卒采买之机，将陆凯与王静波二人混在军卒中送出驿站。
陆凯与王静波二人一路小心谨慎回到升平坊清平街第七间院落。杨月生问过二人这些日经历之后，命二人乔装打扮成吏部官仆借着刑部都官及司仆之令给牢中官奴送衣送药之名出入吏部，趁机夜入吏部查到王长史做官履历。
王长史祖籍寿州昌明县白麓村，祖上曾在南朝陈国为官，其生于前朝大定十四年，武德二年参加秋闱，荣登淮南道寿州解状榜第一名，也称解元。次年州府开具解状，王长史得以参加省试（省试由尚书省吏部考功司负责，主考官由考功员外郎担任。吏部或礼部下设贡院，考试、阅卷、放榜全部在贡院进行。考试结束后，通常会在次年二月放榜，录取者谓之及第，或登科、登第、擢第等等，第一名便称为“状元”）。
武德四年贡院举行省试，王长史名列第三，也称探花，随后参加关试。（省试完成后，科举及第者经过吏部的“关试”也称铨试，通过者才算拥有了做官资格，接下来便是等待朝廷派遣官职了。而如果急于想要替朝廷出力，还可以再参加吏部的“博学宏词”、“书判拔萃”两种考试，合格后便可立即授官）候补徐州汤阴县令。
武德七年政绩显著，荣升徐州长史。武德八年入京为官，候补军器监主薄。
贞观年间先后官至国子监监丞，大理寺寺丞，御史台台院侍御史，司天台司天少监。贞观十六年升至五京处置使司之一中京处置使。
陆凯二人将王长史吏部履历抄下交给杨月生。杨月生看罢多时，淡淡一笑道:“看来梦府冤案其中一个疑点何人重金贿赂太史局与浑天监几名官吏，便可从王长史身上下手解开谜团了。”
陆凯闻言抱拳拱手道:“军师之意是王长史暗中与太史局及司天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月生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
话锋一转又道:“陆凯与王静波二人听令。”
“属下在。”
“命你二人用重金请丐帮出手，查查王长史自打入京以来与何人交往甚密；王静波去查王长史府上账目，看其钱财来源去向，从账目上查其贪赃枉法佐证，从交往上查其与何人秘密勾结。”
“陆凯从王长史的祖籍寿州查起，查其家乡及做官之处，查查其在任上政绩如何？民声如何？若有任何疑点都查个明白，以文书留下佐证，将来好呈给圣上。”
“遵命。”
陆凯与王静波二人领命而去，杨月生静坐院中等待消息，自从有了丐帮这个耳目，其是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再将丐帮传来消息分门别类，从中推演谋划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杨月生身上的担子看似轻松，实则费心劳神颇为不易。
与杨月生相比，刘长风相对轻松一些，除了圣上召见其入宫蹴鞠，其余之时便观战论武盛世。
看惯了多日花拳绣腿，擂台之上突现武艺高强之人，顿时引起刘长风的眼眸。马上伸脖一望适才取胜之人，面白如玉，方眉之下一对丹凤眼精光四射，元宝耳朵，高鼻梁，微微上扬的菱角分明唇角，此人生得也是一表人才。
一看相貌，刘长风一下认出此人不正是肝胆相照好友海少星吗？认出海少星，刘长风恨不得立刻上擂与其一叙兄弟之情。但转念一想，此时正是海兄扬名立万之时，怎可打扰其好事。故此刘长风忍住性子静静观看。
此时海少星已然连胜三场，风头正盛。观擂百姓纷纷喊好，希翼海少星连胜下去。风头正胜者引来叫好声，也引起其它门派不善目光。
这不螳螂门众人看着眼气，低声商议一下之后，派出门中武艺高强的关门大弟子司马流云杀一杀海少星的锐气。
司马流云上擂之后不屑一顾冷哼一声，海少星一见司马流云神态，便猜测其是心高气傲之人，故此不予理会，抱拳拱手之后拉开架势。
海少星亮个“惊涛卷浪”式，其式堪堪摆好，司马流云身如蛇形，虚步探身，刁手虚引，使个“捕蝉”式叩问应手。
行家一出手，便知艺高低。海少星也曾见人使个螳螂拳，但一见司马流云的螳螂拳暗吃一惊。江湖庸手使出螳螂拳形似而神不似，空有其形无有其实。而司马流云螳螂拳一出，形神兼备，身形虚晃之间恍如一只螳螂伺机而动。
刁手临近，海少星撤步腾挪，双掌上下一分，一前一后虚实结合撞掌迎击，掌形变化之间真不亚茹浪卷波涛汹涌澎湃而来，如此招式来自观海所得，“排山倒海”招式之名也是霸气十足。
螳螂拳以巧为主，讲究四两拨千斤，而落日掌法则以刚猛著称，以大海的波澜壮阔演化成一套行云流水气势磅礴落日掌法，招式虽不繁琐，但大开大和气势逼人。
双掌一出，掌风先至。司马流云人虽傲慢但功夫不弱，一眼看出掌法刚猛，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身形一动，闪步侧身巧妙躲过排山倒海一掌，紧跟着上步歪身，使个“螳螂拨草”式，左手刁拿海少星左手腕，与此同时以右脚轻勾其脚踝；右脚勾出之后，紧接着以右刁手反勾其颈部，用力往下勾带，连摔带打，招式颇为精妙。
刘长风见此招式暗暗记下之际，也颇为海少星担心。然而令人吃惊的是海少星应对自如，双掌走空猛的沉腕抬腿，使个“怒涛冲天”式，刁手袭来之际单腿蹬地身形拔地而起，身在空中仰天长啸，犹如汹涌波涛冲天之势，凌空出腿四记连环。
腿风呼啸，直逼面门。惊得司马流云急忙退步仰身，使个“螳螂坐盘”式，双拳如封似闭护住面门。海少星与司马流云掌来拳往战在一处，一打就是三百回合不分胜负……。
刘长风在长安城闲着无事整日观擂，看天下英雄齐聚长安在官擂之上一展身手之际，也是王静波围着王（王长史）府乱转，寻思着该从何处下手查查账目；及陆凯马不停蹄赶往寿州昌明县白麓村查王长史的一切过往。
陆凯在白麓村查了月余，从王家查到其家族与琅琊王氏、兰陵萧氏、陈郡袁氏、会稽魏氏、吴郡张氏、吴郡顾氏、吴郡陆氏、吴郡朱氏江南八大名门望族皆有来往。
陆凯查到此处，觉得在其家乡再查下去毫无意义。转身离开白麓村去往徐州汤阴县，王长史曾在此县做过县令，民声如何？口碑如何？皆可查的一清二楚，单单政绩如何需多方打听。
一提及王长史，汤阴县城内百姓是赞不绝口，深查之后方知王长史也做过几年清官，断过不少冤案，在汤阴县攒足了政绩及声望之后才升至徐州长史。
待陆凯匆匆忙忙赶到徐州一查王长史，百姓对其便是褒贬不一，毁誉参半。陆凯查了数日才知王长史初任长史尚能秉公办事，后来便与别驾、司马等官混在一起，渐渐变得颇为圆滑。才过一年有余，便与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参军众官坑蒙一气，狼狈为奸。由于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参军众官称为判司，具有实权，负责处理各方面的政务皆可趁机大捞一笔，故而司功众官行贿王长史，由王长史与主管司功众官的录事参军事统领大谈交情，并重金贿赂录事参军事统领，令其睁一眼闭一眼，莫对司功众官严查。
王长史在贿赂一事上颇有心得，半月下来便将录事参军事统领拉入贪官行列，王长史正因在徐州混的风生水起，才得以由徐州众同僚举荐候补军器监主薄，由地方官吏摇身一变升为京官。
查罢王长史在徐州的一些佐证，陆凯风风火火赶回长安，继续暗查王长史在国子监，大理寺，御史台台院，司天台这四处王长史曾做官之地。
陆凯回转长安之时，已过两月有余，长安城悄然由秋入冬，大雪封城。而论武盛会早已结束，峨眉、少林、落日、八卦、形意、无极、螳螂众门派皆大放异彩，留下一段江湖佳话。圣上也从众多武者之中挑选武艺高强之人加入北衙禁军，拱卫皇宫周全。其中修鸿洲、海少星及司马流云等人皆被选入北衙禁军。
刘长风与修鸿洲、海少星兄弟三人得以在长安城一聚两月之久，把酒言欢似乎有说不完之言。刘长风是得意了，可苦了陆凯暗查王长史贪赃枉法佐证，真是踏破铁鞋觅佐证，得来颇费一番工夫。
陆凯入城之后，先至升平坊清平街第七间院落面见杨月生，将调查得来佐证全部交出。
杨月生手拿一叠信函，淡淡一笑道:“如今王长史犯案铁证在手，就差其府中账目了，若王静波这几日能拿到账目，两下合一，由徒儿呈给圣上，王长史啊王长史，你的官就做到头了……”